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岚？”

高一程叫了他几声，他依旧只是咳个不停。

“着凉了？”

高一程边问，边抬起手放到秋岚肩上，手指触了下他裸露在外的脖颈。

秋岚咳得更厉害，身体随之抖动幅度更大，直接转到一边。高一程盯着他，手停在半空中，慢慢放下。

只刚刚摸那一下，高一程都能感觉出来，他穿得太薄了。没有厚实感，似乎手指温度都可以穿透面料。

高一程戴着围巾，路过风口时，风还刮得脸疼。那么秋岚一定更……

高一程扭头巡视周围。

用来暖身子的奶茶，在吃麻辣串之前就喝完扔掉了。

“进里面坐会儿吧。”

高一程握住秋岚的小臂，偏偏头指了下旁边的小店。秋岚低着头，边咳嗽边匆匆点头。

高一程拉着他走到店内空的餐桌旁，让他坐靠厨房那边，自己坐靠门那边，与他面对面坐下。

店内没风，有火有人，仿佛从门口开始与户外分割为两个季节，如同躺进暖和的被窝里似的，脸颊耳朵不一会儿就热乎起来。秋岚坐下后仍捂着嘴咳嗽，只不过每一声之间的间隔长了些。他垂目侧着脸，凝视着靠墙放的纸抽盒和辣椒油、醋瓶。

“没有事吧？”

高一程解下围巾，叠好放餐桌靠墙处，点完餐，看到秋岚咳得脸都是红的，问道。

“没事。”秋岚说着又咳嗽两声，顺便清清嗓子。

“没有发烧吧？”高一程伸手摸秋岚的额头。

秋岚眨眨眼，捂着嘴的手手指曲起，指甲抠着脸颊，努力保持呼吸均匀。

额上触感的来源，才是“发烧”病因。触碰我的时间越长，我越热。

秋岚只坚持了几秒就不行，“刷”地抬起捂着嘴的手，将他的手臂打一旁：“去去去你手那么凉，摸啥都是热的……”

“是吗。”

高一程笑，收回手。秋岚深呼吸了一下。

店老板端来两盘东西。秋岚正过来脸，看到是两盘肠粉，一份有很多鸡蛋，一份有很多香菇。

“吃一些吧。会暖和点儿。不知道你喜欢哪种？”

“……我都喜欢。”

高一程夹了一小片离自己近的那份鸡蛋肠粉，低头轻嚼慢咽。秋岚慢腾腾地握住筷子，慢吞吞地夹、吃。

酱汁咸香味儿真赞！

秋岚一霎那两眼发光，紧张感烟消云散。这就是美食的魔法？吃吃吃吃吃吃——

“说起来群里那个苹果就是广东人。”秋岚不经意间开启话唠模式，跟高一程从肠粉聊到粤菜，聊到同好群里的小伙伴，“下次去广州我要让她请我喝早茶吃虾饺。”他跟苹果本人也这样说过，对方特爽快地回复：“来啊来啊一起吃！超好吃哈哈哈我超喜欢！”

苹果是个留着短发的妹子，今年大四，比小甜甜小一届。

她今年一直在考虑毕业后回广州，还是留学校这边，还是跟小甜甜北漂。

二十出头的年龄，都面临着没有标准答案的各种问题选项，都有各种苦恼纠结的事情。

秋岚想起小甜甜一直吐槽想回学校，初中同桌对本专业又爱又恨，还有自己……

“你是一定要留学……是吗？”秋岚问。

“是。”高一程说，“一定。”

也就只有你那么坚定一个目标吧。没有其他想法，没有动摇过。

高一程端起茶杯，低垂目光喝水。秋岚注视着他。

高一程吃了口香菇肠粉，喉结动动，吞咽下去，抬头，眼睛对上秋岚的视线。秋岚好像在发呆，过了七八秒才反应过来高一程在看自己，肩膀抖了下，接着快速低头，右手挡嘴前咳咳两声。

“你在想什么？”高一程问。

秋岚过了将近半分钟才开口。

“我在想……”秋岚又“咳咳”两下，清嗓子，“我们真的很少线下见面……”

秋岚拿起茶杯，抿了两口水。

按从网上加好友算起，两人认识已经两年了。然而，线下见面的次数……超过个位数了吗？

“嗯，确实。但是我们每天都有在网上见面。”高一程笑了笑，“轮船都有了。”

秋岚没有笑。

吃着盘中快扫荡干净的肠粉，秋岚在脑中回忆每次跟高一程的线下见面，以及可能的线下见面机会。

除特殊情况外，每一周末他都会来辅导秋光和秋月，也就是其实每一周都有跟他见面的机会。

然而秋岚天天周末值班。

辣鸡医院毁我青春……妈蛋，这样算下来，怎么感觉秋光秋月都比我见他的次数多！

秋岚差点儿把筷子握断，然后看到高一程要结账。

“我付钱！”秋岚站起来，“我请你吃！”

秋岚气势汹汹地抢着买单，哪怕一周不吃饭也要付钱。他的声音如同跟人吵架般突然响起，行动举止毫无理性可言，根本无法阻拦，仿佛是在赌气，是在发泄怒火。

高一程直视秋岚许久。在准备走出小店时，他问他：“岚岚……你不喜欢轮船吗？”

秋岚：“？？”

秋岚：“……如果轮船是我的……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