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潮湿拥挤的空气裹挟着不安。
苏尧凝望着漆黑的天花板,窗外声响不时顺着风声进来,他此时精神紧绷,关于李磊所说的走廊副本,他总觉得缺少了什么,但那些记忆始终被封锁在烙铁之中。
【我这么年轻就老年痴呆了?】
【不能啊!】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多么年轻的皮肤啊……”
嘴角挤出一个四不像的微笑,
琢磨不出来,还是,他手指用力一按,然后猛地往前一伸,
把被子扯过来……
【睡吧,】
【早睡早起,长大个儿】
第二天,阳光灿烂,空气却始终弥漫着潮湿。
并没有人下发什么指令,仿佛真的只是一趟东南亚旅行。
街道上随处可见金色佛像,以及悠闲惬意喝咖啡聊天的行人,苏尧听不懂他们语言,只能看见雀跃的表情。
空气里浓厚的长芫荽和打抛叶的气味……
“我们再去寺庙看一看。”
李磊走在前面,不等回复已经选好了目的地。
苏尧心中对他仍有疑惑,但上一个副本的确是他找到出路并且救了自己,便下意识跟了上去。
“昨天的吗?”
“不是,去河的那边。”
李磊目光直直投向前方,手指着一条虚渺白光的河流。
“??????????????????,??????????????????……”
湄南河东岸建筑低矮简陋,布局混乱,小摊贩就摆在居民区道路中央大声叫喊,保温铁盒飘来阵阵混合椰浆气味,裹挟着浓重的油腻味。
狭小的道路两侧垃圾自行车挤满了,还有灰头土脸的小孩巴巴的看着卤肉饭阿姨的摊贩,眼睛里满是渴望。
苏尧不禁皱起眉头,他跟在男人身后走过只容得下一人的街区。
“还有多远?”
男孩的眸子瞪得老圆,无辜可爱地看着身旁比自己矮了一截的男人。
狭小肮脏的小路看不到尽头,只有阵阵潮湿泛着馊味,越来越浓。
“不知道,我们需要找到材料。”
“什么材料?”
男人没有回头没再回答,自顾自的向前走。
【无人处好下手?】
苏尧突然害怕的搂住了自己,却看见男人越走越快。
【哎!】
他故作老成的摸摸没有胡子的下巴,小步地跟了上去。
“所以,到底要找什么?”
他像个小孩一样好奇无辜的查看着四周,东看看西瞅瞅,发现没什么不一样的。
前方未知,但苏尧总是要去的。
在没有彻底搞清楚规则,他只能被动的接受。
太阳高照,两个人额头都浸出了汗水。
在一面铁皮与木板混合的民居前,男人停了下来,他仰头看,汗水顺着脖颈流下来浸湿后背的衣服。
即使热带气候,他仍旧裹着长衣。
苏尧的目光顺着他向上。
一块圆形的四面佛佛牌,通体暗红色,隐约还有褐色痕迹,周围是符文。
还有一股熟悉的气味。
他凝视着背侧的图案试图寻找一些踪迹。
“哇哇哇哇哇”
一个高挺肚子的女人在大哭?!
不,是肚子!
女人躺在血泊之中,她胸口插了一把短剑,鲜血从肉窟窿里喷发,她的双目紧睁,表情扭曲诡异,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惊悚而不可置信的一幕。
苏尧瞬间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他害怕剑长了眼睛,然后飞过来。
黑亮的眼睛瞪圆张望,生怕触发什么机关。
【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李磊呢?】
他小心翼翼地找人,却发现他转不了身!
脚下像拴了千斤的铁链,死死地抱住他的脚。
苏尧只得被迫的挺直腰板,面带微笑友好的看着眼前的画面。
鲜血直流到下颌,窸窸窣窣的蟑螂包围了她的尸体,从胸口的血窟窿钻进去,一股浓烈的血水与尸臭。
【还在流血,怎么会有了尸臭?!】
【这有违科学吧。】
苏尧惊恐的思索,紧接着他又看见
女人惨白枯朽的手立了起来,她在抚摸自己的肚子?!
