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结处的啃咬感和潮湿感仍在,周珞石用手背擦了擦,震惊地盯着面前的人。
Bryan惊慌地又叫了几声:“汪汪汪汪汪?”
周珞石:“……”
他警告:“不许随便咬人,听到了吗?”
Bryan松了口气,一个劲儿地连连点头。他生怕哥哥收回大腿的使用权,立刻调整了坐姿,跪在两侧的膝盖紧紧夹住哥哥的腰臀,坐得十分稳当,不会再被颠下去。
周珞石握住他的膝盖往旁边推:“别靠那么紧。”
Bryan乖乖地哦了一声,继续帮哥哥揉额头。他们坐在最靠里的角落里,背后是玩骰子和唱歌的众人,此处像只属于两人的秘密天地。
“哥哥,你为什么不非常想谈恋爱?”在这样的环境下,Bryan的胆子也变大了。
周珞石闭着眼睛仰靠着沙发,懒洋洋地说:“带着你这个拖油瓶,怎么谈。”
“偷……油瓶是什么?我没有偷东西。”
周珞石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打开翻译软件鼓捣了几下,把屏幕对着弟弟。
“Oil bottle?”Bryan满脸不解。
周珞石切换了一个翻译源,再次把屏幕面向弟弟。
“Child of a previous marriage living with the family of the second husband……”Bryan读出屏幕上的翻译,依然不解,“I'm not.”
周珞石皱了皱眉,对这智障翻译软件无话可说,但他不想在KTV里长篇大论地解释中国俚语,便道:“反正不是好词。”
Bryan有点委屈:“我没有偷油瓶。”
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他拿起怀里抱着的外套为哥哥披上:“为阻止冷风,哥哥。”
周珞石享受着弟弟的服务,从兜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与一支笔,密密麻麻的教学计划中,他找到一条“11岁前,要学会关心父母和哥哥”,在后面打了个对钩。
背景声震耳欲聋,交流时需要贴得很近。Bryan抓紧这难得的亲密机会聊天:“哥哥,你要做什么呢,下一步?”
周珞石说:“考大学。”
“结束大学,然后呢?”
周珞石想了想,道:“结婚吧,养孩子。儿女都行,要不养女儿吧,我喜欢给别人扎头发。”
Bryan呆呆地望着他。
“怎么了?”
刚才的话如晴天霹雳,Bryan艰难地问:“你结婚,我怎么办?”
周珞石奇怪地望着他:“什么怎么办?”
Bryan脑子一片空白:“I……”
“大家都会结婚,我只是会比你早结婚。”周珞石说,“这没什么奇怪的。以后就有小侄子或小侄女陪你玩了。”
“我不要!”Bryan急急地说,“你不能和我结婚吗?”
周珞石挑了挑眉,这次换腿时他握住了弟弟的腰,没让人被颠下去。他动了动后重新坐稳,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和你结婚,你给我生闺女吗?”
Bryan伤心得不行:“你为女儿,丢弃了我,这样吗?哥哥,你记得英语词库排名第一的单词,是什么吗?”
周珞石觉得好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谁丢弃你了?来,笑一个,不许哭丧着脸。等孙海这首唱完,你去唱首英文歌儿给我听。”
这时,玩骰子的向晚清走了过来,见到两人的动作,关心地问:“怎么了,你头疼吗?是不是在工厂时吹风的缘故?夏天时更要注意,受凉就不好了,没有发烧吧?”
他说着伸出手背,似乎想探探周珞石的额温。
Bryan立刻警惕地扑到哥哥身上,用两个掌心盖住了哥哥的额头,说:“没有,没发烧。”
周珞石好笑地抓住额头上的手腕拿走,对向晚清说:“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向晚清点点头:“我去把空调关小点。”
调高了空调温度后,他端着杯热水回来,在周珞石身边坐下:“那你别喝酒了,喝点水吧。冷的话我这里还有外套,需要的话告诉我。”
“谢谢。”周珞石接过水,拍了拍Bryan的背。像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脖子上的人不情愿地下来,紧挨着在他的另一边坐下。
向晚清说:“暑假结束就要分科了,你应该会读理科吧?”
他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就像他的人一样。Bryan在一旁警惕地竖着耳朵听,撇了撇嘴,想到女同桌讲给他听的言情小说里的小三,心道,绿茶,typical绿茶。
周珞石嗯了一声:“班长你呢?未来有什么想法?”
