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羽山的夜是寂静幽凉的,皎洁的月光高高挂在天空像是一个冰盘那么地触骨寒凉,月光挤过茂密的树叶照进山谷的谷底,四周的草丛里传来窸窣的声音,是有人拿着兵器在草丛里穿行而过。
这些人穿着士兵铠甲,手持青铜铸剑在草丛里乱砍一气,偶尔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一处也不要放过!大王说了,谁先找到中阳邑的柳裴枫,重重有赏!”
“珂岚将军,我这里有情况!”一名士兵站在一棵树下持剑警惕,他的声音把那位叫珂岚的将军吸引过来。
这位珂岚是楚泗郡里骁勇善战的鲁莽将军,他除了身材魁梧、武功高强,就只有脾气暴躁的直性子了。他满面络腮胡,蓬松的头发乱糟糟,战火的硝烟浸入了他横肉遍布的身上。
珂岚一摇一晃地来到那名士兵面前,问:“什么情况?!”
“启禀将军,这里有一个姑娘,她身边还有一个琵琶,她身着红妆,像是出嫁的姑娘。”
珂岚将军推开士兵,借着朦胧的月光想去看清她的脸,可看来看去怎么也看不清,他的牛脾气上来了,顶着粗壮的嗓音,举起手中的剑就要杀掉她,说:“在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出嫁的姑娘?想必一定是中阳邑派来的细作!”
“将军,可是她满身伤痕,看起来一点武功也不会,不太像细作吧。”士兵知道细作的下场,那就是处死,可他于心不忍想保住她的性命。
珂岚将军对士兵的话嗤之以鼻,说:“在战场上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命的不负责任!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放过一个!”说着要继续把剑刺进她的胸膛。
士兵跪下求情:“将军,这姑娘是不是细作还是带回去请大王定夺吧。”
珂岚将军的威慑力听到楚王的名号后削弱了很多,他收起剑,喊来几个士兵:“来人,把这个姑娘给我带回军营!交给大王处置!”
“那她的琵琶呢?”
“一并带回!”
“是!”
就这样虞兮兮被楚泗郡的兵马带回楚地军营。
楚泗郡的军营就扎在上古羽山净心湖的不远处,他们点燃了几堆篝火驱赶走上古羽山夜的寒气,几个小营帐包围着一个大的营帐,这个大营帐里面的就是带兵出战的楚泗郡的王项楚歌。
项楚歌生得文彬儒雅,粉面玉砌,在外人眼中他根本就不像是个威猛善战的王,更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书生。
这次项楚歌带兵来到上古羽山是为了追绞败蔻柳裴枫,只有捉住柳裴枫,他们楚泗郡的日子才会安宁;可惜在战乱中被他逃脱,一路追到这里,他们便在这里安营扎寨,命人搜山。
项楚歌正在军营主帐内研究上古羽山的地形以及民情风俗,看得正入迷,一个士兵进来报告:“启禀大王,珂岚将军回营,说是在搜山的时候找到了一名疑似细作的女子。”
“细作?!”项楚歌两片薄唇在微弱跳动的烛光下显得十分有温度,他铿锵有力的神情在瞳孔中绽放光芒,“让珂岚将军把她带进来!”
“是。”士兵撩开帐帘,挥挥手示意珂岚将军可以把人带进来,“珂岚将军,大王有请。”
珂岚将军财大气粗地像一头牛似的迈着大步冲过来,眼睛带着凶光,那厉害的气势好像要把周围的人通通都吃掉。他的身后跟着两名士兵,他们负责拖着虞兮兮和她的孤桐琵琶。
珂岚将军进了营帐之内往边上一站,让出一个空地,甩手让士兵把虞兮兮和她的孤桐琵琶扔在地上,原本一身泥土和血的她,现在更为狼狈,血泥把她自身的容貌全都掩盖住,珠帘也是凌乱地挡在她的面前。
珂岚将军行礼:“启禀大王,这个就是我们在上古羽山里发现的女细作!”
“她是女细作?!”项楚歌带着疑惑走上前去查看虞兮兮,围着她转了两圈,然后蹲在她身旁,撩开珠帘想看清她的面容,可满是血泥根本没法看。
项楚歌用手试探了她的鼻息,暖流微弱、娇滴欲流;又摸了她的脉搏,发现她脉搏悬浮、细丝隐匿;最后查看了她的那把孤桐琵琶,什么线索也没有。
珂岚将军等不及,他催促项楚歌让他把虞兮兮带出去处决:“大王,这姑娘来历不明,为了咱们的安全,还是将她拉出去杀了!”
