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微手足无措,王姝额角青筋震动,不知该扶她还是去叫人,惊道:“老王!你还好吧?”
王姝忍着痛:“别叫我老王...”
苏微:“这个时候你就别犟了。”
头似锥子凿,脑袋钻心疼了一会儿,王姝忍了一阵,渐渐缓过来,脸庞和嘴唇煞白,气吁吁,瘫坐地上,硕大的杏眼水蒙蒙的,死了一回,恍惚不定。
苏微问她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没有。”
王姝什么也没想起来。
“梅姐!主簿找...这是怎么了?伤口又痛了?”捕快冯志喊,见王姝不适,连忙走近关心。
冤家,小冯随口喊,王姝心口一抽,密密麻麻的隐痛,嘶嘶吐气。
苏微关切地问:“又怎么了?”
王姝直摇头,杏眸茫然懵懂。
“不知道,浑身都痛,心口更甚,我是不是受过什么内伤?”
苏微见她喊痛,不像方才反应激烈,松口气,扶她起来。
“别多想,你之前打遍金城无敌手,估计是头没好全,赶上公务繁忙,过于劳累,我看你还是回去再休息几日。”
王姝告了假,路过衙门前堂,捕头妻夫极尽恶毒的话咒骂对方,毫无温情可言。
捕头不愿写放夫书,坚持要把县令的表亲浸猪笼。
温和内敛的男人跪在地上,往日送餐也只敢躲在捕头背后,眼下却一副无赖样,嘲道:“我变心,要怪就怪你没本事,毫无魅力,废物,你留住我的人也留不住我的心,早日签了放夫书罢!”
在场女君一震,皆被男人没皮没脸的辩白惊呆。
常言道,老实人的真心话,最杀人诛心!
苏微一直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女人,罕见沉静,百感交集,既同情捕头的遭遇,又夹杂几分莫名的感同身受。
“其实他说得有道理...”
王姝扭头,陌生似的,拧着眉头将苏微从头看到脚,不解地骂:“你有病吧?”
苏微沧桑看天:“你不懂,女人总要经历这一遭。”
“......”
王姝真的很想揍她了。
头更晕了。
王姝往回走,神魂忽上忽下,一团空白,像只误食酒液的小鸟,一会儿飞到天边,一会儿坠地。
她推门,发现门被插上,于是拍门。
“夫君,快开门!”
幼时王姝被狼母赶出去打猎,总是伴随着归心似箭的思念。
思君心切,卢植太慢了,一直不开门,王姝垂头丧气拍了一会儿,晕乎乎的,没心思留意里屋的动静。
“来了来了!要死啊!”
拍了许久,一个男人披着瓜绿的袍子跑出,冒失的衣摆扫落经过的葫芦瓢。
“吱呀”
门一开,露出郑郎君心虚慌张的脸。
郑郎君一面将披乱的头发笼住泛粉的脖颈,神情颇为不耐。
王姝吓得退后一步,与他惊喜的眼相对,又听见他后院窗子一开一闭,一息人声匆忙跑远了。
压在天灵盖的迷翳散了,圆眸登时一清二明。
郑郎君顾自惊喜,淫男趁娘子不在,邀相好陈寡妇被翻红浪。
**未收,听见拍门声,两人吓破了胆,骂郑娘子提前归来,陈寡妇手忙脚乱,狠狠给尚在余韵未清醒的淫夫一巴掌,抱衣,跳窗逃跑,郑郎君无故被打,心生怨气,那头叫门声愈演愈烈,街坊好事嘴碎,怕粗妇察觉,不情不愿奔出来。
哪知,隔壁俊娘子靠在门边,心情沉闷落拓不羁,一眼,郁火卷土重来。
郑郎君满心主意,今日定要勾王捕快上榻。
“梅娘子。”郑郎君怕人跑了,伸手将人捉住。
王姝拍错了门,扭头去看,自家屋子在旁边好好的呢。
“是我发晕了......”
