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军营时那正骚动着，不仅是中央学院的学生在惶恐不安，军人们也不知所措。

侯爵无声无息的倒在主帐里。

厄尔明娜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角，时不时心神不宁的看着军营外，好像在等着什么人。

直到视野里出现她想见的人时，突然鼻子一酸，她快步走到那人面前，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嘴唇上下微微一动，又怕自己太久没开口，声音哑了。

倒是姜秉斯先说话了，“厄尔明娜。”叫了声她的名字，还扬起一抹笑。

有什么东西在两人之间悄然融化了，滴答滴答在厄尔明娜心里泛起涟漪。

“走吧。”维多利亚忽然开口，径直走入军营内。

……

魔物潮突然爆发的消息在半天后传回王都，中央学院紧急派人将学生们带回。考核也取消了，院里沉寂了几天，有哀钟丧鸣。

但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的秩序，边境也新派了第三位将军，一时间不少人心头都有着悲观情绪。

不过人本就是健忘的，过了月余，酒馆里又有欢声笑语，剧院里继续响着演员高亢的嘹亮歌喉，台下是吃着蜜饯的贵妇，以及她边上伏低做小的侍女。

这个披着繁荣外衣的辽阔帝国正处于馨香的好梦中。嘘。

……

成为高级魔法使后，不必再去上课，可以自己研究魔法了，比起之前要自由很多，但多了个麻烦的差事。

听学院的差遣，有时是分配给某魔导师做他的助教，有时是去维修养护魔法书，魔法卷轴。

简而言之，大都是一些琐事，不重要，但缺不了人。

不知为何，姜秉斯这次接到的事有些重大。

去矮人国验收学院的订单。

矮人国，顾名思义，矮人的国度，相传他们身材矮小而健壮，几乎人人都是锻造的一把好手。

那是完全中立的国度，以接受锻造订单为生，无论是谁，只要付得起钱就接。

“嗯……有些奇怪呢……”厄尔明娜坐在宿舍的椅子上，转头看向正收拾行李的姜秉斯。

“你是说，导师专门来找你，然后让你带队去矮人国？”厄尔明娜语气轻飘飘，用着询问的口吻。

“嗯。”姜秉斯拿起一件亚麻短裤，从鼻腔里哼一声。

“而且只要你和武学院的其他几个人？”

“是啊。”衣服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姜秉斯舒展身体，露出性感的腰身，坐到了床上。

厄尔明娜呆呆的看着她，耳廓有点红。

“虽然我也觉得不太对劲，不过既然都派给我了我也不好推脱。”姜秉斯狡黠一笑，“他还说我愿意接的话接下来半年都不会再来找我做这些麻烦事。”

“既然是导师亲自来找你的，那应该没事……”厄尔明娜呐呐说，转身继续埋头桌前。

姜秉斯余光撇见她藏在枕头下的羊皮卷轴，思考片刻，还是把它揣进上衣衬衫的暗袋里。

这些年来她不仅研习人类的魔法，这张卷轴也被她翻过无数遍。虽然每每看见它时都有股厌恶从心底漫起，但姜秉斯不想再因为弱小而失去任何东西。

她仰倒在柔软的床铺，把手垫到脑后，思索起验收订单这件事。

学院自然不可能随意就把这么大的事交给她，要知道这些可都是帝国出费购买的。

图什么呢？

姜秉斯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厄尔明娜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悄悄回头，拿起毯子轻轻给她盖上。

顺手拿掉几块魔法萤石，房间顿时黯淡不少，厄尔明娜不适应的揉揉眼睛，继续看起书来。

翻书的沙沙声与熟睡的人一起填满了狭小的空间，在寂静的夜里抚慰人心。

……

过了几天，姜秉斯的导师又找到她，给了一份资料，上面记录了订单的详细内容，包括金额，锻造的原材料，以及武器的种类。

又给她介绍了几个人，临走还同她说：“明早九点到南门集合。有马车等你们。”

姜秉斯道别导师后看看订单，皱皱眉。

绝大部分都是兵器，几乎没什么魔法学院需要的东西，而且，这也太多了。

不过既然接下了就看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第二天告别厄尔明娜后姜秉斯来到学院南门，那已经站了好几个人，是此次与她同行的几个武学院学员，有一列长长的车队排在那。

车夫对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上车。

这列车队只有一两辆马车可以坐人，其余皆是板车，看来是准备来运货。

这阵势令姜秉斯越来越看不懂。

矮人国位于大陆的中部，矿产资源丰富，但边境环山，只有少数的几条路可以直达。

车队的人应该是走过不少次了，缄默，黑黝黝的脸很符合走南闯北的伙夫形象。他们只在一开始说了句，“放心跟着我们走就行。”