诡异的表情变成了怜爱与满足。
身体里还有无数只贪婪的蟑螂在攀爬啃食,可女人浑然不觉,想抚摸光洁婴儿般贴切爱惜的抚摸自己满是鲜血的肚皮。
女人面前似乎还站了一个人,但苏尧看不到,听不到。
他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僵住,后背发凉……
“哇哇哇哇哇哇”
“哇哇哇哇哇哇”
“铃铃铃铃铃”
一阵凄惨的大哭,又一阵铃铃可爱的笑,而这两种声音都来自于一个孩童?!
身后的诡异声音不断贴近,像一圈圈放大的水波,从远处震耳欲聋的冲进他的后背。
【幸好不能转身。】
苏尧整个人都僵直了,脑袋还是控制不住地向前伸,脖子嘎嘎的响。
他看见女人的肚子在不断变大,皮肤上的血管纹路撑的青紫,
“砰砰砰”
听得见皮肉之下的声响,似乎下一秒就会破裂!!
苏尧看着女人柔软细腻的笑,只觉得阴森可怖,窸窸窣窣的蟑螂啃食声像无数个漆黑的人咧嘴大笑,他们在等待这一场盛宴。
他无法察觉女人的状态,但是他感受到自己的手指在不断挖着什么,指尖用力,留下了血色的痕迹……
“自己”
不对!
不是自己,是肚子里的东西,苏尧几乎有一瞬分不清是虚妄还是真实了。
他瞪大眼睛,背后冒出了一层冷汗……
“嘎吱”一声原本抚摸肚皮的手像枯枝一样毫无生气掉了下去,惨白的肌肤脱落变成森森白骨。
“啪啪啪啪啪”
“砰砰砰!”
他看见女人的肚子在剧烈地蠕动,仿佛一股强大的力量不断冲撞。高挺肚皮出现了裂痕,一道道血红的痕迹……
愈来愈重,鲜红几乎变成暗红色,出现了无数个血窟窿,下一瞬,那血痕如闪电般划过,黏腻的鲜血涌泉喷出,溅落在四周。
从里面伸出一只稚嫩雪白的手,它在兴奋雀跃的摇晃?!
窟窿越来越大。
“铃铃铃”
一张童真可爱纯洁的小脸露了出来,可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婴孩的天真,冒着黑色的空洞里诡异的寒光……
他咧着猩红的大嘴,癫狂的大笑全然不像一只刚出世的孩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他爬了出来!
他的四肢扭曲诡异,肚皮依旧高挺,仿佛挤满了不合适的器官,连同心脏都在腹部,看得见剧烈的起伏。
“咚咚咚!”
“咚咚咚!”
声音越来越大,直直穿进苏尧的耳膜。
从里面伸出一只稚嫩雪白的手,它在兴奋雀跃的摇晃?!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身子紧缩地向后,却感觉后背的脊梁钉上钉子般动换不得。
窟窿越来越大。
“铃铃铃”
一张童真可爱纯洁的小脸露了出来,可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婴孩的天真,冒着黑色的空洞个诡异的寒光……
他咧着猩红的大嘴,癫狂的大笑全然不像一只刚出世的孩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他爬了出来!
他的四肢扭曲诡异,肚皮依旧高挺,仿佛挤满了不合适的器官,连同心脏都在腹部,看得见剧烈的起伏。
“咚咚咚!”
“咚咚咚!”
声音越来越大,直直穿进苏尧的耳膜。
暗红色血液止不住的从肚皮炸裂,血柱直冲潮湿昏暗的天空,婴儿的表情也变得诡异扭曲,以异于常人动作还在向前爬,光洁的肌肤上闪烁着暗红色光泽,随后如雨点般洒落的粘腻液体。
鲜血溅在泥泞污垢的地面上,像一个个恐怖的吃人窟窿。
苏尧瞪大了眼睛,惊恐的抚摸过自己的脸颊,没有噩梦之中血滴。
他一瞬不转的凝视着惊悚的画面,目光随着婴儿。
光洁的肌肤已经被血水侵蚀,身后女人的尸体上腐烂的气息愈加浓重,那些嗜血的蟑螂涨大了身体,在一个个肮脏的血窟窿里细细簌簌爬行。
婴孩的皮肤上出现了一片青紫,继而变成全身的褐色,变得更加浓重,像是木制的玩偶,苏尧看见他全身变得干瘪,像一个被撑巨大的皮球被人扎破,变得干缩丑陋。
空气里的潮湿感在不断消退,取而代之是强烈的灼烧感。
苏尧抬头看见那婴儿烧了起来,空洞的潋滟瞳孔瞪大望着前方,表情扭曲痛苦,他的身子在一点一点被大火湮灭。
最后变成燃尽的碎片,苏尧隔着浓浓白烟却看见了另一张诡异的笑脸。
“啊”
他动了动脚,发现可以移动了?
