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斜穿过站台顶棚的缝隙，在等车人身上烙下明暗相间的条纹。金属栏杆被晒得发烫，穿校服的女孩用课本遮挡额角的汗，耳机线垂在皱巴巴的校服口袋外微微摇晃。

身旁边的情侣说说笑笑，路过车站脚步停下。

“后天北区的欢乐谷开业了，陪我一起去吧。”

顾知劲耳尖的听到女孩说，低头看着手机。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前几年就说要建造了，没想到这么快……

顾知劲认真研究了一通，点头表示价格非常划算。

“哥哥，”

“过几天我们去欢乐谷吧好不好？”

霜时一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闻言才回过神：

“嗯？好。”

末了还补充一句：

“就我们两个人吗？叫小识也一起去吧。”

顾知劲一拍脑袋：

“好，过几天就去吧？”

霜时一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公交车从远处行驶过来，停在面前时，带过来的风吹过，他下意识觉得好舒服。

上午的别墅区人不多，更别提公交站，所以上车时，车上根本没有几个人。霜时一慢吞吞刷完卡，看着顾知劲蹦蹦跳跳的坐下 ，自己也慢悠悠坐在他旁边的位置。

公交车出发的振动没有影响到发呆的小霜同学，倒是开站后不过几分钟，霜时一就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覆盖。

顾知劲小心翼翼的扶着他的脑袋，像对待珍贵的宝物般，轻轻的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哥哥，这样会舒服一点吗？”

霜时一直起身子认真说：

“知劲，我不困。”

顾知劲有些尴尬：

“好。”

他想了想，又补充到：

“哥哥你一会要是想靠着，就直接靠我肩膀上就好。”

霜时一呆呆的点头，打了个哈欠。

上午的阳光斜斜地穿过车窗，在公交车内投下大片斑驳的光影。车厢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像被照亮的金色浮游生物，随着车辆的颠簸轻轻摇曳，司机头顶的后视镜反射出一小片刺眼的光斑，在车厢顶棚上晃动，像一只不安分的萤火虫。而车尾的角落依然沉浸在阴影里，与前半截车厢的明亮形成温柔的对比。

霜时一被阳光晃了晃眼，又被顾知劲轻轻拉过身体，正面对着他。

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感觉脸上一凉。

怔怔的伸手去摸，触感冰凉。

霜时一小声询问：

“这是什么？”

顾知劲眨了眨眼，同样小声开口：

“防晒霜，今天出太阳。”

这样做挺蠢的，车上没几个人，大部分也昏昏欲睡，根本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们。但两人还是不约而同的压低了嗓子。

是挺蠢。

霜时一认真的在脸上涂涂抹抹，倒是顾知劲，随便抹了一把，及其随意。

出了隧道，阳光再次倾洒，落在霜时一的脸上，衬得他肤色愈加白皙。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顾知劲有些移不开眼，就那样愣愣的看着。

霜时一对上他的眼神，突然伸手，抚上他的脸颊。

顾知劲被搞得不知所措，直到霜时一认真揉搓了下自己的脸，他才反应过来，抬手想握住他的手。没来得及，霜时一已经收回了爪子。

“没抹均匀。”

霜时一简单的解释了刚才的动作，撇开头，望着窗外。

操。

顾知劲又想洗澡了。

顾知劲深呼一口气，拉着霜时一站起身，伴随着“请乘客有序下车”的广播，三步并两步的跳下车。

卷力是家大型的服装批发市场，商品多种多样，谁也不知道它在那呆了多少年，在霜时一有记忆时，外婆就经常带着他去那里面挑衣服。顾知劲不怎么喜欢卷力，他总觉得那里的衣服有股味儿。大概是大少爷太娇气了，鼻子太灵，不过霜时一并不怎么在意。

似乎他天生就有一股迟钝感，反应力也总是比别的小孩慢。虽然时常有人拿这个事作梗，在霜时一就是这样，愣愣的看着你，也并不怎么在乎你究竟说了什么。更别提顾知劲会做出什么。

童年时候，父亲在脑海中的记忆并不算多，也早已模糊，所以相对于别人口中威猛高大，如巍峨高山的父亲，往往并不出现在霜时一的生活。

少数的几个片段里，向来只有父亲向妈妈挥过去的拳头。他早已麻木，也并非没流过泪，只是在那个破碎的家，眼泪是最没有用的东西。所以在小霜同学的生活里，与其伤心，更重要的是，下一餐的馒头怎么办。

思绪回转，顾知劲带着些小心翼翼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回过神，顾知劲攀着自己的肩膀，小幅度的摇晃着，好看的眉头拧在一起，霜时一下意识眯了眯眼。

“哥哥？”

“哥哥！”

霜时一愣了愣，慢吞吞点头：

“怎么了？”

顾知劲小幅度呼了口气，重新笑的阳光：

“没什么，到了，看你一直愣神，刚刚还差点撞柱子上去了……”

霜时一呆呆的听着他数落自己，迟钝的笑了笑：

“嗯，我会注意的。”

顾知劲怔了怔，不自在的扭开头：

“好……走吧走吧。”

