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背对着他，柳旭注意到他的靠近，正准备开口，陆离就竖起食指，示意噤声。

柳旭又隐入黑暗之中，陆离抱着自己的花灯，悄悄站在了帝谦身侧。

帝谦微微侧头，看见是他，愣了一瞬间，自己连有人靠近都听不出来了……

陆离心脏跳得快，在冬日里也感觉有些热，他松了松披肩，吐出口浊气，也像是松了口气“你都知道啊……”

帝谦笑笑没有说话，他是不可能接受和别人在一起的，且不说他在此之前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就算考虑过，然后呢？

拖着具苟延残喘的身体，然后哪天突然就死了，让别人为他伤心难过？别人的一厢情愿他可以不用管，但是他答应之后就不一样，他要对人负责的。

帝谦蹲下身，将手中的花灯放入水中，他没有言语，只用沉默回答。

水光潋滟，飘摇的花灯上面写着一行字。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陆离没有再说，多少的肺腑之言都被帝谦拒绝的举动堵在了喉间。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逝，帝谦是皇族即使成家，也该回宫中参加晚宴。

年关，大家都不想惹事，做事难得的顺利，帝谦抓紧时间处理了些麻烦，半夜才睡，现在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的，生出几分困意来。

他头一点一点的，陆离瞧见了，悄悄的将肩膀送过去，给他靠着。

帝谦也没推辞，两个人一张床上都躺了三四个月了，靠着肩膀睡觉真算不得什么。

他难得察觉有几分温情存在，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了，岁月中称得上温馨那些年。

他才四岁，弟弟刚刚学会走路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小个，东倒西歪的，一屁股摔在地上之后就不愿意走了。

坐着哭，非要哥哥抱他，帝谦自己都还是一个孩子，哪里抱得动他。

路过的大将军赵礼瞧见了，将帝嘉抱了起来，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小殿下别哭了，臣有糖果。”

帝嘉当真不哭了，抱着赵礼的脖子，被哥哥教得很好，很听话，握着糖果也没吃。

帝谦仰起头去看他，甜甜的笑着说“谢谢大将军。”

赵礼眼中带着些他看不懂的情绪，一直到他八岁那年，母后幽会赵礼，东窗事发。

他才知道，在他眼中疼爱妻子，照顾孩子的父亲，是给拆散别人家庭的罪魁祸首，从那之后，他行走宫中，处处被人戳脊梁骨，指责他血脉不纯。

之后，赵礼远赴边疆，母后久居深宫，鲜少和他见面，直到逝世，一箱装载着他未出世时，这对夫妻给他挑选的礼物。

只可惜，后来佳偶散，他也认仇人做父。

帝谦思及此，难得有些忧心“陆离，这是不算宫中机密，但我觉得你应当是不知道的，我不是皇上的孩子。”

陆离确实惊了一下：“什么意思？”

“当时我母亲怀有身孕，陛下强娶臣妻，我是赵礼将军的孩子，我想告诉你。”帝谦停顿了一下。

继续道：“陛下，上次对你不错，但切记，不要惹怒他，我在他那里，一点情面都没有的，救不了你。”

陆离点头“我一直跟着你，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今年的宫宴办得比往年差劲，就连挂在路上的彩灯都比往年少得多。

“这真漂亮。”陆离夸奖道。

帝谦生来便过这样的日子，年复一年，只觉着乏味，并未品出漂亮在哪，但不妨碍他顺着陆离的话应和一声。

“这上面，还写的有对联！”

帝谦顺着他指的地方望过去，确实如此，往年都坠着一些吉利话，今年居然是对联，有的给了上联，有的给了下联。

“你接一个？”

陆离摇摇头“我不会接对联。”

跟着陆俜刚刚进来的陆荣听见这话，毫不留情的嘲讽“当真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陆离理都不理他，话说得更大声了“殿下，你会不会写对联？”

帝谦失笑，接过笔准备替陆离写下联，就听见太监在门外扬声高喊：“陛下驾到。”

原本还人满为患的大殿中，只有廖廖几人站着，其余全都跪了下去。

陆离也准备跪下去的时候，被帝谦一扯。

“啊？”

他倒是听话，帝谦一扯他，他就乖乖站着了。

陆荣为了呛他，站在他旁边，如今跪下，两人一站一跪，倒显得有些滑稽，他一张脸憋得涨红。

“免礼，咳咳。”帝航将手挡在唇前。

陆离瞧着他的样子比之前脆弱多了，脊背也弯下去了，眉角的白发更多了，整个人显出老态。

陆离虽心中有准备，但也没法想象一个人能变化那么多。

他望向帝航，对方的视线正好和他对上，朝他笑了一下，又将视线挪到帝谦身上，在这个孩子身上停留了许久。

然后迈开脚步向着主座上走去，陆离有预感，今天是看到他的最后一面了。

帝航坐在位置上，举起那杯茶，说着场面话“元旦佳节，大家齐聚此处，热闹非凡，朕心甚慰，这天下有今日，离不开诸位爱卿的付出，朕敬各位一杯。”

他将酒一饮而尽，撑着身子，随便吃了两口，就将陆离和帝谦两人带走了。

陆离看着自己和帝谦行礼的动作神同步，心中暗爽。

他正在走神，两人聊天的话题就扯到了陆离身上，他脸上忙挤出笑容“陛下有何要事吩咐。”

“朕知道你能吃苦耐劳，这边疆暴.乱，本该由……”话音一顿，继续道：“本该赵礼前去处理。但是他准备请辞，朕拦也拦不住他，只能尽力劝说。”

“前方指挥位置多有短缺，朕准备派皇子前去，你跟着帝谦去的时候，多照顾他一下，能够相互扶持是最好。”帝航一句话连顿三次，每次咳嗽都惊天动地的。

“是，陛下。”陆离摸不着皇帝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只得应下，况且与帝谦待在一起，没什么不好。

“好了，你们走吧。”帝航竟然一句话都没给帝谦说，就直接走了。

陆离看着帝谦一直注视着皇帝离去，夜晚的烛光明灭，陆离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一瞬间觉得有些摸不清帝谦。

本人又掉收藏了，无所谓，直接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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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元旦皇宫收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