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新来的插班生,陈循枝就被顺理成章安排到最后一排,这个班最后一排都是神人,不学的,翘课的,还有真笨蛋。
施景桓是他的同桌,确实是有点笨的,因为小时候发了烧,他人比较死脑筋,成绩中等偏下。
他爸妈怕他生病再不中用,病好了以后特意送去武术学校摔打了几年,又学了柔术之类的,身材肌肉练得特别好,往那一坐脸冷下来还是蛮唬人的。
陈循枝成绩很好,本身是班里前三,年级前十的那种,他小时候吃过苦,就没敢落下学习,但是他两边世界的体质都不好,体育这方面蛮欠缺的,跑个一千米都喘不上气。
转眼碰上了陈循枝转来的第一场大联考。试卷一发,施景桓看了看,自己数学150分的卷子考60几分,再看同桌,148分。
他虽然脑子直但是也懂近近朱者赤的道理,更别提学霸就在自己身边。
于是,陈循枝第二天发现自己桌上多了份同桌每天早上必喝的玻璃瓶新鲜牛奶,施景桓盯着他又不说话,他想着是不是得罪同桌了。
问他“你一直盯着我桌子,这牛奶不是我拿的哦,是你的吗?”
同桌:“我送你的,我想你教我学习。”
陈循枝诧异:“早说呢,吓一跳。”
他还有点小骄傲,被人请教是挺得意的,就抽下课时间开始兢兢业业的教同桌。
因为笨蛋同桌真的有点笨了,一道题陈循枝要讲得口干舌燥,讲到上课,施景桓还懵懵的看着他的嘴唇,说“你是不是有点渴,先喝点水再继续教我呢。”
陈循枝被激起了斗志,就不信还教不会他,于是一连三天下课都在座位上认认真真的教同桌,晚上回去还开视频教。
同桌也是很认真的学习,但是施景桓不会的科目太多了,陈循枝一上头,就没有时间去陈大少那一层扮笑话、跑腿、哄少爷们开心了。
第三天晚上是周五,他的手机和同桌打视频补习打到没电,晚上十一点多,他也困了就睡着了。
这下有点捅娄子了,陈大少的朋友们一连好几天课间没瞅见他就算了,当他上学繁忙。
周五晚上一群人聚餐,一向鞍前马后的陈循枝居然没有来伺候陈遂。
平日里陈遂的朋友们在学校有意无意给陈循枝透露,比如说,“我们和你家少爷周几晚上在哪哪有聚餐”;或者发朋友圈定位、拍聚餐的照片,等着陈循枝自己来。
陈循枝一般听到了、看到了就不声不响的去现场做服务工作。
有些个挑刺的会说“怎么听见你哥在这,又来上杆子做仆人?”“不愧是有小/三/妈的人,看着你颇得真传啊,伺候人的本事比这的服务生还强。”
一群人好整以暇,等着看陈循枝的笑话。
然而陈循枝的脸上浮上笑容,桃花眼笑得甜滋滋的,还是那样四平八稳跪在他哥脚边说“是呀,你们就别打趣我了。我一直很感激大少爷给我这几个机会能表现表现呢。”
那些人似乎被他的话惊住了,竟没再说陈循枝什么,只是那以后,扫视他的眼神越来越多了。
周五聚餐是陈循枝第一次没有主动来。那些朋友玩牌、玩骰子总觉得差了点意思。
因为平时有陈循枝主动陪他们打,打输了自罚三杯,灌得皮肤发红,人也昏昏的,还要睁着一双眸子坚持清醒,等他大哥回去了再走。
打赢了呢,这些朋友们自然不用罚酒,陈循枝那张嘴怪会讨巧儿,说:我要你身上这个方巾;要你剥个果盘里的葡萄给我,这就算过了。
这么个能说会道会来事的小玩意儿,长得也好看,谁不喜欢漂亮人对自己笑,就算赢了使那么一点小性子,也是无伤大雅,他们心照不宣的惯着。
但是周五晚上,他居然没来,加起来整整三天天没瞅见他人影了,有人坐不住了。
牌打了三轮,包厢门口处没动静。
陈遂下了牌桌,坐在包厢里间沙发上,一只手点开手机屏幕映着他冷峻的侧脸,另一只手拿着一杯尼格罗尼有一搭没一搭的啜着。
剩下在打牌的,也没平时那兴致高昂的样。嘴上叫着牌大小,手底下摸牌却都心不在焉的,一轮以乌龟速度打完,各个兴致缺缺的下了牌桌,有的去玩起了台球,有的围在酒桌前,一时间居然没人开口。
台球桌前站着一个穿着黑色机车服的酷哥,翻来覆去的看自己的朋友圈,似乎能从里面盯出来什么。
一片喧闹动作间,却没人说话,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叮——
门铃响了,一众人放松下来,有种“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感觉。裴郡年面上有一丝笑意,他靠着沙发盯着包厢门口。
进来了一个服务生,端着一碟果盘和一瓶黑方,一进门发现包厢里诡异的安静。
“这是老板送的酒,希望大家今晚玩得愉快——”放下东西,他大气不敢出就跑了。
包厢门缓缓合上。
不知道哪冒出来句“呵呵,打电话随叫随到。”
平日里爱挑刺的薛成坞犹疑着,打了个微信语音出去,直到挂断都没人接。他有点气,把手机往座位上一扔,发觉旁边人都盯着自己的手机,又悻悻然道“给我家司机打电话,不知道跑哪去了电话都不接。”
裴郡年划着手机屏幕,正打算按出电话通话键时,穿着机车服的姜佑麟手里电话已经打通了,对面接了。
姜佑麟压低了声音,问“你在哪?”