被扯着走时，霜时一下意识抬头看向顾知劲，隐约间好像看见对方耳朵红了红，兴许是阳光太晃眼吧，霜时一这样安慰自己。

卷帘门拉起的声音此起彼伏，金属碰撞的回响在走廊里久久不散。成捆的衣物从推车上滚落，塑料包装在水泥地面摩擦出沙沙的声响。第一批进货的商贩已经拖着黑色大塑料袋穿梭其间，指尖快速翻动着吊牌查看价格。

高耸的金属架上挂满密密麻麻的衣架，T恤像彩旗般垂下袖管。顶棚的日光灯管在堆叠的牛仔裤山上投下冷白的光，打折区的货筐里，挤变形的毛衣袖口探出筐外，像在求救的手。

计算器按键音与方言报价声混杂，老板娘用圆珠笔在发货单上划掉又重写。某处突然爆发的争执惊飞了休息区的麻雀，不一会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越靠越近。也许是因为周围环境变窄了，霜时一总觉得顾知劲在有意无意的向自己靠过来。

也许是错觉？

“知劲，你……你过去点……”

霜时一有点受不了现在的氛围，虽然周围有些许嘈杂，但再迟钝的人，感受到那烫人的体温，也依旧令其不适。

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但霜时一不愿继续深思下去。

“哥哥，旁边没位置了……”

顾知劲带着委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果然……

虽然是早已料想到的回答，霜时一也不由松了口气，但他心里却像揪起来一样难受……

奇怪……甚至还带着一丝失落？

还没来得及细想，霜时一被一旁电梯上的扶手吸引了注意力。

扶手上沾了些灰尘，留下了一个巴掌大的手印。印的挺清晰，也不知道是谁家孩子留下的。

“在光柱中起舞的，是物质的挽歌。

温柔的占领，是尘埃的渗透。”

苦思冥想了一阵，霜时一摇了摇脑袋。

想不出别的了。

他下意识掏了掏自己的裤子口袋，想翻出自己的绿色本子。那本被他随身一直带在身上的本子，在昨天换下红色卫衣的时候脱下来，留在了家里。他感到有些不舒服，却也无可奈何。

霜时一的注意力很差。

不过大家并不怎么在意。

顾知劲走进一家店，认真挑选着挂在衣架上的卫衣。

霜时一上前：

“不是有一件红色的吗？还要选卫衣吗？”

顾知劲摇了摇头：

“你穿卫衣好看，多挑几件也没什么。”

霜时一仔细想了想，认同的点点头，顺手取下一件黄色的带着白色小羊的图案的卫衣，认真的说：

“这件怎么样？”

顾知劲沉默了半晌，噗嗤一声笑出来：

“挺好的，”

“像你。”

霜时一愣了愣，也笑：

“是吗？”

两人也不顾其他人怪异的眼神，就这样肆无忌惮的轻声笑了起来。

今晚想吃点辣的，顾知劲想，最好是爆辣。

还要买点牛奶，哥哥吃不了辣的，他肠胃不好。

语句不经过大脑就被顾知劲说出来，挺傻的。

像他的风格。

一番讨价还价，顾知劲一脸严肃：

“阿姨，188太贵了，150怎么样？”

“真的不行，小伙子，我们这都是出厂价。”

“130。”

“真的不……”

“120。”

“你这……”

“100。实在不行我们就去隔壁那家了！“

“好好好！150就150！给你给你！”

阿姨的手指纷飞，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打着什么。是不是抬起头瞄顾知劲一眼，带着不甘。

顾知劲眼里带着得意，丝毫没注意到一旁站着的自家哥哥的窘迫。

霜时一恨不得把脑袋垂到桌子底下去。

这场景，怎么总感觉似曾相识？

来不及细想，顾知劲又拉着霜时一选东选西，左逛右逛，霜时一感觉自己头都大了。

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霜时一疲倦的看着兴奋的顾知劲，皱了皱眉头，却终究是没说什么。

直到，顾知劲突然停下，怔怔的站在一家门牌超大的店门口。

霜时一下意识撞上他的后背，疼的眼里沁出了泪花。

“哥哥，我们买那件T恤好不好？”

霜时一闻言，抬起头，认真打量起，让自家弟弟如此喜欢的T恤。

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不过……

“好。”

顾知劲喜欢就买吧。

奇怪的是，这一次顾知劲没在讨价还价，而是爽快的付了钱，拉着霜时一走出了店门。

“哥哥，我去上个厕所，你在外面等我好吗？”

顾知劲耳朵红红的，指了指商店外头。

也许是热的？霜时一没继续想下去，点了点头。

这去的时间未免过短了些，但霜时一并不在意。不过令人好奇的是，顾知劲出来后一直背着的书包，明显鼓了起来。霜时一想问为什么，却被顾知劲打断：

“回家吧，哥哥。”

“……”

“好。”

好吧，管他呢。

累死了，休息几天[红心]一次性干了三章，吐血了[愤怒]谢谢体谅[狗头叼玫瑰]

吃吧大妹子们，包甜的[菜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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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