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嘉月后来知晓他最开始的想法,笑他活了半辈子,还没有小孩子洒脱。
现在几年级的小孩都懂得道理,该做就做,否则独留长恨。
他不做声,不敢说出那句那时候算不上喜欢。
那阶段仅次于好感,可能好感都算不上。
他也说不清道不明,时嘉月埋怨,你怎么总是这样。
总是看不清自己的心。
第二节课很快就到,这次上课时间定在下午,周六下午,原因有个学员需要上班,她还以为来上课的都是家里有矿,闲到没事干的那种。
她把舞室课排完,留下一小时赶去书院。
到教室里已经位置坐满,只有她一个人最晚。
黎可初小声跟她说话,她听得断断续续,大概是她说以为自己要上舞蹈课,没空来了呢。
她摇摇头。
这次是罗媛把工具箱给她拿来,罗媛在楼下,一见到她就猛拍自己脑门:“嘉月,我上次忘记跟你说让你带工具箱回去了。”
学篆刻
不,应该说学什么,第一件事情都是大量的练习。
工具箱没带回去,浪费了一周的时间。
时嘉月刚落座,谭清泽立马转过半个身子来与她交谈。
跟她分享一周学习成果,他好像在学生群里最是活跃,偶然一次点开群消息,一半的信息都是他与其他人交谈心得。
但是时嘉月无话与他分享,因为她没练,那几本原先带回宿舍的篆刻书也没被临幸过。
她情绪价值给满,称赞几句,面前人就把笑意挂上脸,可能还压制了几分。
他把自己练刀法的石头取出来,与第一次课上的作品可谓是天差地别。
直线找不出毛病,还另外尝试了临摹了一方别人设计的印。
黎可初也凑过来:“哇,你进步好大呀!”
她取出自己的练习作品。
“我好像和上周没有什么差别。”
“你的进步也很大,回纹比上节课稳很多了。”谭清泽把黎可初的印石拿过来端详了几秒。
两人想看看时嘉月的练习石,上节课就属她刻直线最优秀。
时嘉月在两人期待的目光里,打开盒子,里面除了该有的工具,其他空空如也。
没有印石。
黎可初问:“嘉月你忘记把印石带来吗?”
时嘉月脸上没有意外,好似早就知晓里面没有印石,只是打开给他两看的。
她坦然说了句:“不是呀,箱子我没带回去。”
谭清泽好奇:“那你怎么练习的?”
“没练。”就两个字,两人一愣。
黎可初想了个缘由,上节课看她刻得那么好,是不是早就上了成喻之的课:“噢,你是不是原本就会啊?只是来系统的学习理论的?”
再回想最开始在时嘉月朋友圈看到的那幅字,他两是早就很熟了吧。
时嘉月失笑,她还挺能脑补的:“不是,不会。”
四个字,让两人又是一愣。
时嘉月不知道为什么,谭清泽也跟着乐,他把自己带来的石头分出一半:“那我这里石头有多,给你几个吧,要不然你今天上课没有石头用了。”
“好呀,谢谢。”她没拒绝,大方接受,回予一个标准微笑。
嘴角上扬的很漂亮,弧度也完美,让转过身来的谭清泽瞬间迷了眼,耳朵变得有点红,手收回捏紧自己的衣服下摆。
台上人一句你们好,打断在座人的闲言。
大家都坐回自己的位置,开始上课。
只有第一排的学生注意到,他进教室时手提了一袋练习用的寿山石,原本直线要往最后一排走,也不知为什么调转脚步,回了讲台里。
在谭清泽捏紧衣角的同时,也有人捏紧了自己手中的袋子。
课上温习了上节课的篆刻基础科普,这节课新讲的内容更加全面,讲到篆刻发展,大家都认真做笔记。
“好了,课也到一半,大家听也应该听累了。”成喻之从第一排一个一个看到最后一排。
听到大家说不累,收回了眼神。
他浅笑道:“大家活力还是十足啊。”
“不过没事,刻石头也算得上体力活,既然不累,那大家都来讲台这。”
大家找好位置围住课桌,大家如商量好一般,站的位置和上节课差不多,时嘉月还是站在黎可初身后。
还是演示直线,不过这次成喻之没有动手,直接让学员上来展示一周的练习成果。
大致看下来,大家都进步挺大。
成喻之满意点头。
最后一个坐上凳子的也还是时嘉月。
先前她还站在黎可初身后,右边谭清泽与旁边人调换了站位,特地给她喊了句加油。
声音很低,但是一半的人都听到了,包括正对面的成喻之。
他低头,还与时嘉月说了一句话,声音太小,只能听到细微音节,后人听了用力点头,用口型说出两个字。
放心
成喻之垂眸将视线遮住大半,不去看眼前,低头看学员作品。
“下一个。”
下一个只有时嘉月。
片刻,她走过来坐下,拿起一把篆刻刀,第一刀还算稳当,第二刀就有些歪了。
她依旧心态稳当,没有过多纠结,开始下一刀。
