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玛丽搂住他的肩膀，“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没有说谎，这是真的。”

“你还好吗？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玛丽上下打量着他，看样子恨不得把他扒光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大碍。

“我很好，妈妈，Q他不会伤害我的。”

“你和他在一起玩了多久了？”

“也没多久……就是从上次，我在道具间发现他开始的。”迪克老老实实地回答。

“上帝啊……”

那也得有快一个月了。

玛丽在胸口画了个十字，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继续问道，“他经常来吗？”

“也没有，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了。”

“听我说，宝贝。”玛丽依旧放不下心，用一种焦虑的眼神看着他，“你不能和他继续往来了，知道吗？下次他再来，你就告诉妈妈。”

“为什么？”迪克也有些焦急，“妈妈，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话？”

“这不是你的问题，迪克，你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东西，这太危险了，你不能相信这样的存在。”玛丽倏地一下站起来，“这样不行。”

“妈妈……你要做什么？”

“我没想到这里会有这种东西，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我去和哈利先生说一声，我们今晚就离开。”

“什么？不！我还没有和Q道别。”

“听话，迪克，我去叫约翰，你去收拾东西。”玛丽走了两步，又回来，拉起迪克的手，“戴好这个护身符，一定要戴好不要摘下来，知道吗？”

迪克根本插不上话，眼睁睁地看着玛丽站起身来急匆匆地就要走，他心一横。

“妈妈！”

玛丽转过身。

站在她身后的男孩仰头望着她，那双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蓝眼睛中满是坚定的光芒，一抬手把那手绳从手腕上薅了下来。

“我不需要这个。”他托着这个手绳，一字一句道，“我相信Q，他不会害我的。”

“而我也不会害他。”

话音刚落，男孩收拢手掌心，身体后仰摆出了投掷的姿势，然后在玛丽的高喊声中将手中的东西抛了出去。

“不！”

玛丽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孩子。

“迪克，你在做什么？！”

男孩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愧疚，但却又倔强地站在那里，抿着嘴唇，摆明了不会改变想法。

玛丽又急又气，转过身，快步走下阶梯，拨开大篷车旁的灌木丛走了进去，低头在那银色护身符可能落下的位置四处寻找。

那东西质量并不大，按理说落点不可能很远，可奇怪的是，不管玛丽怎么找，那个手绳就是不见了。

……

男孩一个人坐在马戏团高高的桁架上，看着空荡荡的座位第一排。

Q生日那一天，他就坐在那里，所有人的最前方。

少年仰着头，头上的皇冠闪耀，他和所有人一样仰望着在高台上展开双臂飞翔的他，右眼中的金色星星闪烁着，左眼中的金色圈圈旋转着，发散着崇拜又憧憬的光芒。

那种眼神是如此的纯净澄澈，迪克能够深深感受到少年心底的愉悦和享受，就好像，就好像他之前从未见过如此五彩缤纷的世界一般。

令人总想去带他见识更多，更多。

迪克带着Q第一次看到马戏团表演，第一次去电玩城玩耍，以后，他还想要带着他去体验更多有趣的事情，马戏团走到哪里，他们就到哪里去打卡，就这么环游世界！岂不快哉？

Q他只有迪克这一个朋友，迪克难道不是吗？马戏团常年流浪的经历令他只能浅尝辄止地和不少同龄人结了“一面之交”，除了马戏团的成员们（他把他们当做家人）以外，男孩几乎没有什么死党朋友，这在同样年纪的孩子当中是非常少见的。

迪克很珍惜这个好朋友，孩子们之间的友谊是很奇怪的，他可不在乎Q到底是什么，他能感受到对方的善意，那就足够了。

但是迪克知道他今天做的举动惹得妈妈不高兴了。

他比普通的孩子要早熟得多，他知道母亲的行为是出自好意，但他又无法令玛丽相信Q的无害，取舍之下，男孩只能做出这样决绝的举动来表明他的态度。

可决绝之后，他自己也难受。

男孩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大人就不愿意相信这个世界存在单纯的善意呢？

……

“迪克。”

清脆的嗓音在桁架的另一头响起。

男孩倏地扭过头。

发色半黑半白的少年踮着脚轻盈得像一只猫似的走过来，白色的刘海拂过他的前额，两撇秀气的眉毛下面是一双特别的眼睛。

“Q！”

迪克惊讶地收回在空中回荡的双脚，在桁架上站起来。

他伸出手虚扶了一下走到他身旁的少年，但对方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帮助，在狭窄的空心桁架上如履平地，轻松地走到他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见到蝙蝠侠了。”少年微笑着说道。

“真的！”迪克双眼一亮，“他是不是和传说中的一样会飞，长着尖尖的爪子和长牙，可以藏进阴影里，还喜欢吃坏人？”