心跳如狂,他捂着胸口,屏住呼吸,然后小心翼翼地伸手向前舀了一把空气。
【真烫啊!】
后背的冷汗直流,
然后,他闭上眼睛抓了一把碎片,
大火是假的?
他看着手心的蛋白质组织。
【呼...】
长呼了一口大气。
随即又睁开眼鼓足勇气怒视前方。
无数个眼睛包裹着浓烈的白烟,地面上的血水和尸油混在一起,像无数条毒蛇一样蜿蜒向前,那一个个黑色的眼眸中写满了**与贪恋。
“铃铃铃”
他又听见了孩童天真的笑声,咧着红艳艳柔软的嘴唇··……
下一瞬眼前的景象变得透明,他又看见了那个褐色的佛牌,在迎风吹。
刚才的噩梦足有一个世纪漫长,意识回笼,周围没有任何变化。
裤袋里却有一个沉甸甸的东西,
苏尧竭力遏制内心的惊慌失措,双手捏紧背在身后,
“为什么我会看到那些?”
“这个佛牌有什么邪术吗?”
“还是这个地方?”
既然噩梦来源于此,那么真相也需在这里寻找。
李磊已经打开了破旧的门,尖锐的目光扫过身后的少年,微微颔首走了进去。
苏尧平复好状态,跟了上去,他谨慎的打量过院内的场景。
和肮脏狭窄的街区不同,这里的一起看起来老旧而整齐,褐色的佛像低矮的屋梁,沉重的年代感扑面而来。
他始终和李磊隔着几步的距离,装作好奇的样子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环境。
深棕色地砖上摆了一只推车,似乎刚被冲洗过,残留的水滴在阳光下泛着五彩的光,老旧的漆被时间洗涤过,留下了破损的痕迹。
院内空间不大,几步的距离,俩人就到了正庙。
里面金色的灯光,飘着浓重的香火气,最大的四面佛下跪着一个年纪并不大的僧人,他虔诚的闭眼诵经,僧袍上金色和橙色的颜料散发着光芒。
搭配上听不懂的经文,苏尧只觉的怪异,明明是受人供奉的寺庙,大白天却门口紧闭,寂静的像荒芜的无人之境。
“别进去。”
李磊用胳膊抵住苏尧的动作,目光带着不容置疑的刻薄。
他脱好鞋,虔诚的立在门口,像一个守卫者。
苏尧看看他,耸了耸肩,
“没想进去。”
在海面上惊醒之时,他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李磊,然后被灌入分不清是否属于自己的一段恐怖记忆,即使那些经历如此真实,尤其他奔向走廊深处时候那只强有力的手,将他从无边的深渊中强势的一把拉出来。
潜意识告诉他是眼前的男人,这种信任感就像根深蒂固的思想始终禁锢着他,甚至渗入血肉里长出了巨树。
然而记忆残缺,苏尧甚至感受到自己的理智受限,每次想冲破那层枷锁,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就要穿透他的胸膛,似乎要从他身体里再长出一个
“苏尧?!”
他不敢再想,只能顺从李磊的指令,
刺耳的咒语停止,年轻的僧人赤脚走了出来,褐色的肌肤上是数不清的纹身,一个覆盖着另一个。
“这开膛破肚怎么下手啊!”
苏尧脑子里不禁冒出来,强捂着嘴。
李磊似乎和他很相熟,两个人无声的点头之后,便一起进去了。
苏尧赶紧拖鞋跟了上去。
扑面而来的香火气瞬间裹挟了他的鼻腔,眉头紧蹙,
太浓了,像在掩饰什么。
走进,金色佛像下还拜了许多褐色像玩偶一样的木人,
“不,不是木头。”
苏尧凝视着上面的黑色眼眸,暗道。
走进,他发现那些褐色的“人”和噩梦之中被大火吞噬的婴孩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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