王姝转身欲跑,郑郎君哪愿意放过送上门的俏娘子,媚眼如钩,死死拉住她胳膊,口出狂言。
“梅娘子,好你个负心的,之前同我吃酒玩耍,如今□□回头,我可不答应。”
“放屁!郑郎君,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我没诓你,不信,我还有物证呢!”郑郎君的得意溢于言表,幸好他留了一手。
王姝一惊,骇然,清浅的杏眸像几乎透明的花瓣,晶亮剔透,红唇微怔,郑郎君越发欢喜,见她犹疑不定,果真从袖子里取出一条青色发带,上面绣着金丝梅花纹样,栩栩如生的梅花枝卷在男人粗指上,居然衬出几分清隽雅气。
此物先前飘到隔壁院子,被郑郎私藏,风流故事几句成形,叫女子犹疑不定,脚步钉在门前,眼眸慢慢沉下来,若有所思。
王姝猜测,这肯定是王梅梅那混蛋的。
“......”
王姝恨铁不成钢,默然无言。
王梅梅连卢将军都敢渣?!
隔壁老王当上瘾了?
王姝自觉与王梅梅泾渭分明,忠心耿耿拥护卢将军,态度坚定,忿忿不满地谴责“自己”。
她半信半疑不走了,郑郎心内窃喜,嘴上不停:“你情我愿,赶上你失忆,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先松开我。”
王姝目光阴沉,泛着冷光,牵动嘴角,一抹惑人的笑,预先稳住郑郎君。
女子举止优雅、慢条斯理活动指关节,垂眸思索如何动手。
郑郎无知无觉,暗痴同是天生地养,怎的她一举一动甚是养眼,像幅赏心悦目的画卷,无怪乎妒夫平日小心宝贝,看顾得紧。
王姝...的确也不太想走了。
隐患当前,幸好被她先遇上,郑郎君若是在卢植面前乱说,她不明真相,不知如何辩解。
“松开!”
王姝的力气岂是弱郎拦住的?
一甩就甩开了,王姝心烦意乱,力道使岔了,他身子一歪,“哎呦”,撞了王姝肩膀一下,磕在门板上疼痛不已。
王姝嫌恶地拍了拍肩膀。
“梅娘子,想起来没有?”郑郎君不吃教训,笑着揉后背。
不知羞耻地凑近,给她看敞开的领口,潮湿的肌肤,暧昧的红痕,浓烈的香油和汗水熏得王姝脸色一冷。
“好凶啊,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红了?”
郑郎君极尽狐媚之术,王姝被他纠缠,混乱了一天的大脑彻底冷静。
她不动声色挪动脚尖,转动手腕,脸庞纯良似误入狼窝的羊羔,眼眸笑嘻嘻上下打量男子。
郑郎君察觉不到危险的气息,敞开门,真以为她起了兴致,要与他周旋一二。
“好,我们进去再说...”
王姝轻声说,瞟一眼旁边,她来得及动手吗?
取他性命容易,掩藏难,先把人带走,趁夜再埋,一了百了。
她心底有一些暴虐残忍的阴暗想法,偏生了张蛊惑人心的好皮囊。
郑郎从没见过王姝这般温柔,浅薄笑意自双眸倾泻,像一团巨大的阴影摄住他四肢百骸,身体动弹不得,止不住战栗瑟缩。
或许是心动,或许是弱者臣服的慕强心...郑郎君自欺欺人,痴态毕露。
“那我们快进去...”
王姝躲开他,迈了一步,一半没入门里,随即顿住,神情晦暗不明,几步退开了,同他远远拉开了距离。
“唉!”
王姝扁起嘴不高兴叹了一声,郑郎君看清她脸上毫不遮掩的惋惜。
“郎君好运。”
郑郎君云里雾里:“什么...”
开口要问,卢植的人影和声音便阴魂不散,追了过来。
“你们在干什么!”
两颗和王姝对比鲜明的黑魆魆眸子,翻滚着压抑、冰冷的情绪,步履从容,却两步并作一步,高瘦的身影像生长在寒冬里的松竹,挺拔而冷硬,快步来到二人附近。
卢植站定,先是看了看郑郎君,媚骨头似的靠在门框,站没站样,领口微微敞着,被抓包不慌不忙,反而直勾勾肖想着王姝,眼睛都快粘在王姝脸上了,腾地起怒,恨不得立时挖出他的眼珠子。
“郑郎君自重!”