手机那头传来一个萌萌的ai语音“您好,我是语音助手小爱,您有什么需要我转达的吗?”
姜佑麟沉默了半晌,挂断了电话。拿着台球杆很用力的打出了一球。
包厢里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断,不少人暗自觑着陈大少的脸色。
陈遂喝完了杯子里最后一口酒,拿起了手机和外套,看样子是要走。裴郡年也跟着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浮灰。
陈遂冷淡地说“你们玩吧,我先回去了。”裴郡年和他一道拐弯出了门。
酒吧里灯红酒绿的,一路曲折,越走越清净,走到门口,一阵凉风吹向两个人。
“没接电话,他是不是出事了?”裴郡年边走边问。
陈遂瞥了他一眼,眼里带着点探究“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了?”
裴郡年笑得滴水不漏“上次赌局他赢了,我还欠他一枚胸针,正好今天来想着问问他看上什么样式的,哪知道人没来呢。”
陈遂点点头,拉开车门坐进车里。
裴郡年伸出一只手,拦住了他“你不去看看他?”
司机疑惑的回头看大少爷,今儿个散场是有点早。
陈大少打量着自己这位世交朋友,眼眸中藏着点深意,两人隔着车门就这么僵持着。
良久,他笑了一声“当然要去看,万一他出了什么事,我可不想被我爸怀疑。”
车门滑动关上了,陈遂的面色冷了下来,对司机说,去雅林公寓。
车停在了公寓楼下,哥下车看了眼陈循枝的楼层,书房那灯还没关。他迈出腿,走进电梯。
“叮——”电梯响了,他带着一身寒气摁开了防盗门指纹锁。
屋里静悄悄的,但是书房透出一线昏黄的灯光,陈遂伸手拉开了房门走了进去,看见陈循枝趴在桌上侧着脸睡着了。
写得密密麻麻的卷子还压在他半边脸下面,桌上竖着手机,黑屏了,陈遂随手拿起来按了两下,确定了是没电了。
他嗤笑了一声,贴近陈循枝的面颊,男生睡得脸红扑扑的,睫毛一簇簇的垂着,被书房暖光一笼,在下眼睑打出一层阴影。
其实陈循枝不笑得时候面色就有点冷漠了,平时带着笑意的眼角此刻没弯起来,看起来像个与世无争的小冰块。
他这么趴着,颈侧贴着锁骨处显出一枚平时看不见的红痣。
陈遂越凑越近,似乎是要仔细看清楚那枚红痣。男生的呼吸打在他脸上,暖和的、微小的呼吸,像小动物一样孱弱。
他站直了,垂头看着陈循枝。
他伸出手敲了敲桌面,男生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人还晕着,他揉着脖子坐起来,看见面前的青年一下子坐直了,张口就喊“哥,你怎么来了?”
话一出口,他就清醒了。刚刚居然神志不清喊了声哥,陈循枝惴惴不安的站了起来,低着头等待陈遂的发落。
陈大少冷冷道“你手机没电了,就这样,还大言不惭说什么随叫随到?”
陈循枝抬头,熟悉的、讨好的笑眼又冒了出来“大少爷,真对不住,这周作业太多了,没注意手机关机了,就原谅我这一回吧,再也不敢了。”
陈遂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里冒出来一团火,硬邦邦的说“我记得我没说过你不能喊我哥。”
陈循枝被他这语气冲愣住了,他小心翼翼地叫了声“哥,我错了。”
大少爷没有说别的,他把外套挂在了椅背上,坐下给司机发了条消息,然后把手机熄屏了。
陈循枝呆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大哥大晚上十二点过来是什么意思。他问“哥,你是要住这吗?那我把主卧收拾下,我去客卧住。”
陈遂不置可否“不用那么麻烦了,给我拿条新毛巾,你也睡主卧。”
陈循枝感觉脑袋晕乎乎的,仿佛出现了幻觉,主卧只有一张床啊,虽然两米多确实能睡两个人,但是陈大少到底为什么要纡尊降贵的和他挤一张床啊。
洗漱完了,浴室里一股浓郁的玫瑰香。
陈循枝实在困得不行,也不管陈遂是不是在被窝里了,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陈遂因着继承人的身份,年纪轻轻就接手了一些公司的事。
周末还要处理点分公司的业务,他醒得早,看了眼睡到床铺边缘的陈循枝,把被子扔过去了点就走了。
他早上去了分公司,拿了杯咖啡一边敲电脑一边喝。
裴郡年慢悠悠的走进了办公室。
陈大少忙碌中抬眼,裴郡年坐在他对面,问他“起这么早就上班。你可真是大忙人,昨晚折腾到几点啊?”
“你要是想问那个小的,可以直说,他没事,昨晚写作业睡着了,手机没电关机而已。”
裴郡年放松了一瞬,两腿交叠起来,往椅子后背靠了靠,他闻着咖啡味正想让助理给自己也拿一杯,突然觉得空气里还有一股熟悉的香味勾缠着。
他把架起来的腿放下了,隔着电脑,问“你身上什么味道?”
陈遂笑了笑“没什么,试了种新的沐浴露,挺好闻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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