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话语像是随手丢过来的几个炸弹，噼里啪啦在女孩耳边瞬间炸开。

而后，蔡莞一愣，身后迅速有小火苗窜上来，

她被这赤·裸裸的调侃气到，大脑空白，条件反射噎回去：“你才有点好看诶。”

地嘈杂喧闹，两人又是一站一坐，隔着些许距离。

男人似乎没听清，垂眸：“什么。”

她气呼呼握紧拳头，嘲讽语气还给他：“你才有点好看诶！”

“嗯。”他应得不咸不淡，而后，黑睫轻颤，慢悠悠扯出句话来，“确实。”

“……”

一杀！

蔡莞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话有多蠢……

她握拳，继续澄清：“而且，我刚才不是在自拍！”

“那是，”

她还没说话，后半句就被他接过去：“在偷拍？”

“……”

“也行。”

“……”

二杀！

深呼吸一口，准备再次一较高下，有稚嫩的声音冒出来：“姐姐，你是在和哥哥生气吗？”

念字费力且不清晰，是坐在邻座女人怀里的孩子，还在牙牙学语的阶段。

抱着她的妈妈阖眼睡着了，大概无聊，三岁小女孩方才把两位对话听了个全，试图插入对话的**很强烈。

被抓住衣角的蔡莞愣了下。

还没回答，小朋友又奶声奶气开口：“不要生气，妈妈说了生气不好的。”

蔡莞笑脸相迎，心口不一：“没有生气。”

小朋友戳穿：“明明有。”

“真没有。”

“有。”

小朋友挠脑袋，也不打算跟姐姐争论这个问题了，思索几秒：“姐姐，你跟我喊，喊了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她特地停顿，学着爸妈教她说话的模样，字正腔圆：“哥哥，帅帅。”

蔡莞：“……”

“帅帅。”

“……”

“帅帅。”

“……”

荒诞的发言，意思就是让人看在某那张脸蛋的份上别计较那么多了。

可小朋友哪里知道最先引起两人纠纷的正是那张脸蛋……

由此，当下情况成了。

三个人，一个执意要人开口，一个只想让人闭嘴，另一个被谈论的对象全然在旁观热闹。

结果最后，先有的动静的是孩子她妈。

女人是被调好的闹钟镇醒的，也没管怀里的孩子帅帅个不停，在到站播报声中，站起来，准备下车。

车厢拥挤，许柏成腾了空位方便母女俩下车。

而还没等到一句“帅帅”的小朋友，显然失落，在被抱走离开时，可怜兮兮望向帅哥哥，求助：“姐姐怎么不喊呢？”

许柏成听笑了，迁就身高，上身微俯，低垂眉眼，做着简短回答。

碍于距离，周围也嘈杂，蔡莞没听清说了什么，却在下一秒，看着小朋友，阴霾全散，捧脸笑了起来。

-

九月中旬的天，残留夏末暑气，头顶烈日还在暴晒。

出了地铁，与许柏成分道扬镳，乌泱泱的大教室，蔡莞在闷热中煎熬着听着天书。

终于第一节下课铃打响。

讲台上陈教授把粉笔往盒子里一丢：“先休息一下，一会上课再讲。”

下边同学长出口气，神经松懈下来，出教室倒水的倒水，该聊天的聊天。

“我就说嘛女主肯定对男主把持不住！看那么多其他男人没用，最后还是抵不上男主。”

“我也估计再一集，这心理防线肯定绷了。”

“而且我感觉有点夸张了，这么多帅哥看得过来？”

“可能是为了突出男主的帅？”

后边在讨论最近大热的电视剧。

蔡莞不是很感兴趣地挠脑袋，颓丧地趴在了面前高数课本上。

满脑子全是，好难，不会，预习了也没用几个词在乱飘。

她下巴抵上课桌，手中笔在本上重重涂鸦，而后脑子蹦出更惹人暴躁的画面——

在走出地铁，停在进入大学城的一条马路前。

蔡莞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他到底说了什么。

男人微抬眼睫，亦如当时模样地懒散笑了笑，那双瞳孔被盛阳映得更浅，不太掩饰地给了答案：“害羞呢。”

三杀！！！

思及此，蔡莞额头瞬间磕上桌子。

“一集没了，先看预告预告！”

“卧槽！醉酒！男主背女主诶！我喜欢的！”

“怎么！感觉！好像！还爱上了！”

“呜呜呜我的嘴角！我的少女心！”

“你们在看什么电视剧啊？”

“《该死！》系列，你去搜就知道了，每一集都有不同名字，好好看哦~”

后头嘈杂的讨论声还在继续。

蔡莞烦闷把头抬起来，握着笔的手加重力道，往本子上使劲涂了好几下。

真的是！

真的是！！！

没！脸！没！皮！

谁对他害羞了啊！！！

本子已经被描成乌漆嘛黑一团。

越想越糟心，最后手里的笔被狠狠摔在桌上，也无意磕到了手。

好疼……

“第一排那个同学，”前头忽然有声音传过来。

蔡莞边揉边下意识抬头，正好对上讲台上陈教授投来的目光。

她指了指自己，用口型说：“我？”

“对。”他表情严肃，“注意爱护公物，这桌子新换的！”

“……”

“！！！”

