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宜觉得卫寒大概是真的生气了。
圣诞节过后,卫寒再也没有给她发过一条消息,虽然这种情况以前不是没有出现过,但这次好像有点不一样。
那天晚上睡觉前,她特意找到了购买键盘的发/票,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他,方便他核实具体的消费金额。
但三天过去了,消息石沉大海,而她和卫寒的聊天记录一直停留在这一页。
也不知道是消息太多了没看到,还是看到了故意不回复。
不过简宜也没当这一回事,她忙着准备期末考试和论文,在这两件事的衬托下,卫寒生不生气这个问题显得没有那么重要。
周三下午,简宜上完通选课,准备去食堂吃饭,她捧着书从教学楼下来,和孟雅琳讨论刚才老师布置的作业。
经过三楼转角,没想到卫寒和邵逢也恰好从教室走出来。
他今天穿着件白色的连帽卫衣,还有做旧版的牛仔裤,挎着个单肩包,很有少年感,再加上那副标准的臭脸,很像在拍杂志大片,但此时室外温度已经接近0℃,他这身穿搭也真是够反季节的。
几乎是迎面撞上,简宜决定还是和他打声招呼,毕竟表面上还是需要装装样子的。
“卫——”
她话刚开了个头,卫寒竟像完全没看到她一样,从她旁边擦肩而过。
简宜尴尬地愣在原地。
不止是简宜懵了,连旁边的邵逢也搞不清状况,一头雾水,走到二楼拐角了还频频回头看她。
“你们吵架了?”孟雅琳看着卫寒的背影,问得小心翼翼。
简宜深思了几秒,迟疑地回道:“……呃,可能吧。”
这么看来,那条消息他不是没看到,而是看到了,故意不回复。
“怎么回事啊,你们圣诞节那会不是还好好的吗?”孟雅琳给她出招,“你要不追上去问问?”
简宜摆手:“不必了。”
让他继续气着吧。
她从头到尾捋了一遍事情,都没觉得哪里有问题,既然她从自己身上找不到问题,那肯定是卫寒的问题。
既然是卫寒的问题,那她着急也没用。
——
卫寒到达洛杉矶那天,果然下了暴雪。
坐在休息室里,卫寒拿出手机看了眼,手指往下滑,在一众的未读消息里,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那个名字。
同样的心情,早在登机前他就已经体会了一次。
圣诞节那天他已经把登机时间说得那么详细,她竟然也没来机场送他,现在,他下了飞机,也没有一句问候。
哪怕是问他一句“到了没”,他都能短暂地消消气,但什么都没有。
卫寒给了简宜四天的时间反省。
而反省的结果是,她好像更加不把他当一回事了。
简宜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卫寒这两个月以来第一次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还是说,她是喜欢他的,只是不愿意为他花钱、花时间。如果是这个原因,那他还勉强能接受。
傅屿岸安排的司机已经到了,卫寒收起手机走出休息室。
汽车驶进著名的比弗利山庄,卫寒一路上都在闭着眼睛假寐,正昏昏欲睡之时,司机把他叫醒了。
刚下车就看到傅屿岸在一楼大门前等着自己。
他懒懒地喊道:“舅舅。”
等他走近,傅屿岸拍了下他的后背:“上楼吧,你爸妈都等你一天了。”
走到二楼客厅,在外人眼里威严敬畏、不苟言笑的卫永贺,在孩子面前俨然是慈父的模样。见到自己的孩子,笑容快咧到了耳后根。
“小寒,今天怎么这么没精神,是不是路上太累了?”
哪怕卫寒已经成年了,卫永贺还他当是小孩,仅一个月不见,他就嘘寒问暖,左看右看。
“要不要喊医生过来看看,我看着这脸色也不太好。”傅钰萍一听,也着急了起来。
“我没生病,只是有点累,”卫寒对自己父母过度的关心感到困扰,他叹了叹气,“我先上楼睡觉了。”
只是房间的门关上还没多久,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开门,他妈妈就站在门口。
“小寒,怎么感觉你今天好像不开心?”
作为母亲,她看到孩子的第一眼就察觉到他不对劲。
“没有,我很开心。”
卫寒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显得更加没有说服力。
“是不是爸爸妈妈最近忙着工作,没怎么给你打电话,所以你生我们的气了?”
“不是,你们已经打得很多了,”卫寒想了想,又补充了句,“以后可以尽量打得少一点。”
卫寒不明白,他们不过是出国了一个月,为什么能一天给他打三个电话,还觉得打得太少了?
次日,卫寒在射箭馆呆了一整个上午,没有任何人来打扰。
搭箭、扣弦、开弓、射箭、正中靶心,动作近乎完美,教练在身后为他喝彩。
年少时卫寒曾练过一段时间的射箭,拿过不少的奖,他喜欢箭矢从指间飞速脱离正中靶心时的感觉,短短一秒,就能带给他巨大的刺激感和掌控感。
起码在那一秒,他可以摒除所有的杂念,什么都不想。
一直到下午两点,卫寒才离开。司机等在门口,为他拉开车门。
坐在车厢后座,窗外寒风呼啸,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随手拿起手机,人脸识别成功,卫寒熟练地点进微信界面。
仍旧是什么消息也没有。
卫寒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旁。
——
“你和卫寒和好了吗?”
