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压顶，狂风怒吼着，暴雨冲刷着泥泞的道路，渲染出的压抑和风雨欲来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等沅离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只有鱼佩佩站着，她的全身都是血，雨水不断的冲洗着，却怎么也冲不干净，衣服完好无损，头发有些凌乱，最重要的是她的表情，像是在看死物一样，又或者是看垃圾的眼神。

她的脚下都是尸体，那些人的表情异常痛苦，身体几乎都不完整，还有些是一分为二，看伤口应该是活生生被撕开的，内脏撒了一地，血腥味浓的常人无法靠近。

淡然的甩掉手指不停低落的血，抬起手背擦擦脸上的的血，尝试无果后就放弃了。

“回去吧”在她身后的马车里还躺着一个男人，全身被绳子绑住，他颤颤巍巍的靠在角落，全身发抖，嘴里还在说魔鬼之类的。

听到佩佩的话，沅离最先反应过来，温柔的走近佩佩，迅速把自己手里的油纸伞打开给她挡雨，从袖子里拿出淡蓝色手帕，上面还有药香，淡淡的，有安神的作用，一点点的把佩佩的脸蛋擦干净，擦的很慢，很认真，眼睛不放过任何一处血渍。

佩佩只是站在原地，任由对方动作，没人注意到，在宽大衣袖下的遮挡下，她的手时不时会抽动几下。

剩下的两人愣了神，很明显佩佩的行为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人就是这样，在看到一面之后就会固定关于这个人的所有，一旦表现出任何异常行为，除去恐惧就是远离。

所谓的忠诚、友情大多数浅薄又脆弱，稍稍开个口子就会像气球一样，迅速朝空中逃离，廉价的不像样子。

佩佩只是看了眼就收回视线。

“回去”她好像又变回了最开始的鱼佩佩，把之前的付出、回忆全部收回，说话没有温度，只能嗅到血的味道和冷漠的气息。

沅离嗯了声，握住佩佩染血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会难过么？“沅离没有选择骑马，两人就这样并肩走着，像是雨中散步一样。

“嗯有点”佩佩掩饰的很好，只是嘴唇抿了抿，表明自己确实有些期待，在见到韩非和宋乐之前。

“佩佩，这个世界上永远不要把心交给任何人，包括全心全意的信任，没有人比你自己更值得去爱”这是忠告也是真理，说到后面，沅离捏紧佩佩的手，他摸过每一处指节，力气有点大，像是不舍。

“我没那么脆弱，你一直知道的”

“嗯，我只是担心你”沅离突然停下来，把伞递给佩佩，然后背对着佩佩蹲下身子。

“上来，为师背你”沅离的衣角早被雨水浸湿，鞋子也是。

看着对方厚实坚挺的背，佩佩慢慢搂住他的脖颈，抱了上去。

她承认，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她幻想过主人派人来救她，师傅来救她，还有别人来救她，最后，她只能自救。

那些人看见自己就像见了鬼一样，还有人想拿刀砍她，第一下他成功了，第二下他就死了，被她亲手穿透心脏，握住心脏的瞬间她还能感觉到跳动，然后像蜡烛一样，轻轻吹口气就灭了，这就是生命的重量么？只觉得恶心有丑陋。

杀了第一个之后，剩下来的就简单多了，就像地上的蚂蚁一样，挨个碾碎，甚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愉悦，带来的身体上的战栗，仿佛她也有了灵魂。

“我残忍的杀了那些人，你应该害怕我”而不是像这样背我。

“那也是他们自找的”师傅教导要爱世人，可沅离不这样想，亲近之人和陌生人怎么能比？他就喜欢明目张胆的偏爱，佩佩绝地反击的样子他非但不讨厌，还非常喜欢，非常对他胃口。

简单来说，他爱惨了这副杀人之后的模样，比之前的乖巧更心动。

“好徒弟，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啊·····”乱我心者，我亦动之。他在心里慢慢说完后面的话，心里好似蜜甜。

“我们就这样走回去么？”

“你要是想，也不是不可以”

“等雨停了，我带你回去”

“坐马车吧，你该好好休息，而不是一直耗费精力”沅离这时才有点强势起来，固执的让她老实躺在背上，说说话或者睡一会儿。

“师傅，谢谢你”

“你可别开心的太早，我可是有条件的”沅离随手把遮挡脸部的家伙直接丢掉，反正湿了，黏在脸上不舒服。

“什么条件？”佩佩一边把下巴靠在男人肩膀上，打量着男人好看的眉眼，眉头舒展着，眼睛盯着脚下，躲开水坑。

“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要杀我，你怎么办？”沅离没有直接说出，只是问了个问题。

“我会保护你”佩佩没有一丝犹豫。

“那可不行，死一个就可以了，要是都死了，那我这一脉不就完蛋了么？”

“所以说，我要你和那些人站在一起，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能死在你手里”沅离还是悠闲的语气，似乎在说天气不错一样。

“把保护自己放在第一位，这就是我的条件”

雨还在下，沅离的声音穿过潮湿的空气，引发鼓膜震动，字字清晰的挤进她的大脑。

她没有回答，只是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肩膀，回头看了看身后，没有人追上来，这条路，只有她和他，还有下不完的雨。

此事过后，她也该向前看了。

两人很快就回到王宫，还没坐下，就有人来了。

嬴政快步走向前，紧紧的抱住佩佩，不忘用手摸她的脑袋，眼底有些青黑，睡得不是很好的样子。

话到嘴边，他又不知道怎么说，只能紧紧抱住对方，还好没事。

最重要的是，她回来了。

他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表情严肃的说了句瘦了。

大手一挥，没一会儿桌子就摆满了吃食。

看着佩佩面前的小碗，嬴政眼中闪过些不愉快。

“赵高，换个大点的碗”这么点，是给猫吃的么？换好后，嬴政时不时的就夹菜，很快就成小山了。

“主人，吃不下了”佩佩摸着自己鼓起来的肚子，快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