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芍礼到工作室放下包包，这才看到陆裁风的微信发过来一个文档，点开一看，顿觉头皮发麻。
只见里面洋洋洒洒记录了浇水的要点，细致到每个种类上一次浇水是什么时候，下一次该什么时候浇，又该浇多少，需不需要施肥，如何施肥，堪比园艺大百科了。
【原宿主，实在是太了不起了，完全就是我们可持续发展园艺事业的紧缺人才！】系统又开始黯然神伤，【宿主，你赶紧跟着好好学啊！】
“……”
这也能卷起来？
外面传来敲门声，季芍礼借机从园艺地狱中短暂逃离。
“请进。”
“季总。”
是姚施露。之前的面试，季芍礼和米维一致认为姚施露最能胜任，通知录用结果后，今天她就按时来报道了。
“来了？”季芍礼示意她坐，“叫我Shirley就好。”
姚施露面露赧然，轻声叫了一句。
季芍礼不指望性子腼腆的小姑娘能一下子变得落落大方。事实上，她没必要也没义务对她说教，强行让她变成一个和自己本身完全不一样的人。至于姚施露自己本人想变还是不想变，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递过去手边准备好的一叠资料，语气平和地交代：“明年春夏款地企划会我们前几天已经开过了，这是我们近期概念research收集的灵感簿，你看看梳理一下。这几天你先跟米维，熟悉熟悉我们工作室的运作，完成她交办的任务。等上手了，下周起你就跟着我。没问题吧？”
姚施露点点头。
“明年春款的主题是’园林’，重点是要突出东方韵味，对你目前的立裁功力来说，有不小的挑战。不过没事，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你要是有什么想法构思，只管大胆尝试，有稿子交过来的话，我们也好对你的提升有的放矢嘛。”
姚施露应下，手指摩挲着灵感簿，紧张的神色中也带上了几分跃跃欲试。
“小季。”郑城在门上敲了敲。
“来的正好，老郑。”
季芍礼请他坐下，“那批设得兰羊毛到了？”
“对，已经清点好运去晴天那里了。”
“好，老郑，这是我们新来的设计助理姚施露，最近有空让她也跟你跑跑工厂，熟悉熟悉手头的面料特性，也了解下生产。”
“知道了。小姚是吧，我是郑城，主要负责供应生产这块，你叫我老郑就行。前次面试结束，我听她们几个对你赞不绝口呢。”
眼见姚施露捏着灵感簿的手指再度紧张地蜷缩起来，季芍礼暗笑摇头，拨出内线，余诉很快到了门口，探头探脑。
“Susu，带她逛一圈，熟悉熟悉同事。”
“好嘞，对了Shirley，’馥思’官网公告已经发布了，今年的参赛主题是’万物生灵’，具体的你记得查看。”
“嗯，我记住了。”
季芍礼侧身弯腰，从座位旁提了个小袋子，笑着递给姚施露，“送你个小小的入职礼物。别太担心，慢慢来，不会让你一口吃成个大胖子的。大家都很友好，有什么问题你只管问。”
余诉热情地挽过姚施露，见她瞬间耳朵红透，连忙带到米维跟前打趣道：“快来看看我们e人新到的i人玩具！”
米维哈哈大笑，忍不住拿艾草锤敲了下余诉的脑袋，“你够了，别吓到小朋友！”
余诉假装正色，“咳、咳，小姚，这个就是你的工位了。先把东西放下，我带你逛一圈。”
姚施露温顺得像只小绵羊，在转椅上放下一直背着的帆布包，归置好新拿到的资料后，视线停留在那个手提袋上。
“这是Shirley送你的入职礼呀，好好奇！能不能现在就打开看看？”
姚施露也有些意动，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装的盒子打开。
“哇！Shirley的建模功力见长啊！”余诉惊叹。
是一枚戒指，像朵兰花，又像只蝴蝶，突出的流线既是花蕊，又是触角。
姚施露目夺神摇，问：“这是Shirley自己做的吗？”
“对，我们入职的时候她也送了，不过每个人都不一样，比如Susu的是一朵百合，我的是一丛尖刺荆棘，都是她自己建模了3D打印出来的。”米维忍不住凑近脑袋端详，“你这个是用透明树脂打的，渐变染色，真漂亮。”
“Shirley她也喜欢植物吗？”
“也？你喜欢植物？”
姚施露慌忙垂下眼帘，“没，就是认识有个人喜欢。”
“噢……”米维并未在意她说的，反而压低声音，好像在讲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Shirley喜不喜欢不知道，据我所知，她就是个植物杀手。”
