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长老是吧，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希望你能配合。”

冯长老发出一声痛苦的咕喏——是，他是火灵根，是天天用火烧别人，但烧别人跟烧自己能一样吗！火灵根又不是完全火免，他又不是铁人，也是妈生肉长的，并不是完全不怕火不怕烫，他只能保证自己的灵力温度再高都无法伤害自己，但他完全控制不了被自己的灵力烧成熔岩又倒流回来的岩浆不伤害自己啊！！！

他已经快被烫死了啊啊啊！

隋钰看了一眼坑底，露出个不忍直视的表情，冯长老玩火**，已经被烧得不成人形，半个身体都陷在滚烫赤红的岩浆里，随着岩浆的流动无意识地沉沉浮浮，那些岩浆缓缓流动着灌进他嘴里，把他半张脸都融化掉了，几颗残破的牙齿孤苦伶仃地支楞在外面。

即使这样，冯长老也还是没有死，化神期大能的生命力就是这么顽强，即使都这个样子了，他还是坚持不懈地活着，用最后一丝灵力护着自己的心脉，支撑着自己在岩浆里苟延残喘。

但是这样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对话了。

隋钰无奈地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决定采取一些粗暴一点的手法。

他向来不喜欢去翻别人的大脑，但不喜欢不代表他不会，必要的时候他甚至可以直接入侵操纵一个人的大脑。他只是觉得这种做法既野蛮又残忍，对人权和**没有丝毫尊重，所以尽可能地不去使用，幸好这个世界没有人权组织，不然他可能会受到人权组织的严厉谴责。

而且冯长老现在这副样子，除了这种方法，他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得到更多的信息，所幸这个冯长老算不上什么好人——甚至可以说是作恶多端，落得如今的下场也算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这多少能让他出手时的心里好受一些。

默默克服了心理障碍，隋钰伸出手，细细的微光在指尖闪动，他指尖微动，千丝万缕的细细灵力自他修长的指尖散落而出，漫天星光似的轻轻落在冯长老身上。

随着星光落在身上，冯长老仅剩的那只眼睛蓦然睁大，布满血丝的眼球在眼眶里以惊人的速度滚动着，好像下一秒就能蹦出眼眶，瞳孔剧烈颤抖着，在灵力入侵的一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又在下一秒毫无预兆地骤然放大，转瞬之间又缩成针尖大小，毫无规律周而复始地重复着这一过程。

那些看似毫无攻击力的漫天星光，几乎是在入侵的瞬间就绞碎了冯长老的脑子，殷红的血自冯长老残破的眼角和鼻孔缓缓流下，似乎比寻常血液更加浓稠，让人忍不住怀疑里面是不是还混合着别的什么——比如脑浆之类的东西。那些血浆顺着冯长老的脸流下来，落在他身下缓缓流动的岩浆里，被滚烫的岩浆嗤的一声瞬间蒸干。

一个人可以被消灭，却永远不能被打败，你可以杀死他，折磨他，但你就是无法战胜他，人是永远不可能被战胜的。隋钰默默看着指尖闪动的漫天星光，这种做法，就是在违背伦理违背自然法则地完全消灭一个人，是对一个人的人格和存在完全而彻底的毁灭，是比直接杀死一个人更加冷酷残忍的刑罚。

这是个漫长而残忍的过程，隋钰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冯长老这个“人”的消逝，就算在这之后这个冯长老还能侥幸活着，那他也不会再是“冯长老”，仅仅只是一具有着冯长老躯壳的行尸走肉。

隋钰不喜欢这样的做法，这总是会让他想起那些虽然现在的他不曾经历过，但却深深刻在他灵魂里的黑色片段。

“你不开心。”海克斯说。

隋钰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就那样沉默着，就在海克斯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听到他声音极轻地说了句什么，海克斯没有听清，只觉得他似乎很悲伤。

指尖闪烁的星光将隋钰的脸映得明明灭灭，海克斯觉得他好像在透过这漫天星光在看着别的什么东西。

“……找到了。”隋钰轻声说。

他在冯长老的记忆里，看到一个身披宽大黑袍，带着黑色兜帽的男人，似乎是彼岸的首领，但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没人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更没有人知道他那兜帽底下的真实身份。

他神出鬼没，来历成迷，整个彼岸都是他手里的提线木偶，各个分部各司其职按部就班，各自完成他交代的任务，从生产到销售，布置了一个庞大的望佛陀产业链，大批量产着噬灭魔体，让望佛陀在神瞑大陆遍地开花。

没人知道他是谁，没人知道这个组织的全貌，更没人清楚他这么多年苦心孤诣做这一切，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看着冯长老记忆里那个黑袍遮脸的男人，隋钰勾起冰冷的笑容，很好，这个男人已经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老实说他现在心情很差，既然撞上了，那就杠上了，不管这个男人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在背后策划着什么阴谋，他都会把他的阴谋逐个击破，让他的野望只能是野望，永远也变不成真实。

玉女宫。

就是赖老口中雍州那个伪装成正经门派的分部，专门招收水木双灵根的女子进去修炼学艺，等这些女子成功筑基后再将她们受孕，让他们生产出品质更高的噬灭魔体。

骗人的手段真是防不胜防。

有了正道仙门这层伪装，就更不会有人在意那些无辜女子的死活了。那些女子以为自己进了仙门风光无限，修仙富贵指日可待，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但现实往往与她们期待的背道而驰，一旦进了门派，被收为弟子，相当于跟门派签订了生死契约，往后是死是活都是门派说了算，根本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

