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停留在蝙蝠侠的耳边，在视线余光刚好无法看到的那个极限上，它的顶端微微低垂，像是和蝙蝠侠一起看着下方。

人类。

复杂的思维。

是啊，人类的思维就是这么复杂。

一个声音在感叹，蝙蝠侠还回应了，但他很确定自己没有张嘴。

那自己怎么回应的？

不！

重点是这里哪来的第二个声音？？

蝙蝠迅速直起腰身做好迎战的姿态，并立刻回头去观察后方。

通风管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愣住。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突然的变故打断了蝙蝠侠的思维，他感觉自己的胸腔猛地爆发出强烈的酸楚。

心脏紧跟着开始慌乱，麻痹感紧紧攀附在心脏深处，它仿佛随时都要停跳。

眼前发黑，呼吸不由自主的变得短促。

这感觉接近于恐慌发作。

可他没有任何恐慌症，不该这样。

蹲太久了血液不循环？

还是最近通宵太多、睡眠太少身体彻底吃不消了？

不可能。

蝙蝠侠立刻否认了这个。

在刺客联盟受过的训练足以保证他的身体能承受这些。

紧接着是眩晕，斑驳的雾气从他的视线最下方开始攀爬而上，很快侵蚀过半，这现象意味着他现在随时可能失去控制陷入昏迷。

在这样一个地方，那绝对是致命的问题。

“少爷？”

阿福的声音。

通讯器。

布鲁斯想起了这个小东西，同时也注意到自己的指尖正在微微颤抖，他脑子继续运转，开始想起更多的小东西。

比如说万能腰带。

出门的时候他和阿福在里面塞满了东西，一些应急药物，止血剂之类的，还有小道具，比如卢修斯做的电击贴片。

他记得阿福在里面放了糖。

当时布鲁斯无法理解阿福的做法，现在再去想，也许老管家早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少爷会因为偷听太久而头晕眼花。

蝙蝠侠面瘫着脸，精准找到那个放了糖果的格位。

一块巧克力糖出现在他的手指间，布鲁斯将巧克力糖拿出来，惊讶于这是自己小时候喜欢的一个牌子。

理论上，它已经停产很久了。

也许是阿福？

他单手剥开糖纸，吞下巧克力糖。

当身体逐渐镇定，布鲁斯又用指尖在耳垂的位置轻微摩擦，让电流声代替话语，告诉阿福自己没事。

恰当好处的甜味在他的味蕾上弥漫开，渐渐安抚下胸腔的不适。

录音完毕，蝙蝠侠迅速撤离，到了安全地方才跟阿福说了刚才的事情。

大概就是这段时间沉迷挖洞没有好好休息也没有好好吃饭导致的低血糖之类之类的。布鲁斯表示自己下次一定会注意，可却对此完全不上心。

“巧克力糖？”

阿福带着疑惑开始翻找。

他确实给了布鲁斯一颗糖果，但是那是巧克力糖吗？还是停产了那么久的？自己又是从何得到它的？

意外的是还真被阿福找到了一盒巧克力糖。

“我的天……”

老管家感到大事不妙，立刻翻转盒子去看包装日期，发现生产日期是昨天，而保质期到三年后。

阿福就很懵。

“少爷，我需要您回来。”

“我正在路上。”

已经完成偷听的蝙蝠侠正在跟踪那伙外来人士，放任他们消耗企鹅人的势力是一回事，不能让他们在哥谭烧杀抢掠那也是他的任务，双方并不冲突。

他得先标记好对方，方便之后的监控和……

“少爷！”

阿福的语气少有的严厉。

布鲁斯抿紧了唇，他伸手将一杆标记枪探出去，追踪器被打在对方的车屁股上。

而蝙蝠侠自己则调转车头，往回。

他回到蝙蝠洞，跳下车，阿福立刻过来，在他的万能口袋里翻找，却找不到第二课巧克力糖了，阿福露出疑惑。

“怎么了？”布鲁斯扯下头罩，一脸的莫名其妙。

“我需要您去医疗床那边。”阿福又说道。

布鲁斯：……

行吧行吧。

这大概就像是小孩第一天自己坐公交车去学校，父母难免会感到前所未有的焦虑，为了明天还能顺利出门巡逻，布鲁斯乖乖躺在床上，任由老管家扫描他的身体。

“看，一点事都没有。放心吧，阿福，我能照顾好自己。”

“我猜您没有。”

“……”

布鲁斯抬头看着天花板，开始装死。

定位器的跟踪很快有了结果，对方进入东区，在某个地方停下了，根据阿福展开的地图显示那个位置是个酒吧，是另一个不起眼的小帮派的地盘，看来对方就是这伙人在哥谭的买家或者接应。

阿福打开定位器的监听设备。

里面是一片静默，显然定位器同车一起被留在了车库，无法提供更多信息。

这些人是打算明天就走再徐徐图之，还是直接以东区为据点闹起来？

没有充足的情报，布鲁斯无法做出准确判断。

“我们应该再准备一些窃听器。”

“可是，放在哪？”

“整个哥谭。”

阿福：“……”

