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天色还带着入冬的暗沉。

谢聆刚踏出屋子，就听到一阵咕噜声。

他抬眼就看到苏瑶捂着肚子，小脸皱成一团地蹲在地上找什么，小姑娘昨晚只吃了半个馒头，这会儿怕是饿得不行了。

"嫂嫂......"苏瑶可怜巴巴地看着谢聆，"我饿......"

谢聆怔了一下，面色赧然，他果然还是接受不了被一个小姑娘喊嫂嫂，身上情不自禁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抖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抖下去。

“我一会儿上山去看看。”谢聆没想到苏家本宅那些人当真是如此不要脸，苏家三房除了分得的良田和房子，是一两银子也没给。这房子也是破烂的土房，围墙塌了一大半，连入冬的寒风，都抵挡不了。好在她们带的棉被衣裳不少，否则昨夜说不定还真会被冻出个好歹来。

谢聆摸了摸怀里的那枚昆仑铃，想着昨晚盘算着要上山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猎物。如今大雪纷飞，地都被冻上了，他即使想改良土壤来种地，一时半会儿也下不了手。只能先寻他法，把日子过起来。

院子里，苏父正在整理农具。看到谢聆出来，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聆哥儿，你醒了。我正打算去地里看看，能不能挖些野菜回来。"

谢聆看着老人佝偻的背影，心中一阵酸楚。苏三爷虽然分家时没争到什么好田，但好歹也是个读书人，如今却要亲自下挖野菜。

"爹，我去吧。"谢聆上前接过锄头，"您在家歇着。"

苏三爷摇摇头："你刚来，不熟悉地形。还是我去吧。"

正说着，苏母扶着苏瑾然从屋里走出来。他脸色苍白，裹了两件厚实的衣裳，哑着声音递给苏三爷一个包袱道：“爹，你去镇上天虹书院找岑夫子，将这个交给他，这是年前他托我整理的书籍资料和一些笔记，应该能换些银子，您看能不能先置办一些米面油菜回来。”

“欸，好！”苏三爷一愣，接过包袱，看着精神不矍的苏瑾然，眼中一热，想着自己往日心思都一股脑儿钻进那些儿书籍字画，百无一用是书生，却功名未加半身，如今被家族赶出家门，竟然还要靠病弱的儿子赚银子来养家。

谢聆看了苏瑾然一眼，他虽身体病弱，眼神却是坚毅沉稳。行事说话又举止有度，比之他在燕云皇朝见过的那些世家公子，不知好上多少倍。

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

早上，几人简单吃了点稀粥，谢聆便将玄麟果捏成汁倒进苏瑾然的药碗中，亲眼看着他喝下去，才带着工具出门。苏三爷带着苏小妹去镇上。谢聆却是扛着锄头先去地里看看，然后再去山上转一圈，看有没有什么活物可以猎。

风雪声紧，谢聆紧了紧身上的棉袄，双手放在嘴巴哈了两口气，让已经失去只觉的指尖，有了点温度。

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山上走去，寒风呼啸，刮得他脸颊生疼，他呼出一口白气，看着眼前白茫茫的山林，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学过体术，如今虽受身形影响，到底比原主好了许多。否则以他现在的身高，在这冰天雪地里怕是寸步难行。

“这鬼天气，连只鸟都看不到。”谢聆嘀咕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跋涉。

突然，他脚下一滑，整个人摔进了一个雪坑里。冰冷的雪水渗进衣服，冻得他直打哆嗦。谢聆正要爬起来，却忽地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就你这点本事，还想打猎？”白泽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谢聆仰头一看，见白泽正悠闲地趴在一棵松树上，尾巴一甩一甩的，好不惬意。

“白泽大人。”谢聆没好气地说，“您既然来了，不如帮帮忙？”

白泽从树上跳下来，轻盈地落在雪地上，连个脚印都没留下：“要我帮忙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谢聆警惕地看着白泽：“什么事？”

白泽神秘地笑了笑：“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谢聆无奈，低头看了看自身的处境，无语地点头答应。白泽这才满意地甩了甩尾巴道：“跟我来。”

一人一兽在雪地里穿行，白泽的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道：“这山中的猎物不少，只是藏得深，看来这村子粮米物阜，少有人上山来打猎。”

“前面有只野兔。”白泽前言刚落，便忽地停在空中，看着前方道。

谢聆顺着白泽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只肥硕的野兔正在雪地里觅食。

“嘿，还真有，您这鼻子，真不错。”谢聆屏住呼吸，悄悄靠近，就在他准备扑上去的时候，野兔却倏然警觉地竖起耳朵，而后一溜烟，迅疾如电地跑没影儿了。

“……”谢聆无语地看着白泽。

白泽甩了甩尾巴：“真是笨手笨脚。”

谢聆叹了口气，一人一兽又在雪中寻了大半个时辰，才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低吼。他心中一紧，连忙躲到一棵大树后面。

“是野猪。”白泽低声说道，“看样子是出来觅食的。”

谢聆探头看去，果然看到一头体型硕大的野猪正在雪地里拱来拱去。他眼睛一亮：“野猪……这可是好东西。”

白泽看了他一眼：“你确定要招惹它？”

谢聆点点头：“野猪肉可以吃好几天呢。”

白泽无奈地摇摇头：“随你吧。不过我可提醒你，这头野猪可不简单。”

谢聆如今肚子饿的前胸贴后背，哪里还听得进白泽的警告，看着野猪的眼睛里全是小星星，脑子里瞬间冒出了猪肉的一百零八种做法。想到那满身的油水，谢聆吸了吸流口水的嘴角，悄悄绕到野猪身后，从兜里摸出在山下捡的石头，瞄准野猪的脑袋便用力地砸了过去。

"砰！"

石头正中目标，野猪吃痛，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迅疾地转过身，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谢聆，獠牙在雪光下闪着寒光。

谢聆却是不慌不忙，手中石子，又是迅疾如电地扔了出去，砰地一下，正中野猪的一只眼睛，痛的它一声长嗷，双蹄翻飞，便向谢聆冲了过来。

谢聆心中一紧，连忙后退。眼角余光飘向身后，就在野猪用足了力气飞撞上来的一瞬间，谢聆身形一闪，那野猪竟然直直地撞在了身后的大树上，一阵沉闷的响声，忽然在林中荡漾开来。

谢聆抓住机会，抄起背后带的粗木棍，趁着野猪眼冒金星之时，狠狠地朝着野猪脑袋砸了上去，扑通一声，那哀嚎声只是一瞬，野猪便倒在了地上。

"呼……"谢聆长舒一口气，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总算是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