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王姝要天上的月亮,卢植也会不顾一切去摘,满足她全部心愿。
这样好的卢植,王梅梅还在不满什么?真是不知好歹。
王姝控制不住暴戾的火气,一拳砸倒了石桌,这也不是她,长大后的她脾气变得好差。
她居然随随便便对卢植发脾气。
难道王梅梅真的想通了,认为可以离开卢植独活吗?
不一定,不然吵了三年怎么还住在一起,杀...不,看,她甚至不敢设想她对卢植动手,这太可怕了!
卢植不在,她一定也活不下去。
世上最好最好的卢植,不在了的话,王姝也会死......
王姝心如刀绞,她无法承受。
王梅梅恨着卢植,王姝不得不恨上自己。
卢植默默走到了门口,明月高悬,院子很亮。
越亮,屋里越暗。
院中央,立着无名愤怒的高大影子。
他有些疲惫,走得很慢,鞋都没穿,天生肤质浅白胜过初雪,武相因此误会他是个病痨鬼,请了不少太医来看,发誓他身体强健,无需担忧。
卢植面无表情,隐在昏暗的屋子里,像团惨白的鬼影。
“妻主,你都想起来了吗?”
他的动静瞒不住王姝的耳朵,低声应道。
“没有。”
王姝同样瞒不住卢植,卢植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她。
王姝侧着脸,高大身影萧索寂寥,面向卢植的半张脸,覆层清冷如纱的月华,愈发白皙如玉,却也一览无余,痛苦纠结的眉眼,眼角滚着一行亮簌簌的泪珠,抿直的唇,压抑颤抖着,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卢植,我有些事情想不通,你能告诉我,这是何物吗?”
王姝缓缓走来,拿出昨天那册诗经,泪迹未干,仿佛是一场梦境。
《柏舟》那页,我心匪石...压着一封信,信封写着三个字。
卢植面色惨白,濒临崩溃,不用看也清楚,那是妻主藏起来的“放夫书”。
他找了许久,不知踪影,王姝忘了,却随手翻到。
缘分,当真妙不可言。
王姝抖开信,一目十行,一字一句,强装镇定。
“姝植话不投机半句多,似猫鼠相憎,如狼羊一处。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以求一别,物色书之,各还本道。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婚署的放夫书都长一样,妻夫各自写下名字,送去盖章,从此妻夫路归路,桥归桥。
“够了...”
卢植几乎站不直,血色尽褪,除了眼睛是黑色的,面上无多余颜色,瞧着吓人,指节用力到泛白,抓着门框才未倒下。
王姝冥顽不听,哀极反笑。
“下面写了名字,妻王亦白,夫...卢扶疏。”
“白纸黑字。”
“就差婚署的章。”
王姝咬牙切齿,面容狰狞。
“卢植,我们怎么会到这种境地?”
“别再搪塞我。”语气决绝。
卢植眼前昏黑,嗡嗡作响,什么都不在乎了。
“好,我说,我们有过一个孩子,未出世就没了...”
“是怎么没的?”
“...为了潜入蛮族,我喝了红花。”
“我没想到,梅梅七月大,取出来时会有鼻息,但不到半时辰她就死了。”
王姝扶着快要晕厥的卢植进屋,给他倒了杯热茶,不知作何感想。
她依然对孩子无感,可人是会变的,这些年一定还发生了什么,让王姝克服了恐惧,满心期盼孩子的降生。
王梅梅是她未出世的女儿。
王姝爱她,为了缅怀她,金城落脚,用了女儿的名字。
“你悔吗?”
出乎意料,卢植拉着王姝的手不放,手心冰凉,摇头:“若我说不悔,你信吗?”
王姝没有甩开,卢植眼睛一亮,缱绻缠绵,但王姝已经开始怀疑,卢植看狗也这样。
“我信。”
卢植笑了:“絮姐儿懂我,那次潜入,我成功杀了乌雅,乌雅一死,蛮族大乱,凤朝乘胜追击,不仅夺回失地还获得赔款,圣上赐我封号,载入史书流芳百世,再也不会有人因为我是个男子而看轻我。”
记忆有失的缘故,王姝全无丧女之痛,她整个人像浸在冬天的湖水中,感情抽离在空中,剩下理智权衡利弊,如果她是卢植,也会选择堕胎。
“我对那个孩子,什么看法?”
“起初你是不想要的,我气恼你无情无义,你同我说清你的身世,我便不气了,母亲让我们成亲,之后过了段安生日子,渐渐的,你变了,变得有人情味了,一直记挂着孩子,我们说好,生女儿叫梅梅,儿子叫静静。”
想起往昔,卢植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王姝沉吟片刻。
“所以孩子,是你要留,是你说服了我,最后也是你不要这个孩子?”
“是、的。”
她太直接,卢植愣住,不太顺畅地点头。
王姝仰头灌了杯茶,咕咚咕咚,杯底磕在桌上。
卢植平静的像是临刑的死囚犯,铡刀拉开,架在脖子上,默默等待王姝发难。
王姝有一事不明:“如果我放你离开,你真的会寻短见吗?”
卢植外硬内软,相处久,会发现其实他里头还有一层,分明是外软内硬,尤其一颗心,硬得出奇。
无情无义的人,究竟是谁?
王姝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卢植微微一笑,他随母亲,慈眉善目实则野心滔天。
什么都懂,什么都想要。
“我不会寻短见,也不会离开你。”
卢植黑眸娴静,笑得柔软没脾气,话倒是毫无余地。
王姝叹了一口气:“街坊说我们天天吵架,我还想卢将军这么乖,怎么会吵架,现在才懂了,之前的我一定快被你气死。”
“都是絮姐儿不解风情,我衣带都解了,一件衣服都没穿,你还说要去衙门过夜,你说我气不气?”
王姝:“......”
靠,她之前这么能忍。
卢植捏着她的手不放,顺势放入口中含住,热的,湿的,黑眸深沉,无形的线缠住她,撩拨她,不多时,王姝气息不稳,皱着眉头,恶狠狠压住了他舌根,不愿受他摆布。
“你觉得我喜欢你,离不开你了是吧?”
王姝知道,她馋他身子的事被卢植看穿了,怪不得她头上包着纱布,卢植还要勾她上床。
那时候他就在试探她了。
卢植能忍,示弱摇头,喉头泛起恶心,黑眸破碎,潋滟水光,似情动,似哀求。
王姝呼吸一滞,口干舌燥,上位者低下头颅,个中妙处滋味,唯有她知,尝过就忘不了了。
“......”
王姝被算计得死死的,无比憋屈,突然很想冲到主簿面前大发厥词,把十年前的卷宗统统搬出来,交给她整理,她要把衙门熬穿。
不知道人设有咩有崩 泵也没办法了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柏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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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梅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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