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眯着眸子凝视对方脸上的笑，他看见楚楚浅色瞳孔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惊。

眉头微蹙，冷风吹过他的长发，顺着肩头向后飘，露出茄色削尖下巴和冷白的脖颈。

苏尧看见上面有一抹细小的红痕，

在跳动？

他摸上自己的手腕，

“砰砰砰”

红线顺着脉络在一直向上，血脉喷张般雀跃。

“你死了，是一样的。”

男人丝毫没有被他的话影响，还伸出手指摸上了他的脖颈，带着薄茧而冰凉的指腹轻轻摩错，像在打量食物。

眼神毫无情感的流连过苏尧，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手指摸上了他的下巴。

突然，男人一只手用力掐住了他的脖子。

最脆弱的地方被人随意地捏在手中。

死亡的恐惧感瞬间贴近来，苏尧下意识地反抗。

“嘶”

他伸手抓住对方的小臂挣扎，身后却有人直直搂住了他的肩膀，用力地向下按。似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不行】

他瞪着凶狠的目光看向男人，表情痛苦而扭曲，脸色瞬间煞白，全身脱力的下垂。

“不，”

“你不能杀我。”

“奥～”

男人轻笑，手指收紧。眼神却变得温柔，像在抚慰受伤的动物，脸颊贴近，在苏尧脸上喷了温热的气息。

“为什么呢？”

“上一局吗？”

【够记仇啊。】

“因为我的异能。”

“听见听不见的吗？”

男人像听到了笑话般毫不在意，手指却松了。

苏尧感受到自己后背上的冷汗烙铁一样黏在身上，沉重冰冷压着他。

楚楚松开了他。

一瞬可怖的窒息感让苏尧无比的后怕。

他弓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脸色青一块紫一块，胸膛里“砰砰砰”的跳，似乎就要裂出来，裂出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喘过气来。

苏尧扬起下颌，凝视着眼前这个如同深渊而来的鬼魅男人，他认识到对方刚才真的想杀了自己。

“不。”

“我可以听到一切。”

苍白的嘴唇咧着大笑，手指抵在唇边，眼神扭曲。

“你听，有很多人在叫喊。”

“我们一进来就在播放骷髅之舞。”

“一步一步，主角就变成了……”

声音一顿。

“你我。”

“除了人的声音，我都能听到。”

苏尧拿出了那块金色的牌子，放在俩人之间。

隔着缝隙他看楚楚。

“听见了吗，他在随着歌唱。”

“所以，我有筹码。”

“我们走出了迷宫，”

“但是，离出口很远。”

【我的异能很有帮助。】

楚楚伸手要去摸金色的四面佛，浅色瞳孔映出金色的光芒，他的目光也变得贪婪。

指尖要摸上的前一瞬，苏尧收了回去。

“我的诚意足够了吧。”

男人的神情微微恍惚，很快又冷静下来。

“你的异能，没有见过。”

【我哪有异能啊！】

苏尧心里害怕极了，刚才的窒息感尚在眼前，他咽了一口唾沫，镇定的说。

“佛牌，不是吗？”

“你听到它是线索吗？”

“你们对这里无比熟悉吧，为什么走过的时候毫无印象？”

“阴牌第一眼的确没有什么异常，但你怎么会发现不了呢？”

“我们经过了那个寺庙！”

身后的女人变回了形态，猛地向前一步，贴近长发男人，瞪大了眼睛看他，神情紧张而慌张无措。

“怎么会看不见呢？”

女人小声喃喃道，眸子中闪过惊恐。双手握紧，肩膀微微颤抖。

“没事。”

楚楚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回应。

【他们反应怎么这么大？】

苏尧本来是唬一唬，证明自己所谓的异能。怎么感觉钓出来更多了呢？

“可以合作了吧。”

狡黠的黑亮瞳孔放大，下颌向前。

“当然，”

男人饶有玩味的看着他，冷白的指尖在手臂上轻敲。

苏尧舒了一口气，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异能，但的确看到的噩梦更多。

【可是自己无法控制？】

为了以表诚意，而且自己的确打不过。

苏尧将那面阴牌摊开，上面有一条暗红色的裂缝。

在蠕动？

不！

里面飘出来了什么，像迎风的火苗跳动恍恍惚惚。

他看见楚楚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光圈。

“迷宫出来之后，它一直很…”

“激动，”

苏尧顿了顿想出来一个词，张开手指那处裂缝。

“是因为用过了吗？”

