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了雨要沐浴,不是溺在里面当水怪。”
符巧终于忍不住掀了帘子把钟知林从水里拽出来,抓了衣裳扔给他,钟知林用手抹去脸上的水,还有些发蒙,看着符巧背影怔了许久才点点头穿上衣服,却不与他说话,径直走去窗边。
细雨拂面还有些冰,不知是太过凉了还是闷的,钟知林面上泛红,从窗探出头将四处都看了一遍,上空一半黑云一半白,屋檐翘起惊炸水花。月白飞至他肩头,他摸了一下继续瞧,鬼使神差道:“巧,天上好多蓝耳坠。”
符巧没回话,钟知林知道他听着,“我出去见了一位卖伞的姐姐,伞放在屋檐下还是淋了雨,雨碰着伞声音极大,伞却没有坏,我闻着还有些香。伞忽然动了,我就回来了。”
看够了雨,钟知林回头,符巧正擦他的剑,各刻了符巧的名字。钟知林抿嘴坐到他身边,听他道:“伞还能吓着你?”
钟知林不语,垂头抱着月白顺他的羽毛,掀起翅膀轻轻捏着,轻薄似无物。身旁又唰唰两声,符巧擦好了剑在空中挥舞两下才收回剑鞘,月白不动任他摆弄,钟知林看着不禁笑起来,“我怎么这么喜欢你。”
符巧瞥了他一眼,鸟食放到桌上,他抓了些捧在手心上供月白来吃。月白吃饭不被打扰实属稀奇,临满双不碰算是白活了一日,仔细算算,确实有三天之久,人不见回来,老板娘问了几遭。
“是不是该寻他回来?”钟知林看月白吃好了翻出纸问,符巧道了声有雨,再看雨愈发大了,这算是救不成了。
当夜,路上无人行,窗内暖光泄出,地面坑坑洼洼积了不少水,个个明镜一样照着他们。恐怕有几个时辰,钟知林拿着一块黑布一面走着一面想该不该掩在脸上,反观符巧,他面无表情无声走着,在大宅前驻足。
钟知林在心里惊叹,临满双的亲人都是有钱的,大宅看着敞亮,门匾都镶金,门前一对金玉狮子闪着光总吸他双眼。直到符巧推他一把他才回神,知晓符巧的意思,他只听敲门声咚咚响,随后几个比他们壮实几倍的汉子拿刀出来。
“……”符巧不出声,钟知林要跑突然脚下一个趔趄,“这怎么?”
下一瞬汉子们几个守门,余下的冲出来持刀就要朝他们身上砍,他们分头却是围着宅子跑,钟知林眼快看到一棵树直接爬上,本想直接跳进去,可看宅内场景,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这姑姑好凶猛。
里面人围着墙站,刀直戳戳朝上立着,翻墙进去恐怕当场就能被捅成筛子!钟知林冲下面人笑了笑,他们却不是笑脸相迎,面露凶相,本以为在树上他们就拿他没办法,可他们竟开始摇树了!
都是人,都拿着刀,钟知林紧紧抱着树寻符巧身影,寻半天没看到什么,他已然感到树摇摇晃晃,心里害怕不禁又朝他们卖乖笑笑,“这么大的树,倒了是要砸到人的!”
他们不听,奋力推着,有的拿刀已经开始砍了,一下又一下像是砍在钟知林心里,他道:“这树是你们种的吗!动静这么大也会吵到别人!”
“夫人种的,能砍,吵闹也是因你,寻仇找你就是。”其中一个边砍边说,力道还更重了,有人劝他,“下来吧,不杀你。”
钟知林抿唇看了眼宅内,想必临满双又被绑了,声音这样大还不出来。一扭头看见符巧周身围着人,已被抓到,他认了跳下去,瞬间被连人带剑一起捆住,他被押进去,符巧则是自己走去,临满双定是说了他不喜人碰。
从上方看已然感到震惊,如今从门入,重重人身在两侧,挡了宅内小景,听水声潺潺,大抵还是很漂亮的。小屋四角尖尖,他不知看了有多少个,地上圆石他踩着喜欢,符巧一言不发,直到见了临满双的姑姑,才道:“临满双说三日便回。”
临满双的姑姑头上无多余装饰,只钗了几只金簪,面上温和叫钟知林想不出这一宅的人是她召来,她笑道:“二位先坐吧。”
符巧想了想便坐,钟知林尝试坐下,谁知剑被卡住只得换了凳子坐,剑在身侧杵着着实难受,看了眼身旁的人,还是忍了。
“满双说你们都是好孩子,与你们结识是他此生所幸。”她笑得让人看了觉得亲切,钟知林想起卖伞的小娘子,便不顾她和符巧再说什么,只一心想着。
她听到响声惊然抬头,雨水遮眼看不清她模样,他慌忙擦去却只看了一眼,鬼使神差逃了出去。红伞轻轻依在她身边,他看地,隐约浮现她身影,像着红衣,坐在原地,只是他愈发远了。
“知林,”突然被叫到,钟知林猛然抬头,怔了片刻才听明白她话语,“你大哥的名字人人知晓,他除魔族英勇无双,那一次魔族险些溃败,如今魔族鲜少出没,世间更有不少仰慕者追随除魔,他有大功劳。可他去了多年,你父母亲只剩一子,应多尽孝才是。”
“我跟大哥一样,他们很开心。”钟知林倒没见过他大哥,只知道世间传言,都对他赞许有加。她轻叹一口气,语重心长道:“我知你们武艺都是顶好的,心怀正义,但魔族已经所剩无几,让别人除了又如何?”