-

三节高数课结束，蔡莞被例行喊到办公室开小灶。

跟在陈教授身后，手机叮叮当当个不停，全是实习工作群的消息。

清一色的，同事在报告某某方案策划上交的情况。

陈晨：【还有个执行方案，是谁还没有发到我邮箱？】

陈晨是带这组实习生的组长。

蔡莞往下翻，刚好翻到这条。

她赶紧出来认领。

蔡莞：【陈姐，是我。】

蔡莞：【不好意思，我今天回学校，和公司调休了。方案还没完成，我晚点做好发您可以吗？】

陈晨：【今天之内。】

蔡莞：【好的，谢谢陈姐。】

发完这条，正好走进办公室。

陈教授拿卷子边勾题，边随口问她：“什么事啊这么生气，又是砸桌子又是扔笔的。”

“……”怎么可能说实话。

她收起手机，毕恭毕敬地：“……没事。”

陈教授冷淡看了眼她：“真没事？”

“没事。”她想了想，还是加了句，“就是觉得课有点听不太懂。”

“跟不上？”

“嗯。”

“那怎么办呢？”

陈教授正好勾好最后一题，不等她接话，已经把手里卷子递出去，教育道：“反正是不能又砸桌子又扔笔的。”

“……”

蔡莞接过卷子，举爪。

陈教授：“怎么了？”

“那应该是能先去一下洗手间的吧。”继续端正举爪。

“……”

几秒无语，“快去快回。”

“好。”

说着，蔡莞一溜烟出了办公室。

上课时因为被气到，水灌多了的生理反应。

再从卫生间出来，她原路折返，学校的楼廊道偏长，经过几间办公室，她继续走，目光忽然扫到什么，步子又倒退回来——

数学系的荣誉墙。

这面墙上排布着许多数学系历年的优秀学生，包括已毕业的未毕业的，时间最早可以追溯到约莫半世纪之前，上面有名字有照片，还有一览无余的个人优秀履历。

密密麻麻的奖项称号之中，最先抓住她视线的是熟悉的名字。

连带着一块看到的是他的照片。

再往下，是有关他的文字叙述。

研究方向：最优化理论与算法。

“第八届全国大学生数学竞赛第一名”

“第十七届华为杯中国研究生数学建模竞赛一等经”

“第三届CSIAM优秀学生论文奖”

“2019中国数学会钟家庆数学奖”

……

眼花缭乱的奖项，处处包含着“数学”二字。

蔡莞有被打击到，没看到底，就一路往上，重新回到那张照片。

照片里，许柏成的短发比现在要短很多，利落的寸头，没有头发的修饰，流畅利落的脸部线条完全显露出来，也更显得五官清隽深邃，整个人清爽干净。

带着鲜活的少年气。如屹立在风中明净的白杨。

视觉年龄比现在小。

毫无人工润色的白底证件照，像素也不算太好。

应该是几年前拍的。

蔡莞反复看着。

最后离开前，不听话的两条腿是在被反复敲打之后，才开始挪动的。

今天卷子题量不多，蔡莞写完，还不到四点。

陈教授拿笔给她批改卷子，看到某题被做对，他还挺讶异：“这题你怎么都做对了？”

“这题和上次有道是一模一样的。”蔡莞如实道。

陈教授仔细把她的解题步骤又看了遍：“你这解法还挺新颖，上回许柏成给你讲的？”

不太想承认……

蔡莞还是点头。

陈教授手中笔挪向右上方，对着又一题一戳，“那这题，你看看，熟悉不？”

蔡莞端详一阵，渐渐有了印象：“熟悉。”

“上星期我给你讲过的吧。”

“……嗯。”

“那为什么做错？”陈教授半开玩笑，“难不成是因为他比我这老头子长得帅，你就只记得他讲的题，不记得我讲的？”

蔡莞赶紧澄清：“因为他的那题一个数字都没改，是原题，您这题，数字全变了……”

“哦。”陈教授了然。

下一秒，“那你就是承认，他比我长得帅。”

“……”

蔡莞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立马辩驳：“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陈教授乐呵呵笑着，逗完她，低下头，继续给她批改。

正确率比上回高，陈教授改完连带着讲解半小时。

他把卷子递给蔡莞，站起身：“回去自己好好看，及格也不难的，基础题会做就有了。”

“嗯，知道了。”她应，把卷子塞进书包。

还在拉拉链。

“对了。”陈教授忽然想起有事要问她，“你实习的位置在城西么？”

蔡莞点头：“对，在新城区那。”

陈教授：“你也在那租房子住吗？”

“嗯。”

“那你对那应该比较了解吧。”陈教授肯定道，“要不然，你给说说那里哪的房子比较靠谱？”

“嗯……”蔡莞疑惑，“您住？”

“不是。”陈教授言简意赅，“是许柏成，他我帮他问问，这年头租房不靠谱得很。”

“……”

“或者，”他顿了顿，放宽条件，“你住的那地方，有没有还没租出去的房子。”

房东的话在脑海里渐渐回荡开……

踌躇了下，蔡莞含糊道：“好像是有的，不过——”

陈教授问：“怎么说。”

蔡莞：“面积小。”

“这没事。”陈教授不太介意，“他一个人住，要那么大也没用。”

“……”

蔡莞： “有点旧。”

陈教授：“这也不是大事。”

蔡莞：“隔壁邻居可能不太好相处。”

陈教授：“至少热闹。”

“……”

“那行吧。”蔡莞深呼吸一口，故作平静，“我们楼下流浪狗之家，前几天正好有条流浪狗被领养了，现在空出来一间房。”

“？”

“他不介意的话，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

某流浪狗之家。

蔡同学：想找一只最帅的狗狗，领回家。

许：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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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隔壁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