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寻和秦延舟刚回到房间后,夏栩也正好回来。
夏栩回禀道:“昨夜派去跟踪那两名黑袍人的阁众来报,说他们兜兜转转,最后从后门进了千金食肆,直到现在还没出来。”
秦延舟冷笑道:“有意思,千金食肆的幕后老板是谁?”
夏栩:“还在查。”
秦延舟又问道:“住在千金食肆的那些江湖人有什么异动吗?”
夏栩:“倒是没什么异动,不过都和韩临风走的极近。”
“韩临风。”秦延舟冷笑道:“去查他和千水楼有没有勾结。”
夏栩笑道:“还真有勾结。”
原来,千水楼一早就找上了落雪城,承诺他们得到藏宝图后,分他们一成,但落雪城一直没松口。
落雪城不知从哪里得知了《九脉华章》中也有藏宝图,所以最开始的打算是一边找《九脉华章》,一边搭上寒天阁的关系,这样一来,这份藏宝图就可全部落入落雪城手中,同时还能得到寒天阁的庇护。
但是,这几日秦延舟对落雪城不冷不热,还常常冷嘲热讽,让他们知道已经搭不上寒天阁的关系了,于是又和千水楼接触了起来。
落雪城虽然在江湖上不过小门小派,但江湖上十分有名的“遇雪”之毒就出自韩飘遥的侄子韩落雪之手。韩落雪不仅醉心医术,更擅毒术。
千水楼一贯嚣张,从不和江湖其他门派有所往来,但如今却主动接触落雪城,图的就是这遇雪之毒。
但夏栩不明白,这个毒有什么可图的,不就中毒后,每月都要服解药,如果没服,就会变成冰棍人吗?何况江湖上又不止这一种毒药,这种毒药最多就是死的不同罢了,千水楼何故非要这个?
从回来就开始一边写药方,一边听二人说话的叶寻,突然道:“目前江湖上只有这种毒是缓慢毒发,并且没到最后一刻,脏器不会受损的毒药,想来千水楼要这种毒药,是想控制什么人。”
秦延舟赞成道:“应是控制千水楼的下属,众所周知,十六年前千水楼已经被师父灭了个干干净净,重新招的人都应知道这件事,必不会心甘情愿的加入千水楼,所以千水楼楼主想到了用毒药控制他们,来确保他们衷心。”
夏栩摸了摸下巴:“你们二人这么一说,我觉得应该就是这样!但是千水楼像现在这样直接从落雪城买这遇雪之毒不就好了吗?为何还要和他们搭上关系,还允诺一成的宝藏?这不太像千水楼能干出来的事。”
秦延舟:“合作比买卖双方的关系更为牢固,但这也不足以让千水楼允诺一成的宝藏,除非,千水楼也知道了《九脉华章》的秘密,接近落雪城趁机暗中抢过来,毕竟现在江湖都知道阿寻已经是寒天阁的人,不好下手。”
夏栩一听,点头附和,骤然兴奋的说道:“延舟,那我们要不要搅浑水?把《九脉华章》的秘密传出去?让他们互相防备,最后还很可能狗咬狗?”
秦延舟脸色一沉,责备的道:“你是想让阿寻陷入危险吗?江湖上谁不知道阿寻是启神医的徒弟?”
夏栩反应过来,但还是说道:“叶神医由咱们寒天阁保护不会有事的,何况这些年谁见过千水楼的楼主是什么样?估计他站在咱们面前咱们都不一定认识,这么做还能早点将千水楼的楼主引出来。”
秦延舟沉声拒绝道:“不用说了,不能这么做。”
叶寻将药方整理好,走过来开口道:“我觉得可以,秦阁主,难道你觉得寒天阁保护不了我吗?”
叶寻将一张纸放在秦延舟手中,继续道:“不用担心你的眼睛,我已经将解毒药方写下来了,只要拿到鸣溪草,即便我不在,你找信得过的人熬药给你,你一样可以痊愈。”
秦延舟眉头瞬时皱了起来,眉间还隐有怒气。
秦延舟咬牙切齿的道:“叶神医,我关心你难道仅仅是因为我的眼睛吗?”
说完秦延舟从轮椅上站起来,将那张纸撕得粉碎,丢下一句“我是担心你!”,就气冲冲的出了叶寻的房间。
夏栩见此迅速低头,悄悄摸了摸鼻子,轻咳道:“叶神医,那个延舟是真的关心你,你要不要,去哄哄?”说完也一溜烟的跑没了影。
叶寻有些莫名,实在不理解自己怎么又惹秦延舟生气了?
