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时茂带着陈旳然来自己在B市常逛的菜市场。
在到达菜市场之前,陈旳然原本以为他看到的一定是令人厌恶的,杂乱又吵闹的氛围,可到了之后,当他的眼里只有认真挑菜的时茂时,他突然不怎么讨厌了。
他看见时茂为了几块钱跟老板砍价时,他在一旁忍俊不禁地笑着,一向平平淡淡、佛系的时茂居然能为了几块的菜跟人多费口舌,真的是令人大跌眼镜!
在时茂的坚持下,老板松了口:“来来来,给,小时,你还真是每次来都要跟我费会儿口舌啊。”
时茂笑笑,礼貌接过菜,“谢谢李叔,这不是如了李叔的愿。”
“是是是,如我的愿。”李叔慈祥地笑着说道。
时茂:“那李叔我们就走了。”
李叔慈善,连连点头:“好好好,李叔等你下次再来啊。”
“好。”
接着带着陈旳然到了另一个摊位前。
时茂看着摊位上的季阿婆,温柔礼貌喊:“阿婆,我要点小青菜。”
季阿婆听声音就知道是时茂,空空地望着前方,伸手向前抓去,满脸笑容说:“小时啊,好久都没见到你了,可想死阿婆了。”
这时陈旳然才发现季阿婆是一个盲人,他惊讶出声:“哥,这个阿婆......”
时茂及时侧头给了陈旳然一个眼神,示意不要道明,随后伸手握住季阿婆的手亲切问候:“阿婆近来可好?”
“好得很,维维今年都上六年级了,经常念叨想见你。”说着阿婆转头看向陈旳然的方向,问道:“这位小朋友是?”
“我弟弟。”时茂温柔地看了看陈旳然,大大方方地介绍。
“弟弟,是那个然然吗?”阿婆笑得慈祥。
陈旳然惊奇了:“阿婆怎么知道?”
“小时之前帮我忙的时候总念叨你,听声音果然是个乖孩子,怪不得你哥哥这么宠你。”阿婆解释。
闻言,陈旳然侧头凝视着在一旁宠辱不惊挑菜的时茂。
“阿婆,我挑好了,多少钱?”时茂提着挑好的菜问。
季阿婆摆手:“你好久没来了,这次阿婆就不收你钱了。”
“这怎么行?”时茂拿出钱包给季阿婆找钱。
季阿婆严肃道:“怎么不行,你之前老是帮阿婆,还帮阿婆解决维维上学的事,阿婆都没收你钱。”
“这不一样,阿婆。”时茂笑着劝道。
季阿婆:“怎么不一样,下次,下次你来,阿婆给你的价格最高。”
时茂笑了:“好,谢谢阿婆,我们就先走了。”
“好,过几天带然然来吃饭,阿婆给你们做好吃的。”
“好。”
接着陈旳然与时茂道别:“阿婆再见。”
走时,陈旳然看见明明答好的时茂却食言了,他看见时茂把几张红色钞票理好压在季阿婆的摊位处,还示意让旁边的一个大姐看好。
这一连串动作很是流畅,好像已经做过很多次。
直到走远了,陈旳然才问道:“哥,我不理解,多给阿婆钱我能明白,可没必要为了几块钱那么大费口舌吧?”
时茂笑着解释:“讲价是因为李叔喜欢跟人讨价还价的感觉,而季阿婆的确很需要帮助,她还有个孙女需要上学。”
陈旳然直勾勾地盯着时茂,再想到刚刚时茂的行为,他伸手拉住向前走的时茂,满是赞赏地称赞:“哥,你怎么这么好。”
是一个从骨子里温柔和善的人。
“然然也很好。”时茂笑笑。
陈旳然呵呵笑着,接过时茂手中的一部分菜,眉眼弯弯:“下次再去菜市场我帮哥一起砍价。”
陈旳然突然明白时茂为什么这么喜欢逛菜市场了。
人声熙攘里藏着许多人都难觅的烟火气,而他也因此能有幸看见时茂这么善良又有生气的一面。
他想他跟着时茂爱上这项接地气的活动了。
“好~”时茂也笑了。
傍晚六点多,路灯已经亮起,暖黄的灯光洒在并肩前行的两人身上,薄薄的光雾像一层罩衣遮蔽了深秋的寒气,最后只有地面落着两道拉得长长的身影......
到小区时,时茂被喊住:“是小时吧?”