“噗——哈哈哈哈！”久作抱着肚子笑了一会儿，然后道，“是，没错哦，就是这样。”

迪克右手握拳拍了一下左手的掌心，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太酷了吧！”

崇拜点也是很奇怪了。

两人一同坐下来，四只脚丫子在空中晃荡。

“不要和玛丽置气啦，她是个好妈妈。”少年伸出手。

“这个……”迪克看到了对方手中递出的那个护身符，正是自己丢出去的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少年捡走了。

他抬头看了看少年，见对方若无其事的样子，惊讶道，“这不会伤到你吗？”

“怎么会？我可不是鬼魂那样的东西呢。”少年歪了歪头。

“你不是鬼魂吗？”

“不是呀。”

“哎！！！”迪克睁大了眼睛，没有想到少年能够颠覆他的想象，“那你是什么？”

“我是……”少年神秘兮兮地凑近了他。

“不、告、诉、你~”

他在迪克耳边小声道。

那瘙痒的小气流拂过男孩的耳朵，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左耳，侧过头，“不告诉我你还一副要坦白的样子！这不是吊人胃口嘛！”

“哈哈哈哈……”Q欢快的笑声在整个马戏团的大厅回荡。

“你还笑！喂！”迪克抬起手想要拍他的肩膀，但手掌从这个没心没肺的少年身上穿了过去。

Q的笑声好些时候才停，他不给迪克任何心理准备的时间，公布了一个重磅消息。

“我要走了。”

“什么……”迪克扭过身，“我是说……你要去哪里？”

他没想到鬼魂……好吧，不知道是什么存在的少年，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要去找蝙蝠侠。”少年回答着。

“你不是已经找到他了吗？”

“不止这样，我想要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只要知道蝙蝠侠的训练方法，是不是就有希望能够解决自己的异能力的问题？

久作不想要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说，你要去拜蝙蝠侠为师？”迪克按照自己的意思解读了少年的意思，“等等，他能看见你吗？”

少年摇了摇头。

“那怎么办？”

久作晃着小腿，漫不经心地说着，“嘛，总会找到办法的~”

“正好！”迪克直起身，“其实我们也要离开这里了，马戏团马上就要启程回哥谭——蝙蝠侠就在哥谭，我们说不定可以……”

“不。”少年打断他的话，扭头过来，“迪克，你和我是不一样的。”

迪克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有一些惊讶，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久作拍拍屁股站起身，“如果你舍不得我，就把我当做一场梦吧。”

“该醒啦！”少年忽然转过身，对他挥了挥手，“拜拜，朋友。”

少年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微笑，对着身后的空气倒了下去。

“Q！”

迪克伸手去抓他，却只抓到了一场空。

他只能眼看少年展开双臂，从高空中坠落，然后在即将落地的那一瞬间，消失不见，恍若一场幻觉。

……

【发现异常！】

蝙蝠洞里的电脑屏幕忽然亮起，一个红色的高亮框出现在了监控记录当中。

屏幕前坐着的男人眉头微皱，抬手操作这段从蝙蝠车上安装的监控器上导出的录像往回倒放了一点。

很快，画面开始重新播放。

监控器的角度位于后视镜前方，可以清晰地捕捉到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画面，男人的双眼紧盯着屏幕上的视频，终于在这段被慢放到了原来的1/4的视频当中捕捉到了那几帧肉眼难以捕捉的快速闪白。

他沉着地选择了逐帧播放视频，然后将那一小块拍摄到副驾驶座的画面放大，并用图像算法将因为某种诡异的干扰而显得不那么清晰的画面的像素修复。

失真的马赛克从上往下变得逐渐清晰，原本空无一人的副驾驶座上忽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白色人影！

啪嗒!

陶瓷杯破碎的声音分外清脆响亮，在蝙蝠洞中回荡着。

“上帝耶稣啊。”站在男人身后的老管家将视线从屏幕上收回来，将倾斜的托盘夹在腋下，“十分抱歉，布鲁斯少爷，我这就去清理。”

男人转过身，从位置上站起来，“没事，别着急阿福——吓到你了吗？”

“年纪大了，手不稳了而已。”老管家朝着屏幕走近了几步，眯起眼睛，“那是什么人，布鲁斯少爷。”

布鲁斯同样扭过头，看着屏幕中，那个最后被修复完的视频。

“我想，是个孩子。”

穿着白袍的男孩怀里抱着一个类似娃娃的东西，眼睛直直看向监视器的方向，那张面孔在布满雪花的屏幕上像是信号接收不良似的时隐时现，忽然在下一瞬逼近摄像头前方，露出一个只有下半张脸的大大的笑容。

[快来发现我吧，大蝙蝠！]

他的口型，是这样说的。

不好意思久等啦！本羊终于回到家了，可以享受短暂的年假了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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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夜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