他们懂得她话中意思,符巧直接道:“他不愿。”
“满双本要一生富贵无忧的,与你们在一起无人照料,遇了魔族受伤,我们也都心疼的呀!”她眼眶微红,一旁人搬着箱子走来,她忍住泪意,走来拍了拍钟知林的头为他松了绑,“刀割在身上哪有不疼的?你们要多少钱,我给你们,你们放了满双。”
松了绑,身边人又添了许多,箱子里堆满金子,整整一排摆在他们面前,这定是他们一生中见金子最多之日。钟知林看了一眼只在心里惊叹,符巧还是那句话,“他不愿。”
“我们日后松些管教他就是,你们和他还小,不懂的太多。”她一挥手,再加了几个箱子,“我用这些换满双平安,还不够吗?”
钟知林挠了挠手上被勒出的印子,二人都不语,僵持许久,她垂下泪转身离去,留他们与一众人面面相觑。
“这么多钱足够富贵几代,还犹豫什么?”有人劝他们,钟知林抱着剑坐着看符巧反应,刹那间,符巧用剑吓退一人,他们手中刀立即竖了起来,钟知林趁机从人群中穿出,真正拔出剑来,他们也都是害怕的。
从头到尾不知多少间屋,钟知林被追着还要开门瞧瞧,有光处盼着有人却也怕有人,连说了几句对不住的间隙瞄了一眼,没有临满双!
“你们知道临满双在哪吗?”实在着急,钟知林问出口后自己先笑出声。忽然身后一把刀飞来,他扭身一躲,竟不知问了一句就有罪孽,脚下又是一绊,他几近是飞扑进屋子,扭头看见床上躺着的人,心中一喜。
临满双!
他忙去闩门,喊了一声临满双,那人不动,钟知林拍了拍他的脸也仍是如此,看来是被迷晕了。当即将人拽起撂到身上,他背一痛,像是被一块石头砸了,也不知临满双吃了什么重这么多。
虽重还是能背起来,拿了一旁的剑,随手挑了个枕头扔出窗外,推门出去人还不少,钟知林只好把刀刃放到临满双侧颈,“再拦着他就要受伤了。”
闻言,众人让出一条道,钟知林跟他们道谢,一口气冲出去,符巧早早在门外等他。
终于到了客栈,钟知林皱着脸揉了揉背,符巧道:“变娇了?”
钟知林蹙眉思索,心道自己则不可能只背了个男人背就痛得如此厉害,可能是愈发娇气了,但临满双重了也是有错。
“他胸口很硬,像装了石头。”钟知林话音刚落,两人慢慢清楚些,毕竟月白刚送过。他们也不动他,等他慢慢醒来,猛地起身又猛地躺下,面露痛苦扒开衣裳,只见他胸前缠着布,布里夹着金块,他又摸身,掏出许多钱来。
临满双问这次是怎么救出来的,钟知林全部讲了给他听,听到汉子们,他有些得意忘形挥挥手里的剑,“他们都说我很强,要拜我为师。”
“怪不得我问他们你在哪时飞出来一把刀,原是真的指路。”钟知林这才想明白,符巧则是直接笑了,“哪有劫人的问被劫的在何处?”
临满双笑他笑得直不起腰来,月白伏身尖着嗓子叫了几声,他们静下来仔细分辨,临满双先抓在手上揉揉,细声道:“小鸟还学我?”
细细看了,月白好似长得更肥,对钟知林说:“你把你儿养得真好。”钟知林不禁看向床下,“鸟食买的是最贵的,”忽然感叹一声,“月白莫不是没法用钱才找了我。”
“呦,神鸟呀,这么聪明。”临满双似是高兴过头,狠狠捉弄手中月白,又伸手叫他咬,月白受不住飞远了些,任符巧摆弄,故意气临满双。
天欲明,他们三人围桌坐,临满双讲这三日被逼看了一本商界奇传,不是枯燥,是枯燥至极,奇并非他所想的奇,天马行空,只是故意写在上面,并无意义。又被一群男子女子围绕,实在没有喘气的空隙。
一问钟知林,他只道好,脸却红了,临满双眯眼看他,一直追问,终于问出了仙子。
雨中见仙,临满双惊叹一声,拍了一下钟知林的头说他缘分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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