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旳然与时茂赶到吕佑佑所发的位置时，路璐和吕佑佑正在餐厅角落观察那个正用餐的发帖人。

陈旳然与时茂坐在路璐和吕佑佑的对面，问：“路哥，佑佑，怎么样了？”

路璐瞄了一眼还在用餐的发帖人，小声说：“你们背后十点钟方向那个带帽子的男人就是。”

陈旳然：“那你们去问过了吗？”

路璐：“没有，等着你们来。”

几人还在想如何行动，吕佑佑低声急道：“他要走了。”

“不管了，先上再说。”陈旳然不能就这么放掉这个机会。

男人被四人围住，语气也有着不善，见到其中两个是自己前段时间调查的人，他了然道：“别找我，我拿钱办事，委托人可是给了封口费的。”

“委托人？”时茂淡然开口，“那如果我们给的是你委托人的三倍多呢？”

男人被诱惑到了，有钱谁不赚啊，他贪婪地笑了笑：“那几位就坐吧。”

几人坐下，男人把一张苏言的照片递给陈旳然，说：“就这个人叫我调查你们的，还不是现在调查的，从1月份开始就在已经找到我了。”

“苏言？”

陈旳然疑惑了，他自认为他没有怎么惹到过他，虽然彼此都有点看不顺眼，而且时茂更是不认识他啊。

吕佑佑看着照片上的苏言说：“苏言是谁啊？看照片感觉挺乖的。”

路璐直言：“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要被表现迷惑了。”

吕佑佑点点头，认同：“也对，做出这种事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

时茂问陈旳然：“你认识他？”

陈旳然：“嗯，见过几面，是徐泽林的朋友。”

吕佑佑疑惑，先问出声：“可如果是徐泽林的朋友为什么要搞你哥哥啊？”

陈旳然也低头想着。

对啊，苏言喜欢徐泽林，徐泽林喜欢我，所以他应该调查我才对，可为什么会把矛头对准时茂？

不对！

陈旳然突然想明白：他的目标就是自己，经过调查他知道我喜欢时茂，而最痛苦的莫过于看见自己的爱人被无数人谩骂、指责。

他之前只觉得苏言阴郁，可他没想到看起来唯唯诺诺的苏言能想到这么狠毒的方式来报复他。

“他的目标是我，我哥不过是个靶子。”陈旳然幽幽道明吕佑佑的问题。

陈旳然让时茂回公司处理后续的事情，自己则打算去找苏言说清楚。

他要问问苏言为什么对他的报复心这么强，他对徐泽林早已明言拒绝了。

几人都陆续离开，男人也付钱准备离开餐馆，可还没出门就被人叫住。

“想不想再赚一笔？”

男人眼里满是贪婪的目光，嘴角有一抹得意的笑。

......

到了凯旋格斗馆，陈旳然找到卫冕，“大卫，苏言今天在馆里吗？”

卫冕擦了擦头发的汗水，指了指内馆里，说：“应该在储物室里，他经常在那里帮忙整理。”

“好的，谢了。”说完向储物室方向走去。

苏言孤零零地正蹲在地上整理那些器具，额前的刘海有些过长，挡住了他的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周身散发着一种落寞孤寂的氛围。

苏言整理着，一双黑色鞋子落入他的眼里，他眼里升起一丝喜悦，快速抬头却发现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个人。

“你来干什么？”苏言眼里闪过失落，低头继续整理着。

“你说呢？”陈旳然不相信苏言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来，“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没有为什么？”苏言语气平淡，丝毫没有面对徐泽林的那种软糯感。

“你喜欢徐泽林吧。”陈旳然目光紧盯着苏言，这次他直言出声挑明苏言的心事。

苏言语气里带着嘲讽，“是又如何？”

陈旳然：“我不喜欢他，直言拒绝了他，为何还要选择用这种手段来报复我？”

闻言，苏言放下手中的活，他站起来眼里带着**裸的恨意。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泽哥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被你折磨成什么样了，他都快低到尘埃里，可你还是不要他，你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优质omega的身份，凭什么不同意，凭什么不要他，凭什么！”

