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第二天,钟邵带誉承去见了姑姑。
蜿蜒曲道而上的私房菜馆,整山的茶园怀抱云径木屋,亭内曲水流觞,保密性和隐秘性都极佳。
服务员为来宾推开木拉门,气质独绝的女人临窗而坐,桌前是一杯新采的龙井茶,遥望金光的女人听见拉门声,回头。
“姑姑。”声线中掺了抹亲昵。
姑姑单名一个静字,钟静。
誉承落后钟邵半步,见钟邵打完招呼,也跟着喊了声“姑姑”。
喊完才发觉似乎不太合适,好在钟女士眉眼舒展地招呼俩人落座。
钟静转着杯盏,给俩人各倒了盏龙井,余光观察着誉承 。
誉承接过茶盏,道了声“谢谢”,对她的审视和观察,不吭一声。
钟邵将菜单推到钟静面前,笑着说:“姑姑,好不容易回趟国,您来点餐。”
“少拍我马屁,如今全世界哪吃不到中国菜?”钟静把钟邵推来的菜单本朝誉承递去,“誉承,你来决定。”
誉承才想推辞,不料钟静看了眼钟邵,截住誉承的话,“你既然跟钟邵喊我一声姑姑,那就听姑姑的。”
“好。”誉承接下菜本,问询钟静的口味与忌口,几个菜选下来,不仅荤素搭配又有地方特色,也考虑到了所有人的口味需求。
是个很心细的孩子,钟静啜着龙井茶想。
饭到中途,钟静突然加了盅酒。
她举止娴雅地为自己倒了杯酒,目光游移在对面两个年轻的男人上,撑着下颚,轻笑问:“你们俩不打算跟我说说正事了?”
钟邵取过酒盅,给自己和誉承各自斟了一杯,“本打算晚点陪您喝茶时候再说的。”
“多少生意都是在酒桌上谈成的,这点姑姑不是没教过你吧。”钟静眼尾朝钟邵一勾,“姑姑沉浮多少年了,虽马有失蹄但也只有一次,在我眼皮子底下的人,稍看一眼,就能摸清他的品行。”
“既然是一家人,也不说两家话了。”钟静双手怀胸,“誉承,你随钟邵喊我一声姑姑,我就以姑姑的身份问你一个问题。”
誉承不骄不躁,“姑姑请问。”
钟静也不客气,“为什么想匿名入资WAT?”
直白的问题,非但没吓着誉承,反而有一种亲昵感。
誉承也不藏着瞒着,“还没做什么实事就先空占了一个名头,太空了,我也担不起。”
这话他对钟邵也说过。
钟静也年轻过,只这一句话,她就摸清了誉承心里的想法。
钟邵在一边,面上岿然不动,可不断无声敲击着杯壁的小动作到底出卖了他的心理活动。
钟静没戳破钟邵难得一见的小动作,只继续对誉承说:“我虽然是WAT的法人代表,但你了解过WAT,应该知道里面的事都是钟邵在管理,所有的责任也是他在担。我这么说,你能听明白吗?”
誉承眼底闪过明了的光亮,钟邵也停止了无声的小动作。
“我听明白了。”
誉承听明白了的话,钟邵自然也听明白了。
因为WAT凝聚了钟邵很多的心血,所以誉承想要对它有所贡献后,更加理直气壮的站在钟邵身边。
不仅是在WAT上,还有表演这件事情。
钟静瞅了眼侄子,眉语目笑,“那你愿意和钟邵共同承担这份责任吗?”“
“姑姑,”钟邵截断了钟静的问话与誉承的答案,“这话我回去自己问。”
“满足你。”钟静也不多话,举起盅杯,“愿WAT和你们都能初心如磐。”
“一定。”
“一定。”
钟静没让钟邵送,只挥挥手让俩年轻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自己上了辆低调的黑色奥迪,驾驶室里是个儒雅的男人。
钟邵和誉承也上了车,黑色但不算低调的迈巴赫。
一路上,钟邵一言不发,只是抓着方向盘的手心里,出了汗,如果不是控制着力道,脚下的油门大概早就踩满了。
300平的复式大平层,钟邵一进屋径直进了书房,没一会儿又出来。
誉承坐在沙发上,知道钟邵有话对他说。
钟邵在誉承对面坐下,没开口,只是炯炯目光,沉沉地望进誉承的眼底,透黑的眸光中,他清楚看见自己的倒影。
他将手边的黑色丝绒盒打开,取下饰物,别在誉承的T恤上。
这是一只蝴蝶胸章,黑钻与蓝钻斑驳在翅膀上,金丝脉络缠缠袅袅,神秘、美丽、蛊惑。
“这是赫灰蝶,”钟邵抚过胸章,说:“他根据赫灰蝶本身进行创作,全球只有两只一模一样的赫灰蝶胸章。这是当年我爸送给我妈的定情礼物,他们open marriage之后,我妈把它捐赠给了一场慈善晚宴。那场晚宴上,我爸用150万美金买回了它。他后来把这对赫灰蝶给我,跟我说‘倘若日后有了执手的爱人,就将另一枚赫灰蝶给他’。”
钟邵当初收下这对赫灰蝶时,只18岁,那时他并不能理解父亲以何脸面来对他说这些话,这对胸章也一直被他束之高阁。
直到今天,他突然懂了,“这或许是是他们这荒诞的一生,相爱过的唯一证明。”
我与你认真相爱一场,也不枉走世间这一遭。
誉承认真听着,手却从丝绒盒里取出另一枚胸章,迎着钟邵的目光,他将胸章扣在钟邵的左心口上。
钟邵略显低沉的声音从头顶落下,“誉承,我不同意你匿名入资。”
“嗯,我答应你。”誉承也摸了摸钟邵胸前的徽章,又捏起钟邵的手,圈着他的手指,听到钟邵问:“你愿意和我共同承担WAT责任吗?”
四目相对,誉承以宣誓、以承诺的姿态,回答:“当你腹背受敌时,我会以横扫千军万马之力在你身后。”
我愿意与你共同承担每一份责任,不仅因为我想,也因为爱。
爱之于我,是与你朝暮而依,四季共往。
而这一场在繁杂生活里与你在一起共赴的英雄主义,是我们给这个世界的浪漫和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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