“我听到了，你在嘲讽我的偶像！”余诉抢过她的艾草锤，一边哐哐锤了几下她的胳膊，一边在姚施露面前替偶像挽尊，“她最近在办公室添了好几盆新绿植，可能忽然喜欢上了吧。这般完美的女人，有点热爱生活的兴趣爱好不是很正常吗？何况现在喜欢植物的人应该很多吧？要是养得好，相当于在家就有一片小森林了。我还当你也喜欢植物呢。”
她指了指转椅上静静躺着的那个帆布包。包带的内侧角落手绘着一朵花，此时正偶然暴露在外。“这是紫牵牛？小姚你自己画的？”
“啥呀，这是曼陀罗！”米维反驳，“不过我还没见过紫色的，就在以前旅游时候住过的一家民宿院子里见过粉色的，还挺漂亮的。”
“是，是吗……我不太清楚。米维姐，带我认识下大家吧。”姚施露匆忙将入职礼装好塞进袋子里，借机调整了包带，掩盖住那抹暗紫。
*
季芍礼给郑城倒上一杯新煮的普洱。
“郑叔，你找我是晴天服装厂那边的事吗？”
“对，老田他们已经恢复正常生产，这两天把污水管网前端的过滤网也给加密了。”
“工期不影响吧？”
“没太耽搁，不影响。”
郑城递过来一份调整后的工期表，季芍礼扫了几眼，舒了一口气：“辛苦郑叔了。”
“他儿子……”郑城欲言又止。
“原因调查出来了？”季芍礼看郑城的样子，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季怀黄做的手脚？”
“嗯，瞒不过你。老田这辈子就坏在这个儿子上，又坏又蠢。怕的不是犯法，而是被抓，一看自己躲不过刑罚，就一股脑儿全招了。”
郑城斟酌着给田庆说点好话，“我劝他们之后再好好整顿一下，查漏补缺。估计他们也存着长期合作的心思，老田打算这批货交掉，抽个时间找环保公司全面梳理一遍地下管网，拿到货款手头充裕点了，有要更换升级的也能趁这个机会一并搞掉。”
“那他儿子……？”
“哎，程度不够罪，只受了行政处罚，赔的钱还是老田出的。老田这下也是伤透了心，往后只当没这个儿子。”
郑城颇有几分兔死狐悲。和老田的儿子没出息不同，郑城的儿子本科毕业就进了互联网大厂，大家都夸有出息，只是太忙了，一年到头不是在公司加班就是在家加班，三天两头生病，郑城不免时时挂心。
为人父哪有不担心自己的子女的呢？又不是季平川之流。
季芍礼按下心头思绪，怕郑城伤怀，便起头再次问起生产的事。好在一切进展顺利，郑城讲着讲着，神色也稍微松快了些。
*
送走郑城，季芍礼想起余诉刚说的，连忙点开网页，详细浏览了一遍“馥思”大赛的参赛信息和主题。
万物生灵，季芍礼反复咀嚼着这个秀美的词语，不知不觉站到了办公室的书架前。
类似这样的主题，动物、植物相关的设计通常都不少见，例如动物纹的印花、棉麻等原生态的植物面料、源自动植物形态的廓形，等等，毕竟又切题又保险。
只是保险往往也意味着俗套和无趣。
看着几抹深深浅浅的绿，季芍礼脑中飞快冒出许多灵感，随后却紧紧锁起了眉头。
她可没像陆裁风那样，狂热地喜爱着一切植物，要不是绑上了陆裁风的园艺系统，自己怎么会满脑子植物、植物、植物，甚至还考虑将其作为打败’远宸’的关键大赛的参赛灵感？
季芍礼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从业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的灵感和思路产生了怀疑。
系统见她紧盯着那盆秋海棠一眨不眨，还当她欣赏到入迷，颇为欣慰地说：【哔哔哔——宿主，你终于发现植物的好处了吗？】
“闭嘴。”
季芍礼回过神来。也罢，时间挤挤还是有的，就算真选择了植物作为主题，到底从哪里切入也还值得反复推敲和琢磨。
至少眼下得先把园艺系统的任务做了。
她掏出手机，再次仔细查阅起陆裁风写的浇水指南，“我只是在脑海里提前演习一下浇水。虽说陆裁风那满满一露台的植物，可万一哪里出了差错浇死了一盆，且不说他会不会心态爆炸，光是你这破系统的折磨都够我吃一壶的了。”
【……宿主，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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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