陈旳然看着苏言红着眼，听这他嘶吼的话语，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什么？”

“泽哥明明原来一个beta都可以如此自信张扬的人，现在更是拥有顶级alpha的身份，却在不断为你弯腰。”

说着苏言走近陈旳然一步，死死盯着陈旳然：“而你就是罪魁祸首，看自己爱人被骂变态、瘸子不好受吧。”

“疯子！”陈旳然直言骂出声。

苏言嘴角带着狂妄而疯癫的嘲笑，“疯子就疯子，疯子又如何，我可以为泽哥做一切的事，谁都别想伤害泽哥。”

......

苏言蓦然想起高二那年，那天是个平淡的下午，金黄的余晖成片成片洒在大地，却照不进一丝到肮脏杂乱的狭窄小巷里。

他满身都是泥污与伤痕，虚弱地靠着破旧膈人的残墙，眼皮垂拉着，面前两个的alpha一边数着钱，一边还恶毒的骂着他。

A：“今天就这么点，你妈不是做了有钱人的情妇吗？怎么还这么少？”

B：“他妈那种□□，估计有钱人玩玩就觉得没意思了吧。”

A：“哈哈哈，估计是。”

B狠狠踢了苏言一脚，“他妈的，还敢瞪我，是还想被打一顿。”

苏言绝望了，他想奋力反抗，但他连爬都爬不起来，就算挥拳上去，一定也是像以往一样被他们狠狠打倒在地，脸被踩着碎石上印出点点血迹，然后听他们边嘲笑边骂道：“就他妈你，还想反抗，不自量力。”

拳头紧握，身体不自觉地微微抽搐着，这一刻他好想哭，痛地想哭，心酸、无助地想哭。

A嬉笑：“哟，快哭了，说实话，虽然你是个beta，但哭起来说不定比omega还好看一点。”

B：“哈哈哈，对对对，快哭一个我们看看。”说着就要伸手扭苏言的脸。

可还没挨上B就被一团东西砸到后脑勺，B吃痛出声：“他妈是谁啊，敢他妈砸老子！”

几人的目光都聚焦到逆光而站的少年身上，苏言一时看不见少年的面容，只看见少年的周身泛着金边。

A低声对着B道：“好像是那个全年级第一名、拽到不行的徐泽林。”

B:“那又怎样，不就是家世好，还不是个beta，天生就比我们低一等。”

徐泽林一向讨厌别人拿ABO等级说事，他狂妄说：“是吗？那看看是你们这些劣等的alpha厉害，还是我这个beta厉害。”

A：“真的要打？打出事了，他家我们惹不起的。”

B不服气：“人都挑衅了，还怂，我们两个alpha还干不过一个beta，上！”

徐泽林一拳又一拳挥打着，没几下两个alpha就满脸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徐泽林满眼鄙夷，“你们还真是给alpha丢脸，今天之后再让我看见你们欺负人，我绝不手软，滚！”

两个alpha闻言落荒而逃。

徐泽林看着虚弱的苏言，他蹲在苏言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吧？”

苏言终于看清徐泽林的面容，这是他第一次取得胜利，虽然是眼前这个少年帮他战胜的，可他还抑制不住情绪，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哭泣的声音不断扩大。

听着苏言哽咽抽搭的哭泣声音，徐泽林有些慌乱，想帮少年抹掉眼泪又觉得冒犯，手一时顿住空中不知所措，“不是……你别哭啊。”

苏言听着徐泽林的安慰，却没有停止的趋势，反而更放肆地发泄自己情绪，因为他知道面前的少年是安全的，不会像其他人一样伤害他，逼他哭。

徐泽林准备去捡起自己的书包，然后送苏言去医院，可苏言以为徐泽林要走，他急忙出手拉住徐泽林的衣袖，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能不能……不要走……他们后面还会回来的。”