四刀结束,成喻之接过石头:“好。”
“大家可以回到自己座位上了。”
只有谭清泽没动,站在人群里等时嘉月起身,走出讲台,两人并肩一起回座位。
“很厉害了,你都没有练习过。”
时嘉月走到谭清泽身边,他第一句话就是安慰时嘉月。
两人座位在最后一排,走过去有一段距离。
从讲台上这个角度一直目送到他俩回座位,大概有几十秒,但这一刻,好像走出了十几分钟那么漫长。
除了第一句,其它没有听清,声音越来越远,但更多的是思绪抽离。
成喻之站在讲台上,看大家入座,沉默了许久。
时嘉月没太看懂,成喻之怎么越来越冷漠了。
按理来说,他应该会露出一点破绽。
至少在她故技重施举手把他叫过来问问题那会,应该会有一点不一样的反应。
他好似回到了第一次与她见面,礼貌,疏离,客气。
“真能装。”时嘉月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嘴上忍不住吐槽出声。
“什么?”谭清泽听到内容,但没太懂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回头问她。
“没有呀。”时嘉月立马摆出微笑,回避了句。
谭清泽回答地啊了一声,语气里是温柔。
两人都笑
成喻之原本要径直走到讲台,听到两人交谈,还是没忍住回头,本想撇一眼就收回视线。
时嘉月精准捕捉他转过头那一瞬,用那张挂满笑的脸,与他对视。
成喻之有一瞬间不太想继续讲这堂课,这是第一次有这种不负责任的想法。
但是不能
课时结束,大家带着新学的知识赶赴回去的路。
黎可初在与谭清泽攀谈,社交悍匪之称的黎可初已经从初识聊到请吃饭,用了不过几分钟。
谭清泽显然招架不住,对时嘉月投来求救的目光。
时嘉月站在屋檐下,余光看到那一抹白色身影走进,才开腔:“那就一起去吧,反正大家都是熟人。”
“去哪呀?嘉月。”罗媛不知情况,友善提问。
时嘉月也不吝啬自己的热情,对谁都摆满笑脸:“去吃饭,去不去?”
罗媛是个社恐,她原本只是寒暄般随问一句,没想到就扯到吃饭上去,原本是拒绝的话,出口变得不温不热: “啊,不太方便吧。。。。”
“没,大家开玩笑呢,确实不太方便。”谭清泽终于找到突破口拒绝。
他也不想和这么多人一起去吃饭。
但是只约一个人,还没到时机。
“罗媛,楼上教室需要你去帮忙。”成喻之帮她迅速脱身,罗媛立马和大家道别。
“大家还没回去吗?挺晚了。”这句是逐客,只有时嘉月听出其意。
黎可初终于抓到了在课下与成喻之交谈的机会,她略显激动。
“老师,你这风景太好了,我们都不舍得回去了。”
我们。。。
谭清泽是被她半路拦下,时嘉月则是有自己的私心才停留了一会。
不过这会没有人推翻她的说法。
成喻之分寸感十足,与普通师生交流无差:“嗯,不过有点太晚了,下节课再来玩吧。”
如果说,前面的话显得铁面无私,那后面这句话就让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回家晚了不安全。”
黎可初笑着点头,回到时嘉月身旁,要与她结伴走。
谭清泽也说了一句,一起。
三人结伴走出思墨斋。
黎可初有人来接,车直接停到了思墨斋门口,其余两人目送她上车。
“师姐,我能邀请你一起吃饭吗?”谭清泽鼓起勇气,说出藏在心里的话。
时嘉月思考了一会,她不知道怎么回答,直接拒绝是不是有点太破小孩的面子。
她刚才从黎可初的嘴里知道他才上大学,太小了,不说别的,就算是想有点利用的心,她也下不了手。
“再说。”时嘉月还是没直接说不能。
谭清泽以为她会拒绝,但她没有,而是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那意思是能吗?”
时嘉月被逗笑:“不是,我在敷衍你,你没看出来吗?”
“看出来了。”谭清泽原本雀跃的表情,瞬间焉了吧唧。
“太小了,小孩,别想太多,好好学习。”时嘉月拿出对小朋友的语气,速战速决。
他虽然心有不甘,但又能说什么呢:“好吧,那我们能一起走吧?我车也在停车场。”
时嘉月和他一并走,两人目的地都是停车场:“可以啊,你就拿到驾照了?”
“嗯,高考完就拿到了。”那脸上骄傲表情不假。
两人如学友一般平静交谈,走向停车场。
思墨斋二楼窗户半开。
依旧是那一抹白,站在窗前良久。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