阿福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少爷，像是在确定他的脑子有没有问题，可布鲁斯根本不打算退让，他的计划是这个，那就是这个。

“好吧，给整个哥谭装上窃听器。”阿福只能接受了，“卢修斯会喜欢这个计划的。”

这等于要避人耳目的生产几万个窃听装置，以及相关的支持零件和系统等等，听起来就是让人加班到脱发的味道。

而现在，布鲁斯准备亲自去装两个监听器临时使用。

阿福一点都不委婉的让他老实呆着。

“请至少给我5分钟。第一次夜巡就因过劳而死亡，这可不是您计划中的蝙蝠侠该有的结局，少爷。”

布鲁斯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同意。

继续看着天花板。

蝙蝠洞的光线其实很暗，他看着顶端，看着看着，感觉视线越发的黑暗，心脏处依然存留少许麻痹告诉他，今天他的表现很差，这让布鲁斯有些额外的压力。

他开始发呆，冥想，清空大脑。

压力没有意义，恐惧也没有，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这才是自己该做的事情。

为了成为蝙蝠侠，他得像机器一样冰冷无情。

阿福拿着他的血样离开了，布鲁斯想要改成侧躺，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被束缚住，他捏紧拳头扯了一下，黑色的皮带十分坚韧，以他现在能调动的力量，根本无法扯断。

——看来阿福发现了他准备直接开溜的计划。

啧。

布鲁西在内心发出不满意的声音。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在医疗床的阴影下面，黑色的触手缠绕着棕色的皮带，将他的手腕紧紧束缚。

隔着战术手套几乎无法感觉到人类的体温和血流，不过触手也不介意。

它只是来看看而已。

沿着战衣游走，跟着那些黑色，覆盖蝙蝠的标记，它反复描绘，记忆这个形状，又有一根触手横过床面，正好卡在布鲁斯的脖颈上，以刚好的力量阻止他低下头来。

顺着这力量，布鲁斯抬头看着天花板，神色恍惚。

他的思维完全没有转动，脑子里像是被灌满了粘稠温暖的浆液，只感到倦怠。

长期疲惫和头顶温柔的光线共同影响着他，当阿福回来的时候布鲁斯差点睡着。

差一点。

他很快清醒了过来。

触手也在这一瞬消失无踪。

老管家为他解开棕色皮带，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您遵守了约定呢，少爷。”

“……”啊，是是是。

布鲁斯默默起身，叼着阿福递过来的营养剂。

营养液一晃一晃的，慢慢灌入布鲁斯的唇齿中，随着喉结滑动，滑过食道被送入胃部。

“你叫我回来就是因为这个？”

“……”阿福想了想。

血样表示一切正常。

至于糖果。

他好像想起来了，那盒糖果是他特地买来给少爷的，因为那是少爷离家出走前最喜欢的牌子。

可惜他想不起来是从哪里买的了。

于是阿福点头：“是的，我们必须确定您可以应付接下来的事情。不管怎么说，上班第一天就光荣退役的蝙蝠侠，也太不合适了。”

布鲁斯：“……”他觉得老管家就是在损他，而且手中证据充足。

阿福只是盯着他，确定他喝完了一整支，才终于愿意放行。

布鲁斯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跳起来，戴上面罩，钻入蝙蝠车中。

他的嘴角下压，又变成了一只凶狠冷漠，仿佛根本不是人类的蝙蝠。

意外发生在蝙蝠侠到达东区的时候。

这里正在发生一起殴打事件。

被殴打的是一名妓/女，殴打她的是她的嫖客。

在东区这很常见。

布鲁斯是肯定不会管的，布鲁斯压根不会来东区，也看不到这样的一幕，看到了阔佬也没有力量一挑二去殴打两个混混。

但是蝙蝠侠会看见，他会去、也可以去管。

初版蝙蝠车一个甩尾停在了小巷口，这条巷子是条死路，横着的蝙蝠车完美挡住混混逃跑的线路，车盖掀起，蝙蝠从中一跃而出。

他的跳跃能力非常离谱，那几乎是猫跃才能达到的高度差。

斗篷在他后方扬起，仿佛是一只振翅飞来的蝙蝠。

两名混混完全看傻了。

庞大黑影落在地上。

蝙蝠制服让他看起来比西装革履的布鲁斯强壮至少两倍，落地时刻意加重力量，故意发出让人心颤的重响，此时再缓缓立起来，展现出身高优势，顿时就让人喘不过气。

布鲁斯净身高就有188，此时蝙蝠战靴 蝙蝠耳，看起来至少有2米的压迫感。

两名小混混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哥谭传说中的夜晚鬼影，被吓得屏住气。

蝙蝠侠走近了。

其中一个胆子更大一些的发现了不对。

“他是个人！”

“艹！”

另一个也发出叫骂。

他们丢开手上的女人，走向蝙蝠侠，蝙蝠侠也走向了他们。

他一拳砸断了第一个人的鼻梁骨。

惨叫在小巷内响彻。

当一切安静下去，被留在原地的女人呆呆地看着被殴打至昏迷的两名混混，还有墙上扎着的蝙蝠镖，好半天也没能站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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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