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沙滩上，天蓝得不像话，连一丝云也没有。

“啊——”

一声急促的尖叫，吸引了散落在沙滩上不少人的注意力。

穿着亮黄色马甲的工作人员急急忙忙朝人群跑来，边跑边喊：“有人落水了!救人，救人！”

这短短几个字，像是往安静的蜂窝丢了一块大石头，砸得人群到处溅开乱飞，乱蓬蓬的话混杂到一起，嗡嗡嗡的，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只能看到他们的表情都很急切。

靠近了，才听到——一时间，呼喊声，求救声不绝于耳。

水很深，浪很大，人很多。

他站在人群外围，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像那些人一样焦急，电话久久未接通。他拨开厚重的人群，看到里面的景象，一瞬间面色惨白。

那张惨白的脸，被海水泡得面目全非的脸，像一记重锤敲碎了他的膝盖，让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慢慢膝行过去。

不是他。

还好不是他。

再抬眼时，周围的人都不见了，沙滩上那具肿胀的尸体慢慢化作熟悉的模样，双眼紧闭，粘粘在一起的嘴唇费力张开，腐烂的皮肉随着动作簌簌下落，它在说话——“哥哥，你为什么想杀了我？”

“哥哥，你为什么要杀了我？”

“哥哥，我好冷，你救救我……”

密密麻麻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时远时近，像一张巨大又结实的网把林玺包裹，慢慢收拢往深海拖去，胸腔里的氧气一点点挤干净了。

那具肿胀的尸体，在阳光下笑得特别灿烂。

“不——”

林玺的双眼猛地睁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又做噩梦了？”

男人站起来，赤脚踩在地板上，拉开了紧闭的窗帘，溶溶月色从窗户淌进来流到地上，身下的床单已经被梦魇中的他揪扯得不成样子，隐隐可以看到一大块汗湿的人形。

“他问我，为什么要杀了他。”

“你说，他是不是恨我，昀哥，他一定很恨我。”

“要是没有那件事，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昀哥，我是不是应该去陪他？”

“他说他好冷。”

男人抱着脑袋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明明是七月份的天，他蜷缩在月光阴影处，浑身抖动得像筛糠，嘴里说着混乱的话。

“所有人都不在了，只有一具腐烂的尸体。”

“我怎么会杀了他呢……”

“我明明只是想让他走上正路。”

林玺手指头插|进头发，月光下依稀可见他惨白的脸色和被冷汗打|湿的头发，拳头使劲砸在自己头上，一下又一下。

男人抱紧缩在墙角的人，像哄孩子一样慢慢拍打着他的肩膀，温柔地说：“只是梦而已，梦是反的。”

“不是的。”

……

“相信我。你这周的睡眠质量已经比上周好多了，相信再过不久，你就可以摆脱对安眠药的依赖。”

“可是梦里面，他说他好孤独。”林玺茫然地抓着男人的手，视线投向远方，小声地自言自语：“我或许应该去陪他……”

“那只是一场梦，不要怕，他或许还活在人间的某个角落，等着你去找他。”

“可是……那具尸体是谁的呢？”

“你看到了，那具尸体不是他。”

“你杀了我吧，我……活不下去了。”

“好好睡一觉，睡醒了，他就回来了。”

“真的么？”

“我会帮你找到他。”

[竖耳兔头][竖耳兔头][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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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