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首演

盛平坊的演出形式和内容,在容笙的规划中是多种多样的。

但乐府作为皇家御用表演组织,人才来源大部分是罪臣家属,表演内容更多的是宫廷音乐,戏曲曲目也多是贺喜贺寿、歌功颂德之类的老调,乐师的演奏能力是在线的,但创作意识长期被拘束限制,很难跳出来。

容笙的加入对于乐府来说,更像是交响乐队终于有了指挥。但一个指挥是远远不够的,最多也只是做到搅浑这汪死水,而容笙的目的是使它接入河流形成活水。

盛平坊开业第一天,卯时的演奏结束后,管事便说明了盛平坊今后的演出形式,每七日演出一场,演出前会将演出时间、价格、曲目、编曲者、演奏者、表演者的姓名等公示。

说罢便着人将提前做好的公示栏摆放在门口,另有嗓门清亮的小童在管家示意下大声诵读了公示栏上的公告。

除了七日后的演出曲目,大伙儿最关心的便是价格,原想着能得女皇嘉许的表演,看一场定是收费颇高的。听完小童的诵读,大伙儿想到方才听到的仙乐直呼价格低了。

“这样的仙乐,看一次竟只需50文?芙蓉楼进一次还要二两呢!”

“嗐,说什么呢,芙蓉楼那等地方怎可与盛平坊相比,不过50文确实低了。”

“大善,既只要50文,那我等不也有机会进去看他几次?”

……

管事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客人嫌弃主家定价低了的,但回想到七日后一个比一个精妙绝伦的表演,心里也暗自认同大伙儿的,“诸位莫急,且听我详说。每场表演每人50文的价格,是距离表演台相对偏的坐席价格。虽是位置欠佳,但主家讲过,艺术不分贵贱,这样的演奏应让更多大容子民观赏到。”

管事是宫中分派下来的老人,很是懂得如何引导他人的情绪,虽暗里仍是女皇手下的人,但明面上已被指派给三皇女了,三皇女交代下来的任务,于情于理她都会尽心尽力完成。

“若是有才之人,可在非演出是时间来盛平坊献技,献乐器者可、献曲谱者可、献舞技者可,亦可挑战盛平坊现有乐师,经盛平坊乐师和三皇女鉴赏、评判后,有机会获得赏金,或是获得今后免费观看表演的赏赐,或是获得加入盛平坊的机会。盛平坊欢迎更多有能力有天分的乐师、舞者、作曲者加入进来、参与进来,共同谱写我大容朝的盛世篇章!”

士农工商,是被世人普遍认可的行业,而乐师舞者这样的工种,多用于娱乐他人,工作场合不是烟花之地,便是世家大族的宴会。这样的工作环境和背景,本身就很难获得他人的尊重,于是,他们便成为了世人口中的下九流。

但盛平坊的出现,打破了这个陈规,艺术作品从娱乐消遣的作用,上升到了精神享受、慰藉心灵,脱离了低级趣味,更得到了大容朝上层士族的认可,为从事文娱工作的人们提供了一条光明的晋升之路。这样的改变,对于上流士族来说不堪一提,但对于这个行业的人来说,说是希望的灯塔也不为过。而作为盛平坊的创建者——三皇女,更是被他们视为祖师爷,日日烧香膜拜……

盛平坊的观看门槛低也只是对于购买一楼侧席的人而言的,50文钱对于京城普通商户家庭而言都不算什么大笔支出,虽然位置相对偏离舞台,但数量有限,一经开售便立即被哄抢一空。

而其余的正对舞台的一楼正席和二楼的雅间席位价格可算不上低,但对于京城的世家大族来说,定价越高才越能彰显身份,在现代被视为“价格歧视”的定价行为,在这里是却是十分合理且被众人接受的。于是,一楼的正席和二楼的雅间席位也很快被预定了。

盛平坊的第一场正式演出颇受各界关注,演出时间是下午,与上朝和办公的时间完美错开,因此,在京的许多大臣也买了票携家眷前来观看。

演出分三个节目,前两个节目都是纯音乐合奏。

第一首是乐师们擅长的纯正宫廷乐曲,名为《大国》,经过容笙的稍许改编,又加减了几种乐器,最后成曲更有条理逻辑,在氛围的堆砌和情感的起伏表达上更极致,即便是多次参加宫廷宴会的朝臣也不免点头暗赞。

第二首纯音乐,曲名为《生命》,以一个生命由出生到成长到繁荣再到枯竭,最后归入大地,成为下一个生命的起点为故事线。

每一个音符仿佛都有了灵性、有了生命,听者不自觉得便被带入了它们的生命旅程,跟随着它们上午遭遇忽而咬牙忽而欢喜忽而哀恸,最后全部化为对生的希望与美好。

这首《生命》带来的感动,使得在场不少男子默然垂泪,却满怀希望。

第三场表演在前两场的烘托下,众人已默认了亦是一场纯音乐表演,却在看到一男一女两名舞者上场后同感意外。

个别人更是皱了眉头,暗觉舞姬的加入污了这场演出,更有朝臣一眼便认出了那台上的女子正是最近声名鹊起的三皇女容笙,大惊之下显些惊呼出声。

只是还未等她们或拂袖离去或大声呵斥,便被舞者的表演吸引了注意力。

不同于以往宴会上舞姬重点展示身材和舞姿的表演,第三场名为《珍惜》的表演,更注重故事的表达,选用的服装也是普通家庭的男女布衣,让人一看便知这是两名正慕少艾年纪的男女之间的故事。

故事一开始,同样美好的俩人相互吸引、相恋,结成伴侣。

恨不得时刻腻歪在一起的小夫妻,却在婚后仿若天各一方,女子日夜苦读、笔耕不辍;男子操持家务、照顾长辈。

再相见之时,金桂飘香,女子秋闱中了解元,男子忍着病痛欢喜地为妻主穿戴整齐,出门迎客。

第二年,杏花初绽,女子春闱中了探花,欣喜地张开双臂等着男子为自己换上游街的探花服,却久等不至。

正值迷茫之际,忽而想起什么,缓缓放下了张开的手臂,脸上的欣喜也好、迷茫也罢在这一瞬,全部化为了虚无。

女子独自更衣、独自戴上牡丹,独自带上客套的微笑接受来自各方的道贺。

欢喜的唢呐声是多么地应景,而她又是多么地格格不入。

杏花飘落而下,女子独自站在台上,缓缓向身旁伸出了右手。

她早该伸出手的,在他家务劳累时、在他被父亲训斥时、在他刺绣受伤时……

她早该伸出手的……

表演结束,在场的男子无不潸然泪下,女子也多有沉思者。

但等他们回到家中,醒过神来,对于第三场演出的争议也纷至沓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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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首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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