棠兮枝确实起的很准时。

天才刚泛起鱼肚白，她就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下来，生怕吵醒隔壁房间的许瞳。

没办法，M国的旅馆由于建筑结构原因隔音效果普遍很差，哪怕是顶级酒店也难以避免，更不用说局里为了赶时间，给他们随便订了一个连名字都说不上来的酒店，就连隔壁房客的打呼声都听的一清二楚。

真不知道前一天晚上自己是怎么睡这么熟的。

看来是真困了。

今天两人还要去亚历山大的玩具店查线索，但是按照许瞳的性格，应该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吃早饭上，自己要不要帮她带一份呢？

就当是下属对上司的关爱吧。

这么想着，棠兮枝披上外套，垫着脚溜到酒店厨房。

冰箱里的东西都是昨天回来时在门口便利超市买的，足够两人吃。

拿出需要用的食材，她系上围裙，动作麻利的开始煎鸡蛋，平底锅里的黄油滋滋作响，香气很快弥漫开来。

期间她还时不时回头看看门口，确保没有忽略许瞳的敲门声。

做完饭后，棠兮枝把自己那份吃完，又将另外一份早餐装进纸袋，思考着要不要主动去找许瞳，她还没来找自己，会不会是昨天加班到太晚，还没起？

但昨天约定好的时间快到了。

到底去不去啊！

几分钟后。

棠兮枝还是站在了许瞳门前，她深吸一口气，准备敲门，结果刚抬起手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看见对方的一瞬间，她直接愣住了。

女人长发披在肩头，睡眼朦胧却掩饰不住骨子里的冷艳，她身穿丝质睡袍，睡袍下摆还隐约透出蕾丝花边。

自己到底应该往哪看啊！

许瞳倚在门框上，手里还拿着一杯正在冒热气的咖啡，看见她有些意外，“起这么早？我还以为你昨天只是随便说说。”

棠兮枝的视线不受控制往下滑，又立刻烫到似的移开。

“我做了早餐。”

许瞳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纸袋上，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进来吧。”

这小孩竟然还知道给自己做早饭？

说完她侧身让开，睡袍随着动作滑开一角，漏出白暂的小腿，棠兮枝差点同手同脚地走进去。

不是，谁能想到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刑事部队长私下还会穿蕾丝睡衣啊！

“放桌子上吧。”许瞳声音还带着一点刚睡醒的沙哑，她看着棠兮枝的样子有些想笑。

还挺有意思怎么回事？

“许队，我都准备好的，我们随时都可以出发！” 棠兮枝语速飞快，一口气说完。

“嗯，等我换个衣服，十分钟后出发。”

许瞳从衣柜拿出一套便装，直接当着棠兮枝换衣服，还理所当然的伸手，“帮我拿一下谢谢。”

她等了半响没动静，转身看见棠兮枝将在原地，跟个木头人一样。

“都是女的，你紧张什么？”

“才没紧张！我…我去走廊里等您！”

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跑，衣服也不帮着拿一下。

“…”

许瞳换完衣服，顺手拿起桌子上的早饭纸袋出门，棠兮枝局促的站在走廊里，脸颊红晕未退。

“钥匙。”

棠兮枝赶紧拿出钥匙，作为局里最闲的探员，钥匙一直是她在保留，“我可以开车的！”

许瞳挑眉，“你开车？”

“嗯！我可以的！”她挺直腰板，声音却越来越小，”这样您就可以在路上好好吃饭了。“

许瞳没说话，只是接过钥匙，纸袋在手中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走吧。”

车还是许瞳开的。

她实在是不放心让棠兮枝开车。

路上，许瞳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打开纸袋，三明治用油纸包装得很整齐，掀开时培根的香气立刻飘出来。

没想到闻起来还不错。

她咬了一口，然后在棠兮枝满脸期待中说道：“嗯，手艺不错，值得表扬。”

“谢谢许队！”

女孩的眼睛肉眼可见的亮起来，她抿着唇想忍住笑意，但嘴角还是一个劲往上翘。

看，她就说吧，24岁的年纪，连开心都藏不住，和局里那些待了好几年的老油条完全不同。

“许队，那个…导航显示前面路口右转就到了。”

“嗯，知道了。”