这时,房间门被敲响,叶寻开门见是店小二,虚怀楼的管家来了。
叶寻拿起写好的药方,将其交给虚管家,虚管家千恩万谢的说道:“秦夫人,虚楼主让我转告秦阁主,如果有需要,虚怀楼定是义不容辞,请寒天阁千万别客气,你们可是虚怀楼的大恩人。”
叶寻淡淡笑着应“好”。
待虚管家一走,叶寻朝秦延舟的房间看了两眼,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秦延舟的房门前,待反应过来时,房间门开了。
秦延舟依旧一副气怒的模样,不高兴的开口道:“你来做什么?”
叶寻斟酌了片刻,开口道:“我来道歉。”
秦延舟气散了些:“你做错什么了?”
叶寻:……
秦延舟等半天没等到回答,一下反应过来:叶寻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顿时又气到咬牙,高声道:“你连自己错哪了都不知道?就来道歉?”
叶寻摸了摸鼻子,平静的道:“抱歉。”
“抱歉?”秦延舟冷哼一声道:“你现在可长本事了,道歉张口就来,不管对错,也不管错在哪,只要道歉就行?”
叶寻有些无奈,一言不发的听着秦延舟怒气未消的喋喋不休。
秦延舟喋喋不休够了,侧身让开:“进来说!”
叶寻心下轻叹一声,走了进来。
秦延舟走到桌边,准确的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两口就喝了个干净,又道:“阿寻,你又不把我当好友。”
叶寻松了口气,叫阿寻了,证明已经气消了。
秦延舟也不管叶寻准不准备说话,继续开口道:“我们上次不是说好了吗?我是真心当你为好友,片刻都没虚情假意,我不求你付出相同的情感,但至少,你是不是也要把我当成你的好友,把我划进你心里的一角?可你刚刚为何要那样说?你当真觉得我护着你,仅仅是因为你能为我医治眼睛吗?”
叶寻努力的回想了一番,疑惑的说道:“我们何时说好的这些?我们说好的不是你以后有话要直说,不能再冲动做事吗?”
秦延舟一噎,本已顺下去的气又升了上来,抖着手对叶寻道:“你、你真是要气死我!”说完走到床边,气冲冲的趴了上去。
叶寻:……
我又哪里说错了?
还没想明白,就见秦延舟翻身下床,将叶寻拉过来,坐到床上,嗫嚅了几息之后,才开口道:“好吧,是我错了,我不该有话不直说,不该冲动一走了之。”
叶寻眨巴眨巴眼睛,心中莫名开心起来:这样的秦延舟真有趣啊!
只听秦延舟又道:“你不应该这样想我,我之所以不同意夏栩的计划,是真害怕你受到伤害。”
叶寻又眨巴了一下眼睛,声音透着笑意:“我知道。”
“你知道?”秦延舟狐疑的道。
叶寻笑着道:“你刚刚说过一遍了。”
秦延舟:……
秦延舟“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不是自己知道的,你自己哪里能想到?”
叶寻轻咳一声,试着换个角度辩解:“我其实也是十分信任你的,我最开始不就问你,‘难道你觉得寒天阁保护不了我吗?’,然后我才说的眼睛医治问题。”
秦延舟哪里不知道叶寻打的什么主意,但突然觉得这样的叶寻好似和平时那般淡漠温润模样不同,多了些俏皮,突然气就完全消了,随即莫名笑了出来,长叹一声道:“只有你会让我生气!”
秦延舟拉着叶寻歪在床上,轻声的说道:“虽然我有信心寒天阁能护你周全,但我无法保证不出一丝一毫的意外。十六年前,寒天阁和现在相差无几,可师父的小儿子不还是被掳走了吗?虽然寒天阁的实力,江湖无人能及,但我们无法知晓,他们会不会用歪门邪道的阴暗手段害人。与君子过招,自是不用担心这些,但与小人过招,却是防不胜防。”
叶寻静静的听着秦延舟说话,这次心中真切的感到一股暖流划过。
从小到大,叶寻被一家买去,又被卖到另一家,期间几次被丢弃,又被捡走,几次之后被彻底抛弃,还是师父看叶寻可怜,将叶寻捡了回去。
但从没有人这般语重心长、又掏心掏肺的和叶寻说这样的话,一时让叶寻有些怔忡,与此同时,也让叶寻生出了几分愧疚。
叶寻清了清嗓子:“我……”
还是说不出口。
还是不能将接近寒天阁的真实原因说出口。
叶寻从没和人袒露过真心,第一次有了袒露真心的冲动,却因生疏而不知怎么开口,一个“我”字就拦住了后面的所有话。
叶寻心下轻叹,看来自己还是不配得到秦延舟的真心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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