“欸,珂岚将军,你总是这么莽莽撞撞的。我看她现在陷入昏迷,就是想问话也问不出什么,先把她关在东营帐内,找些人严加看守,等她醒过来我们问清楚再杀也不迟!”
“可是……”珂岚将军还想再说什么,项楚歌已经下令让士兵把虞兮兮带到东营帐内:“来人!把这个姑娘关到东营帐,严加看守!没有孤王的命令,谁都不许动她!”
“是,大王。”士兵们把虞兮兮和她的孤桐琵琶一起安顿在东营帐的小榻上,然后为她把油灯点上,让营帐内亮堂一点、暖和一点。
等到士兵们都撤出去,虞兮兮在温暖中苏醒过来,她睁开水濛濛的眼睛看着陌生的地方,尝试着转动身体和抬起双手却疼得撕心裂肺,她冷静下来让身体的疼痛缓解一下,才慢慢地撑起半个身子坐起来:“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来到这里了?啊……不会是被那个柳裴枫抓回来了吧?”
她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害怕,整个人都蜷缩在小榻上瑟瑟发抖,紧紧地抱着自己:“那要是被他抓回来,我岂不是……天哪……这可怎么办?如果我的清白没有了,那以后谁还会要我呢?不行,我得想办法逃出去。”
她刚翻身下榻就觉得浑身没有力气,软绵绵地就倒在地上,这下苦了她,皱着柳叶儿小眉,把愁苦都往肚子里咽:“完了,摔得浑身都痛,一点力气也没有,怎么逃出去啊?”
安静的夜里只有项楚歌和她所在的东营帐是亮着的,她休息了很久才恢复一些力气,扶着小榻缓缓站起来还有些站不稳,险些被风一吹就倒了。
她悄悄地环顾四周,发现东营帐里有一处没有遮掩好的缝隙,她艰难地移动过去,用手试探一下刚好可以撩开钻出去,便在欣喜之余寻找到她的孤桐琵琶准备开溜。
没想到就在她撩开帐帘后开溜的一刹那,她就结实地撞在一个人的怀里,把她这个力气匮乏的小女子撞得头晕眼花,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她护着琵琶揉着腰,声音丝丝入耳:“哎呦,是谁呀?大半夜不睡觉不困吗?”
虞兮兮抬头一看,是气质不凡的项楚歌,只见他身穿银白色铠甲,头束紫金冠,眉目柔情却也痴情,坚挺的鼻梁犹如战壕沟壑不可摧,两片薄唇倒也不输翩翩佳公子,乃至更胜一筹。
她被面前的项楚歌深深地迷住了,她自从出生以来,还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可以长得如此玉树临风,总给她一种文武双全的美好。
项楚歌看着虞兮兮顶着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儿看得入神,不由得一声把她的幻想拉回现实:“姑娘,你要准备去哪里啊?”
“我……我……我睡不着……想出去走走……”虞兮兮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让他相信,信口开河地编了一个理由,虽然面容被血泥沾染,但是她的莞尔一笑却能让人醉生梦死、勾魂摄魄。
项楚歌被她的机灵劲儿逗笑了,说:“这么晚了姑娘想去哪儿走走?荒山野岭的也不怕被人拐了去?”项楚歌借机试探虞兮兮的身份是否是珂岚将军说的那样是细作。
虞兮兮被他这么一吓唬,往后退了几步,点头应道:“怕啊,真的怕。我要不是为了躲避那个混账公子,也不会失足掉落山坡摔到这个不知名的地方来。不过还好,来到这里感觉也挺安全的,就不用被那个混账公子逼着成亲了。”
“怪不得姑娘弄得如此狼狈……”项楚歌若有所思,他还是不敢完全相信她说的话,打算先把她留在这里,如果是平民百姓,就帮她寻找回家的路;如果是细作,也好防止她回去通风报信,“我看姑娘刚刚恢复过来,还是不要到处走,万一遇上你说的那个混账公子怎么办?还是回帐里多休息,待明天我传几个侍女过来,让她们侍候你更换衣服,你看怎么样?”
虞兮兮一听也是这么个道理,眼珠儿一转儿满是机灵劲儿,便答应项楚歌回帐:“好吧,就听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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