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醉酒(2)

她能感觉到桑俞的头和她贴得极近,发丝往她颈窝里钻,弄得人痒痒的,时不时还能感受到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脖子上。

微微侧头瞥了眼靠在自己肩膀上毛茸茸的脑袋,莫名乖巧,染了酒以后的桑俞眉眼间没有往常的淡漠,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迷离。眉头微蹙,眼眸半睁,脚下还在跟着她的步子一点一点挪动,让人一时间不能确认他是不是还清醒着。

“喂,把你送到家,这个人情就算我还了。”迟未晚拽住他的手腕用力往上拉了拉,揽着他腰的手也同时使劲,把人往上提,以免他下滑地太厉害。

五六分钟后,她吞了下口水。

乖乖,后面一段路灯怎么能暗成这个样子。

将肩上的人慢慢放下,让他靠墙坐在地上,她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肩颈,眼睛却盯着那条昏暗小道头皮发麻。

“桑俞,要不我带你去住酒店吧,反正在哪不是凑合一晚上。”迟未晚蹲在桑俞身边问,也没指望他会回答。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哈。”

“走吧。”她去拉桑俞的手腕,准备重新把人架上。

猛地被他拽住,醉酒的人手上力道没个轻重,迟未晚毫无防备,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撑在了他耳侧的墙上。

桑俞忽然之间的动作让两人差点直接迎面撞上,迟未晚有些恼怒,“你干嘛!”

“不去。”

被迟未晚吼了一句后,桑俞有些许委屈,眼皮也耷拉着,醉酒后的眼睛里像汪了水,乖巧却又固执地盯着她看。

迟未晚被他这种眼神看得没了脾气。

“为什么不去酒店?”

他没吭声,攥着她的手腕却始终不肯松开,她挣不过他的力气,只能轻声哄着。

半晌,迟未晚跟他解释:“不用你出钱。”

桑俞捏着她的手腕仍然没松开,眼睛就这么水汪汪地看着她。

她耐着性子解释了半天仿佛对牛弹琴,很火大。

桑俞放开了她的手,开始扶着墙试图起身,努力了半天,又摇晃了几下,歪斜着站了起来,固执地往前走。

虚护在他身侧的手最终还是扶了上去。

“真是欠你的。”

忽然就看见桑俞笑了,他笑起来很好看,像是冰雪融化,万物复苏的春天,和他平时淡淡的样子相差很大,她一时看愣了。

他靠着她,很自觉地就将胳膊架在了她肩膀上,还自己找了舒服的姿势靠着。

“……”

他倒是不吃一点亏。

迟未晚深吸了一口气,黑漆漆的巷子里架着人继续往前走。浑身不自觉地紧绷,都没察觉到拉着桑俞胳膊的那只手,指甲陷进他肉里了。

大概两分钟后,桑俞嘴角溢出一丝呻吟,“疼……”

迟未晚凑近了一眼,不好意思地连忙松了力气,抱歉地揉了揉。

几百米后,眼前的一切让她惊叹。

市中心居然还有这么偏的地方。

几栋六七层高的楼就这么矗立在她眼前,即使夜色也难掩其破败,就像是她在电视电影里见过的那种非常老式的居民楼。

她上前几步,费力地分辨着楼号,勉强识别出了墙上那不知道用什么红颜料写的,似乎经历了很多年,已经明显褪色的2。

越靠近目的地,眉头就皱得越深。

根本没有住户单元门的单元楼,斑驳,生锈,偶尔还缺一截的楼梯护栏,时不时边缘破损的水泥台阶,一股霉烂味道的充斥着整栋楼……

这里的一切都让她不适。

他就住在这种地方吗,那惊蛰是不是哄她呢。

一番搜罗才从他身上找到了钥匙。

小小的,是那种看起来很老旧的全金属样式,整个钥匙插进锁眼的部分被磨得发亮,手柄的缝儿里却黑黢黢的。

看起来真是……又新又旧,又净又脏。

直到她把钥匙插进锁孔里,成功打开了那扇仿佛一脚就能踹开的破旧木门时,才慢慢确信了这一事实。

好没安全感的门,与其说是门,不如说就是一道帘子,毫无防御功能,只起到这比**的作用。

把人扶进门后第一件事是先关门了,然后倒锁,居然还是那种老式的门插。

这样的门,这样的锁,怎么保证安全呢!