卢植沉声道,往后伸手,扮无辜乖巧的王姝机灵地走到他身后,牵住他的手,摩挲着尖锐突起的腕骨,饶有兴趣看着他们互相扯头花。
“夫君,我们碰巧遇到,什么都没有。”王姝同他解释。
郑郎欲言又止,思来想去,不差这一天,撕破脸就什么都没了,便也收起欲求不满的神色,好心情地点点头。
“对,梅娘子问我一些事情。”
炸毛的卢将军缓和神色,依旧不满郑郎君背地里勾搭王姝。
虽然王姝假以颜色,同郑郎君有说有笑,但妻主在他心目中是直率单纯的性子,招架不住狐媚子的百般手段也在常理。
卢植狠狠盯着郑郎君,恨他生性好淫,恨他不守夫道,恨他偷人无数还要肖想王姝,怒火蔓延,气炸肺腑,恨不得用眼睛将他抽筋扒皮。
卢植对王姝柔情似水,转眼就换了副小意温柔的面孔。
“妻主,我信你。不过,以后有什么事让我和郑郎君去说就好了,不必劳烦妻主。”
王姝巴不得,眼睛骨碌一转,忙点头:“诶诶,好,没问题。”
——解决郑郎君的事情,看来要改天了...夜间巡逻的时候,顺手做掉吧?
而卢植也在想,下次命人偷偷换了郑郎君的红花,叫他事发东窗,拉去浸猪笼。
郑郎君笑道:“王郎君,你想多了,我和梅娘子没什么的,我说句不好听的,查太紧只会适得其反,惹妻主不快,王郎君还是要适当给妻主一些信任和自由才是。”
“一派胡言!”卢植没憋住,冷喝。
他的威压自小在相府和皇宫养着,锐利的眼睛比匕首森冷,声压穿透力十足,惊心动魄,足以震慑千军万马,郑郎君乡野粗夫,哪里见识过,跌在地上,脸白身抖直哆嗦,不敢多说一个字了。
“郑郎君,我劝你把不该有的心思收起来,别再被我抓到你勾引我妻主,否则后果自负!”
连王姝都吓了一跳,眉眼藏不住讶然,手被狠狠捏着,从背后看卢将军气得肩膀直抖,仿佛每根头发都在冒火,齐声怒骂郑郎君毫无礼义廉耻。
卢将军的最后一丝理智,是背对王姝,没叫妻主看见他气急败坏的丑态。
夜里梳洗完,王姝被卢植强行压在枕上,自下看怒气未消而难掩酸涩的卢将军也别有一番趣味。
卢将军无法给王姝生女,他唯一的价值更体现在床榻上,卑微又委屈,腰和腿比往常还软,却恨不得化作一条蛇,不依不饶无休无止,终日缠在王姝身上。
倒是王姝,许久未见卢植发火,从前那个意气风发、刻薄锋利的男将军跃然而生,又是如何自愿在她身下辗转长吟,全身的血液不免沸腾火热,加之卢植有意讨好迎合,王姝狼性大发,啃着香喷喷的白肉,逐渐失去理智。
.......
三更,卢植咬着指节求饶,到底过于勉强,白花花身躯,布满血珠牙印,叫郁火难控的女子咬得凄凄惨惨,瘫软在塌,胸膛微弱,好似剩半口气。
“...亲亲,快丢了罢...”
“嘘,听话。”
王姝压在他耳边,咬着他耳垂,滚烫的气息烘得卢植大脑再次陷入空白。
......
又过了一个时辰,隐约听见打鸣。
卢植玉足忙摇,不知道自己喊了些什么,翻来覆去地喊亲亲求怜悯。
自失忆来,看似王姝馋得要不够,比起两人情浓时算得上克制。
今夜王姝复有几分从前彻日鏖战的风范,伤口又添,卢植不怕痛。
还真是月底,赶上最后一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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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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