仙途漫漫，真正得道飞升，踏仙门蹬仙梯的没几个，半路夭折的人一抓一大把，修士本就是一个死伤率极高的职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个犹如新星一般冉冉升起的天才修士转瞬之间就如流星一般陨落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更何况是一些本就资质平庸，无人在意的小派修士，他们的存在本就是漫漫修仙途中的眼泪，灰尘一般微不足道的存在，失踪或是死亡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对于修士的突然死亡或是失踪，大多数人都习以为常，根本不会有人将注意力放在一个不入流的小仙门上，即使这个仙门门徒的死亡率和失踪率都高得不正常。

很好，比无极门还让人恶心，无极门还真是个气运极佳的门派，又一次幸运地在隋钰的猎杀名单上往后顺延了一位。

“嗡——”

搜索完冯长老的记忆，隋钰收回手，施加在冯长老身上的灵压骤然增大，坑底冯长老的身体发出一声压抑的爆响，一种类似于压爆一颗熟透的烂苹果一样的声音传来，冯长老几乎是在瞬间就被压得脑浆迸裂而亡，就那么静静趴在坑底，了无生息。

虽然他作恶多端死不足惜，但让他作为“冯长老”干净利落地死去，是隋钰磨灭了他的人格之后，给他最后的体面。

那边叶重雪已经调息好了，噬灭魔体果然恢复力惊人，这才没过多久，他就已经能下地行动自如了。

他走到隋钰身边，看了一眼坑底冯长老惨不忍睹的尸体，暗自觉得他死得太容易了，有些遗憾不能把对肥猪那一套用在这个该死的冯长老身上。

“那里就是母巢吗？”隋钰看着不远处半开的玄铁重门，周秀影躲在门后探头探脑地偷偷看他。

隋钰正要过去，叶重雪却拉住隋钰的手，阻止道，“师尊，那里面不干净。”

那里面肮脏污秽的泥土，半点都不应该沾上隋钰的鞋底，就是多看那些女人一眼，都会弄脏隋钰的眼睛。

叶重雪开始后悔刚才没有直接一把火把那恶心的地方烧掉。

隋钰低头看着表情阴郁的叶重雪，突然弹了一下他的脑门，“怎么都变回来了还像个小姑娘一样，还娇滴滴的怕脏？”

叶重雪瞬间涨红了脸，吞吞吐吐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那里面……”

隋钰重重揉了揉叶重雪的脑袋，“小雪，乖乖在这里等我。”说罢，就朝母巢走去。

叶重雪朝前撵了两步想跟上去，隋钰却摆摆手叫他别跟过来，他犹豫了一下就停下脚步，乖乖留在原地，有些无聊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头，把那块石头踢进坑里，不轻不重地砸在冯长老的尸体上。

“小、小雪……”

周秀影不知何时摸到他旁边，探头看了一眼坑里的惨状，连忙惊弓之鸟般的缩回脑袋，心有余悸地念了句阿弥陀佛。

“你来干什么。”叶重雪又把一块石头踢进坑里，爱答不理地问。

周秀影崇拜地看着隋钰修长的背影，问叶重雪，“小雪，他就是你说的师尊吗？”她对叶重雪是有些革命友情在身上的，看他也不觉得有多害怕。

说起师尊，叶重雪可就不困了，瞬间趾高气昂地仰起头，眼里亮晶晶的满是星星，“当然！我师尊可是世上最好的师尊！”

“……”不知为何，周秀影总觉得他在疯狂用尾巴摇花手——如果他有尾巴的话。

“那你师尊到底是什么人啊！”周秀影压低声音八卦，她觉得隋钰这么厉害，连那么厉害的修士都能轻松解决，肯定是个大人物！

她心态很好，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危机解除就开始八卦仙人了，如果隋钰在场，肯定会赞赏一句心脏强大，天生就是修仙的料。

“我师尊。。。。”叶重雪被问得噎了一下，事实上他迄今为止都不知道隋钰的真实身份，隋钰不提，他也不敢问，刚开始跟着隋钰的时候，他以为隋钰是个行事诡谲出手狠辣的邪修，后来渐渐觉得他就是个闲云野鹤无门无派的散修，现在他是完全不知道了，隋钰身上有太多谜团，神秘得像是一阵难以捉摸的风，让人根本无法看透他的实体。

像风……

是的，一直以来，隋钰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道亦正亦邪难以捉摸的风。

他看不透隋钰，也看不懂隋钰，他不知道隋钰是从何处来，又要到哪里去，他不知道隋钰的过去，看不到他们的未来，不确定他的未来……或者说隋钰的未来里，到底有没有他的位置。

隋钰似乎没有任何在意的东西，没有任何弱点，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撼动他，他的强大可以把他带去任何地方，但他永远都不会为一个东西停留，似乎永远都不会真的把一个什么东西装进心里。

他其实一直都是恐慌的，一颗心一直都悬着，他和隋钰的羁绊好像就只有之前签订的那一纸苍白的契约，叫隋钰师尊也只是他的一厢情愿，隋钰也说了，只要他不开心，就能随时把他扔掉。

他觉得自己好像永远都撵不上隋钰的脚步，任何契约，任何羁绊，任何东西都不可能束缚住隋钰，一旦隋钰想要离开，一旦隋钰要把他抛弃，那他简直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这个可怕的假设常常让他恐慌得吃不下饭，让他一刻也不敢停歇地拼命修炼，殚精竭虑，费尽心机，只是为了能稍微离隋钰近一点，在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不至于连一丝阻拦之力也没有。

要怎样才能留住隋钰呢？人可以抓住一道风吗？

——他问自己。

有生以来，他第一产生了想要困住一阵风的冲动，想把这阵风紧紧抓在手里，囚禁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让他只属于自己，再也去不了任何地方。

虽然听上去荒诞离谱，虽然听上去像是痴人说梦，但那就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最强烈的**，像是一头狰狞的兽，身上锁着漆黑的锁链，日夜在他心底咆哮怒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Chapter 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