简宜捧着餐盘刚落座,就听见孟雅琳这样问她。
今天是元旦假期的第一天,许是因为大家都出去玩了,食堂里的人特别少,孟雅琳正常音量的话反倒显得有些大声,周围有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被这些八卦的目光注视着,简宜有些不自在。
孟雅琳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小声和她道歉:“我刚才是不是说得太大声了?”
简宜从餐盘里夹了一根娃娃菜,缓缓点头。
“嗯。”
孟雅琳这回压低了声音:“所以,你们和好了没?”
简宜摇头:“还没呢。”
“那怎么办?”孟雅琳替她着急,“而且我还听说卫寒去了美国,为什么呀?”
以她的经验来看,吵架后异地最容易加剧矛盾了,尤其简宜还是不喜欢解释的性格。昨晚跨年卫寒连句新年快乐都没给简宜发,看来是挺严重。
简宜随口回道:“不知道,好像是他家人在那边吧。”
“那卫寒什么时候回来?”
简宜停下筷子,回忆了两秒,印象中卫寒好像和她提起过这件事,但她现在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是2号还是3号来着,记不清了。”
孟雅琳更是疑惑:“简宜,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太关心卫寒?”
担心露馅,简宜连忙否认:“没有啊,就是突然忘了,我平时很关心他的,最近不是快期末考试了嘛,忙起来就忘了。”
孟雅琳没再追问,大概是信了,于是这个话题就这么揭了过去。
从食堂回来的路上,孟雅琳去了小超市买零食,简宜懒得进去,在门口等她。
忽然,她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她收到一张照片。
是傅屿岸发过来的。
照片里似乎正在举行私人宴会,灯火通明,觥筹交错,照片里每个人都穿着考究,一看就是上流人士的聚会,隔着照片都能闻到高级香水弥漫在鼻尖的味道。
众人中,她看到了卫寒的身影,她承认她有片刻的怔愣,因为她好像还是第一次见他穿得这么正式,一身浅棕色暗格纹拼接缎面戗驳领西装,倒梯形的西装版型,显得肩宽腿长,他右手执着红酒杯,正和人交谈,和平时那纨绔子弟的样子很不一样。
她还没收回视线,傅屿岸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快到零点了,很热闹。】
简宜发了个“好多人啊”的表情包,又说:
【外面还在下雪吗?】
她隐约记得他之前提起过洛杉矶这几天都是暴雪天气。
傅屿岸:【中午雪停了,还出了一会太阳。】
他又发来一张冬日阳光的照片,像是从他住的房间往外拍的,窗外都是高楼林立,风景很好。
【中午想发给你看的,担心会吵醒你。】
是一贯的温柔语气,还带着些亲昵,容易让人多想。
江城的风呼呼地往脸上吹,简宜在寒风中安静地看着这条消息,心里难免有些波动。
手指往上滑,她找到了傅屿岸昨夜给她发送的新年祝福。
她那会正在广场上随着人群倒数,倒计时结束,她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他的信息就这么闯了进来。
【新年快乐,小简老师,今年许了什么愿望呢?】
冬天的夜晚,简宜一下眼眶有些热。
她记不清这是第几年傅屿岸卡着零点给她发送新年祝福,同样的话,如今看到却是不一样的心情。
她想起就是在去年的这一天,她向他告白了,并且被拒绝得极其惨烈。
这一年来,他仍像以前一样关心她、照顾她,但她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心安理得地接受他对自己的好。
世界上有一种感情让人很无能为力,就像傅屿岸只当她是晚辈,但她对他却是真切的喜欢,他曾经让她想要迫切地长大,迫切地变得优秀,直到可以站在他身边。
而那一天,她才明白,无论她变得多优秀都没有用。
可她最近做了太多不恰当的事,比如收下他送的蛋糕,收下他送的发夹,他仍像以前一样和她分享那些有趣的见闻,用那么温柔的语气关心她,于是她那颗本来死了的心,又开始不对劲了。
站在风口,她斟酌了几秒,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了一大段话,后又一一删除,最后只留下几个字:
【新年快乐,傅先生。】
剩下的话,她决定等他从美国回来再当面告诉他。
按下发送的那一刻,正好是美国时间的零点。
烟火绚烂,傅屿岸看到这条消息时,笑容弧度加深了许多,连眼尾都带着笑。
傅屿岸把手里的酒杯放了下来,看了手机屏幕好一会。
“Geoff,你怎么笑得这样开心?”旁人问他。
“是不是有什么好事,要和我们分享?”
傅屿岸还没开口,Raymon就开起他的玩笑来:“我作证,刚才有个小女孩给他发了中文的新年快乐。”
Raymon是英国人,他虽然中文不好,但“新年快乐”这四个字他却是认得的。
Jim又问:“你怎么知道是小女孩发的?”
“我看到对方头像,像是女孩子用的,”Raymon扭过头,追问,“Geoff,你是不是恋爱了?”
卫寒从宴会厅走出来,听到的恰好是这几句对话。
他和傅屿岸碰了碰杯,好奇问道:“你恋爱了?”
“没有,”傅屿岸敛起了笑意,回的是中文,“只是一个国内的朋友发过来的新年祝福。”
听傅屿岸这么说,卫寒也拿出手机看了眼。
微信消息显示99 ,大概除了置顶的那个人没给他发以外,其他的朋友都发了。
他是昨天才把简宜的微信设成置顶的,这样方便他及时查看消息。
他决定等简宜主动给他发第一条消息时,他再把置顶取消。他倒要看看她什么时候才沉不住气。
他正盯着屏幕,就这么一会,简宜竟还真的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她发的是:【什么时候发工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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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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