不跟着也不行，毕竟他们完全不认识路，只有一份看不懂的地图。

离开了王都，路边的景色就开始模糊起来，郁郁葱葱的阔叶林逐渐变少，裸露的岩石占据视野。

在看惯了戈壁的几天后，远处拔地而起一条延绵的山脉。

“要到矮人国了。”一直坐在前面的车夫突然开口说，正把头往外探的姜秉斯闻言眯起了眼睛，试图看见什么。

当然这是徒劳的。

缩回车厢里，所有人都一副疲惫的模样，历经数十天的车马劳顿，精气神似乎都被抽光了。

姜秉斯泰然自若的坐下，压实了头上带着风沙的毡帽，开始期待起矮人国来。

……

这个国家并不大，与帝国最小的省份差不多，但却异常热闹。

姜秉斯他们来到接受学院委托的一个矮人国的城镇，据说这里是矮人国颇负盛名的锻造之城。

一下车姜秉斯就被骂了。

原因是她没看见从她脚下跑过去的矮人儿童，把他撞倒了。他的母亲立即气势汹汹的指着姜秉斯。

后者茫然不知所措，看着才到她膝盖的缩小版小孩在抽抽搭搭的哭，刚到她上腹部的妇人在骂。

道过歉后姜秉斯小心翼翼的低着头注意路况，却自己撞到了人。

“对第一次见面的人投怀送抱可不好，你说呢？”那女人这样说着，手不安分的抚上姜秉斯的腰，暗示意味很重的摩挲。

“啪－”

姜秉斯抬头，同时拍掉那只作怪的手。

“抱歉，手滑。另外谢谢女士接住了我。”姜秉斯皮笑肉不笑的盯着眼前这个过分美艳的女人，她的嘴唇鲜红，呵气如兰。

“不客气，见到你这样的小可爱要摔倒了任谁都会扶住你的。”女人上挑的眼尾红红的，抛起媚眼来很性感。

她离得实在太近，几乎是把姜秉斯箍进她怀里，后者用手推搡着女人，想从她怀里出来。

“这么主动的吗？”女人调笑着牵住她的手，把她拉的更近了。

与姜秉斯同行的人目瞪口呆，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姜秉斯却身上冒出冷汗来。她完全动弹不了。

“好了，姐姐我还有事情要做，下次再见吧。”女人俯身在姜秉斯脖颈处吹了一口气，凉丝丝的，令她打了个寒颤。

一眨眼，女人走了。

“阿喀琉斯，你……”有人上前想说什么。

“我？”姜秉斯直视他的眼睛，他慢慢噤声，不再说话。

几人随车夫一伙来到一个宾馆入住，打算先修整一顿，明日再去拿货。

矮人的宾馆倒是没什么矮人，全是异族在这里，主要是人类。

在这里可以看见帝国人想都不敢想的场面：魔人和人类共处一室。

因为矮人国绝对中立故而交易对象也不乏魔族，这里也规矩明确，不得打斗，凡蓄意斗殴者将被列入黑名单，被矮人国拒之门外，这才造就了这一奇观。

定下几间适合人类体型的客房后，几人就各自休息了。

躺在床上，姜秉斯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都是白天遇见的那个女人。

当时未察觉的细节也慢慢浮现。

自己的五感比起一般的战士都要好上不少，有可能迎面走来一个人而毫无所察吗？尤其是在已经不小心撞到过人之后。

那个女人……

姜秉斯眉毛打结，手指不自觉摩挲着下巴，心脏突突的跳着，好像在预示着什么。

“该死的直觉又发作了吗？”

她侧身去看小一号的窗户，数着窗帘上的条纹，嘴里虚虚的自言自语。

半夜才睡下的姜秉斯一大早就被吵醒了。

闷闷的打铁声陆续从街头传到街尾，这是最独特的闹铃。

她趴到窗边，各色铺子已经开门，烧火的炉子开启了，干材在里面噼里啪啦的跳。

“起的也太早了些。”她嘟囔着，还是起床穿上外套下楼去了。

……

“您再看看有没有漏缺。”眼前毛发稀疏的中年矮人漠然的说，只顾着看他打造的兵器。

“嗯，已经全了。”姜秉斯也随他的目光看去，武器铺的学徒们吭哧吭哧在搬着这些利器。

“行。”矮人没说任何客套话，转身又进铺里打铁。在他身后，姜秉斯瞧了他一眼。

学徒们师承一脉，在用麻绳把裹着厚布的武器捆好后也是一言不发的走了。

至此，任务已经完成大半，接下来只要按原路返回就好了。

姜秉斯出发前的疑心不由得降下，难道真的就只是这样吗？

与她同行的几个人早已是聊开了，看上去也不知实情。

马车又颠颠的上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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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