苏言眼里充满恐慌，他不是没有告诉过老师，可老师惩罚过他们后，他们打他打得更加用力，骂的话更加粗俗恶心。

“我不走。”徐泽林向苏言伸出手，然后说了苏言记了整个青春的话，“我教你打拳吧。”

苏言想他会记一辈子，这句话从此刻开始刻入骨髓，哪怕是进入冰冷黑暗的坟墓，他都带着。

苏言伸手搭上徐泽林的手，手指微微颤抖，他正握着光，他与光明的世界有了交接。

一想到这个，苏言早就死如灰的心脏在这一刻复活，急剧地跳动，只为面前这个说教他打拳的少年跳动。

徐泽林见苏言盯着自己流泪，叹息了一声，哄着：“我不走，真的。”

闻言，苏言流着泪笑了，道：“……我只是……脸疼。”

破碎的伤口沾染上咸咸的泪水当然疼，徐泽林急忙捡起书包，向苏言伸出手道：“走吧，带你去医院。”

其实对于此刻的苏言来说，身上的伤痛早就被心里的甜密冲击覆盖了，他从来没觉得他以前17年的生命中哪天好运过，可今天他确确实实的感觉到了幸运这个东西。

“好。”苏言握上徐泽林的手，一起走向阳光洒满的大道。

后来，苏言每天都跟着徐泽林，班上的人开始讽刺他是徐泽林的跟班，可他不在乎，他觉得他们是嫉妒，嫉妒他遇见那么好的少年，他也再没受伤，倒是看到徐泽林次次因为打拳受伤，他心疼，把高考志愿改为学医。

少年身上有着他这辈子都不会有的骄傲与自信，他羡慕又由衷地祝福，哪怕后来变成了他曾憎恨过的alpha，他还是为少年高兴。

因为少年的隐秘心愿是变成顶级alpha，变强，不负家人的期望，他曾在少年扔掉的废旧纸条上窥探到过。

苏言想少年不管变成什么性别，他都会永远爱这个拯救他于黑暗的少年，爱那个永远狂妄、志得意满的徐泽林。

所以在看见那个卑微至极的徐泽林时，他心里的恶意陡然而生，与徐泽林跟别人在一起这件事相比，他更接受不了少年的傲骨断裂粉碎。

......

可这件事不是陈旳然的错，他早就明确地表达了拒绝。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苏言：“你爱的是徐泽林？还是那个自己变不成，永远渴望的模样？”

苏言闻言立马转身，瞪着陈旳然：“你凭什么质疑我的感情？我爱泽哥，拿出我的命都可以。”

陈旳然嗤笑一声：“可惜没人要你的命，不管你从什么角度出发，你已经犯罪，你也已经伤害了别人，你跟曾经伤害你的人又有什么区别？不觉得可笑吗？”

“我跟他们不同！我跟他们不同！他们才卑劣，才下流，我不是他们，我不是……”

陈旳然甩开苏言揪住自己衣领的手，冷声说：“我管你是不是，自有警察来调查。”

说完陈旳然就快步离去，苏言的确可怜，但也的确罪不可恕。

苏言说他触及到了他的底线，苏言又何尝没有触及他的底线。

......

出了凯旋格斗馆，天已经全然黑掉，今天不见月亮的影子，也没有星辰的踪迹，只剩下满天寂寞空洞的黑色。

陈旳然原想叫时茂来就接自己，又想起时茂怕黑，于是打消这个念头，给时茂发了则消息：【事情了解清楚了，不用来接我，马上到家。】

时茂给他发回复：【把位置共享发给我，早点回家。】

陈旳然乖乖给时茂发过去，一直低头摆弄手机，却忘了注意身后那双一直跟随自己的脚。

“砰~”一个重击，陈旳然眼前只剩下眩晕与黑色，随后昏睡过去。

陈旳然被拖走，只剩下一个手机摔在地上，屏幕还被摔出了划痕。

司机没有等到打车乘客最终离去，手机屏幕在黑夜亮起，屏保是陈旳然与时茂穿玩偶服被人拍的照片，时茂的来电也最终没有被接起，铃声一遍又一遍循环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