她试图说服自己尽量平静地接受这一切,事实是她根本做不到。

桑俞的房间仅仅就是一间小小的一居室,感觉还不到30平。尽管这么小,仍然叫她感觉到了什么是家徒四壁。

整个房间里只有一张的单人床,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烧水壶。

晾晒衣服和毛巾的地方就是挂在室内绷起的一根塑料绳,洗漱用品和生活用品直接摆在窄窄的窗台上。

门后面放着一只杆子断了一半的笤帚和一个已经没了提手杆的簸箕。

把人架到床边才发现,这床还是歪斜的。

……

整间屋子唯一能夸的大概就是干净了。

看着躺在床上的桑俞,迟未晚自己都没发觉眼里的心疼。

理了理他脸上的碎发,想拿打湿毛巾给他擦下脸都不知道洗手间在哪,室内也没有水龙头。

最后迟还是在桌子下面发现了桶装水,水桶口用塑料袋蒙着,扎了根皮筋固定,她打开闻了一下,没有异味,应该是饮用水。

微微倾斜桶身,倒了些出来,刚刚够打湿毛巾。

她将毛巾覆在他脸上,动作轻柔地从额头擦到脖子,看着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莫名诱人。

她赶紧挪开毛巾,移开了眼。

擦完脸后他似乎清醒了几分,睁着眼睛就这么看着她,像是在辨认眼前的人是谁。

迟未晚任他打量,他看起来确实乖乖的。

“水……”

“好吧,给你喝完水我就走了。”

半天也没找到喝水用的杯子,只能用他放牙刷的杯子给他倒了点水。

她费了劲把他扶起来靠在墙上,一手护着他的脖子,一手端着水,慢慢将杯沿贴在他的唇边倾斜杯身。

尽管她已经很慢了,桑俞像是吞咽困难,还是有水从唇角流了下去。

她刚要抬手去擦,水珠却比她更快地顺着桑俞的下颌线滑下,几滴汇聚后从喉结一侧滚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隐没在了他上衣的领口。

“……”

好狡猾的水珠。

杯子放回了水泥窗台上,转身对他说:“那你好好休息,我……”

话还没说完,桑俞突然起身,直接打开门冲了出去。

她刚追出去就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听到了一声清晰且带有回音的“呕——”。

“……”

循声找到了桑俞,在一个公共水池旁。

随着她走近,恶臭越来越明显。

原来洗手池对面就是公共厕所,不分男女,甚至有几间连门都没有。

比起他的呕吐,厕所里浓烈刺鼻的味道更加难闻,像是自修建以来就没打扫过。

她捂着鼻子慢慢靠近,手轻轻抚着他的后背,企图让他好受点儿。

终于,呕吐声停止了,桑俞缓缓转过头,眼里透露出迷茫和一丝,脆弱?

迟未晚不确定,但他这个样子确实有些可怜,手掌还虚弱地撑在水池边缘。

她打开水龙头想让他稍微清洗一下,却发现根本没有水,一排水龙头一连打开三个都没水。

“水卡。”桑俞在旁边看着她拨弄,似乎是明白了她的意图,提醒了一句。

迟未晚扭头望向桑俞,见他还看着自己,不禁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判断他是否清醒。

桑俞被晃得眼花,干脆抓着她是手按了下来,眼神仍然有些迷离,“迟未晚?”

她一愣,“是我。”

“我难受。”

他这是在……撒娇吗?

她又拍了拍他的背,轻声说:“现在好点了吗?还想吐吗?”

桑俞摇头。

见状她扶住桑俞,“那我扶你回去睡觉吧。”

甚至还没出这片公共洗手台的区域,迟未晚身旁,贴得极近,传来一声熟悉的“呕——”。

她猛地偏头,强忍着两件事。

一件是没有尖叫。

另一件是没把他狠狠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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