“爸妈希望我大学读法律,但我还想再看看。”向晚清说,“现在考虑这些还太早了,高考结束后再想,也不迟。”
周珞石说:“是的,每一程都要过好当下。不然等大学后回忆高中,又会觉得虚度了。”
向晚清笑得很温柔:“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Bryan一边听一边剥花生。他将剥好的花生递到周珞石嘴边,喂了几颗后,周珞石示意不要了。
两人谈笑风生,Bryan默默气闷。他见哥哥下颌处的创可贴被水打湿,便小心翼翼地揭下,用蘸了热水的纸巾擦去干涸的血迹,又从兜里拿出新的创可贴粘上去。中途周珞石微微低头配合他的动作,贴好后又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Bryan立刻开心了起来。
到了后半夜,Bryan撑不住了,哈欠连连。
他观察了一下局势,他坐的地方是沙发边缘,哥哥在他旁边,哥哥的旁边现在是空着的,可难保会没有人来。
权衡再三后,Bryan拉了拉哥哥的手臂。周珞石正拿着话筒唱一首粤语情歌,此时是两段间的伴奏,他向弟弟的方向偏了偏头,低下耳朵。
Bryan凑在他耳边说:“哥哥,你坐边缘,可以吗?”
周珞石和他交换了位置。
Bryan终于安心地枕着哥哥的大腿睡过去了,迷糊中,一件外套盖在了他的身上。
他睡得并不沉,四周响满歌声与笑声。其他人的歌声只是难耐的噪音,只有哥哥的歌声能入到他梦里。他听到哥哥在笑,似乎是在和人玩骰子,笑声带来的颤抖通过相连的身体传入他的梦中,于是他在梦中也笑起来。
他担心会把哥哥的腿压麻,偶尔半醒来就翻个身为哥哥捏腿,捏得太靠上会被弹个脑瓜崩。
他还担心哥哥会发烧,隐约中梦到哥哥发烧进医院了,吓得他从梦中坐起,急急忙忙地伸手探哥哥的额头。
正和大家玩骰子的周珞石一愣,随即笑起来。
熊胜林笑得豪放:“哎哟,咱弟弟这爱哥脑没救了!”
正借酒浇愁的孙海说:“为啥我弟弟只会天天往我衣服里塞虫子?周哥这怎么教的,传授下经验呗?”
周珞石说:“经验就是,要打要管也要爱。”
Bryan迷糊地说:“He lied. He never hits me......”说完就又睡了过去。
大家又笑作一团。
接下来Bryan又惊醒了几次,每次都惊慌地去摸哥哥的额头。周珞石或是在和人说笑,或是在拿着话筒安安静静地唱歌,或是在和人玩骰子,每次都配合地低下头让弟弟摸。
渐渐的,笑声散去。
Bryan最后一次醒来,包间里已没了声音,又醉又困的大家伙们歪七倒八地躺在沙发上睡去,只有屏幕上还放着无声的MV。他抱住哥哥的腰,将脸埋在衣服里深吸了一口气,满足地睡到天亮。
夏日天亮得早,一群睡眠不足的人走出KTV时,全都是脚步虚浮,神情憔悴。
但大家仍一同回到了工厂,齐心协力地收拾好了垃圾。熊胜林叫来一辆货车,将沉重的工业设备送回舅舅的工厂。
地上只剩一大盆熟石灰,和工业集气器里的几管二氧化碳。
熊胜林蹲在地上和舅舅打电话,大家围在一边听。
“……按吨收?额……有零点零零零几吨,收吗?”
大家竖起耳朵。
“那免费送你呢?”熊胜林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免费送你都不要?啊……什么?还要倒贴垃圾处理费?”
“二氧化碳也按吨收?舅啊,我不是您的侄子吗?走走后门行不行?”
……
熊胜林沮丧地说:“行吧,我们会支付垃圾处理费的。”
电话挂断后,大家无声地对视了几秒,突然同时大笑起来,熊胜林笑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孙海和向晚清笑出了眼泪,邱艳和刘莹抱在一起笑得直打嗝。
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周珞石都背靠着墙柱笑得弯下了腰,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Bryan莫名地看着大家,不明所以。
花了好几个月的零花钱,租来很贵的设备。在暑假的夜晚来到废弃恐怖的工厂,坐在冷风里吹几个小时的风。忍受枯燥,盯着设备中的细微变化。一切的一切,只为了石头溶化于水那一瞬间的“好玩”。
或许,还为了朋友间齐心协力的热血。
笑声连成一片,飘过草丛。
渐渐的,Bryan也和大家一起笑了起来,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想,或许这就是青春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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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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