许瞳停车过程中通过后视镜看到棠兮枝的表情，这种纯粹的喜悦，让她想起进入FBI之前的自己。

六年时光足够磨平太多东西，可此时看着女孩，她突然觉得或许有些东西本就不该被磨灭。

车子缓缓停在玩具店门口，两人先后下了车。

这是一栋经典的M国老式玩具店，红砖外墙，因为长时间没人打扫长满了青苔。

许瞳的手刚搭上门把手就感觉到了不对劲，门舌没有传来应有的阻力。

“门没锁，小心。” 她把棠兮枝保护在身后，手已经按在配枪上，随时准备着遇见危险。

推门的时候，铜铃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屋内摆设和房子陈旧的外表不同，这里的一切都被精心保存着，仿佛时间从未流逝，玻璃台上摆着多个正在演动的机械八音盒，仔细听还能听见发条运动时的“咔哒”声。

许瞳一眼就看见桌子上摆放的Tempus Fugit怀表。

“欢迎光临，需要我帮两位介绍些什么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两人一跳，尤其是棠兮枝，差点叫出声。

对方可能也知道自己有些突然，赶紧道歉，“Sorry，我不是故意的。”

两人相声音来源看去，是一个少年，金丝眼镜后的灰色眼睛与照片上亚历山大·史密斯如出一辙，他的手里拿着一个老式发条木偶和镊子。

“没关系，这些古董怀表很特别。”许瞳状似随意地指向怀表，“尤其是这个。”

少年微笑，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这些都是家父的收藏。他很喜欢怀表，从小就给我说时间是最公正的法官。”

棠兮枝听见这句话打了个寒颤。

“店里一直是你一个人在打理么？”

“是的，”少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生意不太好，但我也舍不得关掉父亲的心血。“

他说完热情的从柜台下拿出一盒饼干，“要尝尝么，我今天早上刚烤的。”

棠兮枝正想着怎么拒绝，许瞳先开口了，“医学院的工作不忙么？”

少年表情没有丝毫波动，“我休学了，想专心经营店铺，毕竟父亲走后这里需要照看。”

“你父亲的事情，我很遗憾。”

“那是意外！但警方说是自杀。”

棠兮枝注意到他在说警方两个字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不知是无意还是其他原因。

许瞳表情依然没变，“警方报告说是债务问题？”

“不是的！父亲从不欠债！”少年突然有些激动，“只是有人…需要他看起来更像个骗子！”

棠兮枝赶紧安慰少年，试图让他平静下来。

“嗯，都过去了。”少年除了眼睛还有些发红，又恢复了平静，“要看看这个发条青蛙么？父亲以前最喜欢这个。”

“不用了，谢谢你的时间。”许瞳拉着棠兮枝往外走去，皮鞋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我们改天再来拜访。”

门被拉开，铜铃再次响起，棠兮枝忍不住回头看，少年依然站在收银台前，他低着头看手里的发条青蛙，神色不清。

走出玩具店，她小跑两步和许瞳并肩行走，问出了她从刚才就好奇的问题，“许队，你怎么知道他是医学院的？”

“从他拿镊子的方式，”许瞳脚步没停，“我们正常人握镊子的方式都类似于夹筷子，但这么做容易手抖，而医学生通常会采用剪刀式握法，食指可以起到控制的作用。”

“原来如此。”棠兮枝似懂非懂的点头，“还有一件事！那个表，我们为什么不拿回来啊？”

“这么做会打草惊蛇，反正已经找到了，它又不会长腿自己跑。”

“还是许队厉害！” 棠兮枝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刚回到车上，手机就响了，是棠兮枝母亲的电话。

“兮枝啊！”刚按下接听键，棠母的声音就传出来，“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华裔医生，人家刚好来Z州开会！晚上七点，半岛酒店，你必须去啊！”

“我才不去！”

“你都多大了？再不找对象，以后谁要你？”

棠兮枝表示不服气，她怎么就没人要了？

自己还年轻着呢！

再说了，身边这不就有个活生生的例子，许瞳29岁没找对象，还不是一堆人排着队想追。

“妈！我在调查连环杀人案欸！”

自己拒绝的这么委婉，她应该能听出来吧。

“少来！”棠母根本不吃这一套，“你上司呢？让她批个假！”

棠兮枝为难的扭头，正好对上许瞳冷冰冰的视线。

完蛋了，她全听见了。

自己这位刑事组长最讨厌私人事务干扰工作，更何况是相亲这种荒唐事。

自己肯定会被罚吧？

没等棠兮枝解释，手机已经被抽走了，许瞳坐在驾驶座，手里拿着她的手机面无表情地贴到耳边。

“阿姨好。”

电话那头明显停顿了几秒，声音还有点发颤：“你是？”

“我是棠兮枝的上司，”许瞳的语气像是在汇报案情，“她今晚会准时到，您放心，我亲自送她过去。”

说完，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棠兮枝彻底崩溃。

这个世界到底癫成什么样了？

老妈给自己相亲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由上司亲自派送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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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