陈旳然与时茂一起转身,看见是一个穿着唐装的白发苍苍的老者。
时茂看见礼貌招呼:“唐老师。”
唐老师视线向下先看了看时茂的腿,问:“最近还好吗?之前比较忙没去看你,有时间了你小子又回A市了。”
时茂尊敬唐老师,回应:“现在好多了,老师不必担心。”
唐老师见时茂状态不错才放下心来。
他走近闭眼顿了顿,说:“你现在调香可是越来越好了。”
“还是比不上唐老师。”时茂谦逊说。
“说你好就是你好。”
唐老师语气有些严肃,然后瞥了眼站在时茂身旁的陈旳然。
陈旳然不喜欢被陌生的人盯着,往时茂身后躲躲,时茂护着,笑说:“唐老师说的是。”
“既然好了陪我喝两杯吧。”唐老师说完就背着手向前走了。
陈旳然跟在时茂后面小声吐槽:“不是,这个老头脾气好怪啊。”
时茂看了眼,低声说:“唐老师只是表面严肃。”
“哦。”
虽然时茂这么说,但陈旳然对唐老头的第一印象还是很差。
到了唐老头的家,陈旳然看呆了,老头家里到处都是瓶瓶罐罐的香水与中药材。
他扯扯时茂的衣服:“我之前就闻到你身上的香水味了,可不可以让老头也给我一瓶,价格高一点都无所谓。”
时茂刚想解释,唐老头就抱着瓶酒走出来。
“来,小时,陪我喝两口。”
时茂不好推脱:“那我陪老师小饮一下。”
唐老头开心了:“这可是上次机构里那群人送的,据说是上好的梅子酿,我记得你最喜欢喝的就是梅子酒了。”
“好。”时茂说。
唐老头把酒给时茂满上,准备也给陈旳然满上,却被时茂阻止:“老师,然然不能喝酒。”
只喝过啤酒,想尝尝其他酒味的陈旳然乞求道:“哥,我想喝,我的信息素就是梅子酒,我也想尝尝是什么味道。”
闻言,唐老头饶有深意地看了眼时茂,然后没好气道:“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就不能喝了?梅子酒又不醉人。”
说着把时茂阻止的手拉开,给陈旳然满上。
陈旳然期待地拿起喝了杯,酒水入口,最后滑进肚里。
“嗯,又好闻又好喝,我喜欢。”说着转头好奇地看时茂,“哥,你觉得我的信息素好闻不?”
时茂沉默了,他不知如何开口回答。
陈旳然见状,有些失落:“对了,哥哥是beta,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
坐在一旁的唐老头抿了一口,回味了一下,然后拆时茂的台:“谁说是beta就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
陈旳然的好奇心起来了:“能闻到?”
唐老头无视时茂的眼神,像个小孩固执任性地道:“beta从身体机制上来说的确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但是可以调香,香水可以模拟信息素的气味。”
“真的,这么厉害?!”陈旳然满是惊讶。
“我调了一辈子的香,你说是不是真的。”唐老头不满道。
接着看了眼时茂:“你哥身上喷的香水都是我教他调的。”
“你教的?”说着陈旳然惊讶地望向时茂,“哥,你身上的香水是你自己调的?”
接着陈旳然听唐老头絮絮叨叨讲着时茂学调香的事。
“他当时天天来烦我,我又不想教人,原本看在他天天来陪我喝酒的份上教教他,结果把调香器材都准备好了他却没来,后面才知道他胃出血进医院了,我本以为终于可以消停了,可是没过多久他又来了,我想着他心诚又有些愧疚他是因为陪我喝酒才进的医院,就决定教他了,好在他刻苦又有点天分,不然我早就放弃了。”
陈旳然听着他不知道的时茂的往事,听到时茂胃出血进医院的时候,心里被一只大手紧紧捏着,有些疼地喘不过气。
说着说着唐老头笑起来:“你不要听他说不知道梅子酒的气味,他学调香时调的最多的就是梅子酒与冷杉的香味了,这两种香水我调的恐怕都没他调的好。”
陈旳然听着唐老头的絮絮叨叨,侧头凝视在一旁静静喝酒的时茂,认真地问:“哥,你这么喜欢调香的吗?”
时茂闻声,回望认认真真盯着自己的陈旳然,顿着看了好一会儿,才低头盯着自己杯子里的梅子酒。
琥珀色的梅子酒水上一半印晃着灯光,一半落了阴影,轻轻晃动着小小的杯子,琥珀色酒汁顺着杯壁荡漾旋转,这时时茂才深沉且郑重道:“喜欢,很喜欢。”
这是我能闻到且了解你信息素的最好手段了。
时茂不想想太多了,他想借着此刻暂时一解忧愁,便抬手对着唐老头举杯道:“老师,我们喝酒。”
喜欢喝酒的唐老头被时茂拉偏了话题,举杯豪爽笑:“好,喝酒喝酒。”
夜色越来越深,是时候道别了。
陈旳然拉着朦胧醉意的时茂与唐老头道别:“唐老头,拜拜。”
唐老头醉醺醺笑道:“唐老头,我喜欢这个称号。”
陈旳然拉着时茂走,走到楼梯转角平台处,陈旳然吐槽:“不是说梅子酒不醉人吗?还有哥你的酒量怎么也这么差啊,不是还陪唐老头喝了那么多次吗?”
不知道酒量这么差的时茂怎么渡过那段时光的。
这是时茂冷不丁的小声来了句:“唐老头骗人的,酒怎么可能不醉人。”
陈旳然闻言,愣了两秒,觉得有趣,笑了:“哥,原来你喝醉了也这么幼稚啊。”
时茂不满:“他自己说他喜欢的,而且本来就是个老头。”
后半句话声音还弱了下来,像是怕被主人听到。
陈旳然看着一向正经的老哥这么幼稚,他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出来,反正他也不怕被人听见。
喝醉的时茂不知所以也跟着陈旳然哈哈大笑。
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时,有邻居出来骂:“要死啊,大晚上不睡觉。”
可这丝毫没有影响两个人的心情,大笑过后,陈旳然平静下来,抬头借着从小小窗格洒进来的月光真诚地看着时茂。
“哥。”陈旳然轻轻喊一声。
“嗯?”
陈旳然不知为何,他突然很想摸摸时茂的脸,想着也便做着。
手掌慢慢触碰上时茂的脸,直到轻贴在上面,陈旳然轻声说:“哥,谢谢你,然然有你当哥哥很幸运。”
时茂借着醉意,也大胆地伸手抚着陈旳然的脸,深情地看着陈旳然的眼,温柔且认真道:“当然然哥哥,我也很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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