楚楚直接拿过他手中的另一面金色的牌子，贴在上面。

苏尧瞬间瞪大了眼睛，褐色的佛牌彷佛在被洗涤，恍惚条约的火苗更加兴奋。

四面佛发出一阵耀眼的金色光芒，顺着裂缝往里走。

【人需要靠山，他也同理。】

他顿时觉得眼前的一幕无比熟悉，微微向前一瞬不转的凝视。

光芒映在黑眸之中，手腕处的红线也钻了出来。

是召唤吗？

【我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苏尧捏住喷张的血管，恨恨地向下按。

垂眸看着地面的阴影，上面有一处青紫的獠牙？

像守护神一样挣扎着挥动手中的武器。在用力的向下刺！

仿佛在斩断无数双贪婪的手。

【手！】

天堂桥，还是天堂桥，起点就是终点吗？

那靠山呢？

青年旅舍对街有两座佛像！

原来早就见过了啊！

那他们走出的靠山是什么呢。

【楚楚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已经全盘托出了，”

苏尧微微颔首，手臂向前，示意他们说些什么。

“这不过是一场让出轨的丈夫回心转意的法事。”

“？”

【噩梦里还要抓小三！】

苏尧感到十分惊奇，抬头看向长发男人。

对方语气平淡无波澜，竟分不出是玩笑还是实话。

“这么简单？”

“下降头需要对方的物品，”

“妻子选择了未成型的婴儿，”

【我口！】

苏尧顿时惊大了嘴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

“那这是法师还是什么？”

“简单的降头当然需要更大的法力加持。”

”自然是要带回去什么，像亲生孩子一般对待。”

楚楚说这话时表情依旧淡漠，仿佛在叙述什么老旧的冷笑话一般，他双手环胸，浅蓝色的瞳孔平视前方，似在看惊愕的苏尧，也像是旁观者的角度看着一场荒诞的盛宴。

“那你说的材料？”

”就是…”

苏尧简直不忍心说下去，他无法想象人的心理到了那种境地会选择这样猎奇的方法，他无比希望自己置身于一个完全虚幻的世界。

“当然不是，”

“那是她的，抢走也无意义。”

【所以要做一个自己的！】

“你那么惊讶干嘛？”

“你不是有了吗?”

瑶瑶扭过头来疑惑的看向他，目光上下打量，最后停在被修复好的裂缝上，然后无意识地伸出了手。

苏尧侧过身对上她的视线。

【他们看到这个怎么都变奇怪了。】

他看见女人眼中贪婪的渴望，映出一张笑脸？

“我没用过亲生的啊！”

摸了个空，瑶瑶的目光短暂清醒，毫无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

耸了耸肩说，

“好吧。”

然后略带悲伤的看向了楚楚。

【那寻找的材料是什么呢？】

【李磊也在找？】

他突然想起俩人第一次去古庙，年轻僧人桌子上摆了一瓶褐色的类似于油脂的东西。焚烧炉啊。

一个毛骨悚然的想法油然而生。

瞬间背后一冷，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回去吧。”

男人的声音传来，贴着耳膜却怎么也进不去，男孩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然后又快速闪过一幕幕惊悚的画面，苏尧木然僵立在原地，眼神空洞的看着地面，手里依旧扣着那截跳动的红绳。

“苏尧?”

长发女人看见他空洞的表情，走了两步又回来轻拍他的肩膀，低声询问。

“苏尧？”

黑发男孩似乎还沉浸在其中，她不由得音调升高。

“嗯？”

苏尧仿佛一只受惊的兔子，惊恐的瞪大眼睛看向女人，眸子通红泛着血色，下一秒就要哭了出来。

可怜到受伤的表情让瑶瑶顿时母爱泛滥，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关切地问。

“没事吧。”

苏尧摸了一把眼睛，密长的睫毛上泛起了水光，微阖的眼皮看起来十分沉重又虚弱。

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与惊恐，很快又释然，男人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

他扬起下颌，挤出一个天真的微笑，哑着嗓子说。

“我没事，走吧。”

一米长的贡品盛宴摆放整齐，壮观又荒诞。全然一副华丽怪异的宴会般。

黑胡子闭眼庄重的坐在最前列，他的女儿笔直的站在身后。

其他人也跟着双手合十过头顶，目光虔诚而真挚。

恍恍惚惚的烛台映出一相片阴影。黑胡子男人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东西，皮质很软。但苏尧认不得是什么。

他嘴里念着听不懂的咒语，低沉而浑厚。整个氛围诡异而庄重。

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在享受着一场盛宴，耳边轻轻，连风声都为此沉静。

突然，“砰”一声。

黑胡子眼前一盏烛台倒了，但四周安静的如死亡一般。

“是小鬼推倒了。”

男人的话从身后传来。苏尧紧接着又听见了诡异的哭声。

像梅雨时节的风。潮湿阴暗。

接着，他面前飘过一个长发的身影，又瘦又长，在黑胡子女儿还来不及反应之前。

一只修长冷白的手已经将烛台安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