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随蹲下, 修长的手指捡起碗里的手机, 指骨抵住机身轻轻敲了敲马上要饿死的臭妹妹的发顶,漆黑的眼底无波无澜:“饿死谁也饿不死你。zhongqiuzuowen”
两人靠的近, 姜稚月有意屏住呼吸,可身上那股酒精味依旧浓烈。
她的脑子变得晕乎乎的, 蹲久了胃里翻腾起一股恶心。
贺随从钱夹里拿出张整钱放进铁碗,拎起女孩的手臂离开, 到路的另一侧, 他松开手,眼前是黑漆漆的发顶,对方自知理亏不敢抬头直视他。
贺随刚开始是有点生气,但不知怎得,看见她像被抛弃的小孩儿蹲在那的时候, 那股气突然消散了。
鸡尾酒的后劲儿上头,姜稚月头重脚轻,脑袋一沉直接把头抵在面前人的胸口处。
贺随没躲, 任由那颗坚硬的陨石坠落进他怀里。女孩毛茸茸的发顶轻轻蹭了蹭他的衣服, 声音柔软:“学长, 我没喝多,我真的——只喝了一点点。”
“姜稚月。”他第一次认真地﹑完整地叫她的名字,三个字经过低沉的嗓音过滤,自带压迫感。贺随停顿几秒,拖长音调说,“你不是很听话啊。”
姜稚月缩起脖颈, 意识混沌不清,印象里只有她爹会用这种语气训她。
姜别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密画面。他狐疑地拽过姜稚月,然后更加狐疑地看向好友:你竟然不推开她?
那股似有若无的木质香消失,取而代之的气味偏向茶树的香。
姜稚月的脑袋换了个胸膛抵住,“爸爸,你怎么换香水了?”
姜别的脸色很不好,拉开她的脑袋冷声道:“你换了个爹。”
“……”
贺随静静站在一旁,“你们直接回家?”
姜别点头:“谢了,你也回寝室吧。”
贺随垂眸,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小朋友的生日礼物。”
姜别一愣,表情有些不可置信,自从交流回国后,他发现贺随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盒子里是一条手链,款式简约,只镶嵌着一颗通体晶蓝的石头,看不出材质,不过贺随送出手的东西价格定然不菲就是了。
姜别阖上礼物盒,侧头意味深长睨了眼副驾驶上的女孩,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了,总感觉贺随的人情味是他妹激发出来的。
姜稚月从上车后开始昏睡,一路睡到目的地,车子压上缓冲带剧烈颠簸,她猛然转醒。
身边的人阴恻恻看着她:“还知道醒啊。”
姜稚月深以为如果再晚醒那么一分钟,她今晚就得睡在家里的车库。置物架上放着精致的礼盒,她语气揶揄凑过去:“哥哥,你找女朋友了?”
姜别沉默两秒,用同样的语气怼回去:“你男朋友送的。”
姜稚月先是一怔,瞬间识破他的诡计,于是将计就计摆出一副可惜的表情,“你见过他了啊,我还想改天一起吃顿饭的。”
这次轮到姜别怔愣住,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嘴角得逞的微笑来不及敛起。
姜稚月眨眨眼:“他帅不帅,是不是很温柔,有钱吗?”
姜别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我连男朋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哥哥你竟然都见过了。”她伸手拿过礼物盒子,晚上只和贺随见过一面,礼物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送的。
所以,她哥误以为是妹夫的那个人,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是谁的脸。
姜别眸光沉沉,屈指敲了两下方向盘,憋出一句稳住气势的话:“最好不是。”
姜稚月好不容易消停了的想法因为他这句话又冒出来,难不成她哥真的对至交好友有其他方面的意思?所以听到她男朋友疑似贺随时,表情阴沉宛如煤炭。
姜别往后靠进椅背,摸不清情绪开口:“你能想象贺随叫别人哥吗?”
姜稚月沉思半刻,毅然决然摇头:“想象不到,但知道很惊悚。”
“那不就得了。”
姜稚月每年的生日通常是在家里过,但今年父母相携去国外出差,家里只剩下她和她哥。仪式感不能少,姜别拜托家里的阿姨做了一桌子的菜,应父母要求,在他们经常坐的位置上摆放两台平板,吃饭时进行视频通话。
场面一度很诡异,白色边框的平板电脑显示两个人头,两个人头还面带笑意。
姜稚月对面是她妈妈,当她夹起一块辣椒炒肉时,母亲温柔的提醒声响起:“小稚,少吃辣椒,你嗓子容易哑。”
姜稚月默默收起筷子,专注地低头喝粥。
姜别对面是父亲,男人一向沉默寡言,吃饭时要求小辈食不言寝不语,将爷爷古板的性格继承了百分之百。
到了切蛋糕的时间,姜别关上灯,除了蜡烛的光亮,姜稚月手腕上的那颗珠子泛起荧光。
贺随送的那条手链上镶嵌着萤石,也就是俗称的夜明珠。
姜别意兴盎然打量那颗珠子,通体透明无杂质,贺随的手笔可真够大,要是哪天他真出手,他这臭妹妹不一定能稳住不动心。
姜稚月轻轻戳动那颗珠子,触感冰凉,模糊的视野内出现这抹微光,她竟然觉得……异常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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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下午有课,姜稚月次日上午回学校,刚到宿舍楼底就被部长一个电话叫去学生会。
A大的校内篮球选拔赛进行至最后一赛段,建筑学院对阵数学与统计学院。比赛安排在周一下午五点钟,诚邀广大校友前去声援。
姜稚月被秘书处叫到现场帮忙,同样没课的梁黎也在现场。两个小姑娘搬不动桌子和计时牌,毛杰打发她们去标注座区号码。
姜稚月本想和梁黎一同去仓库拿号码牌,不等她开口说话,梁黎就垂着头绕开她走了。
姜稚月嘴唇动了动,没叫住她,带着一肚子疑问往体育馆的仓库走去。
仓库临近更衣室,经过半敞的大门时,她瞥见里面的人,贺随单手拉住卫衣的衣摆,撩起一个弧度,被衣服包裹住的肌肉线条露出,背肌弓起,肩胛骨凸显而立体。
姜稚月急忙捂住眼,背过身提醒他:“学长,你没关门!”
几分钟前有队友换完衣服出去,大概没有随手关门的好习惯,只是没想到被她撞见了。
贺随迅速套上队服,两条手臂露在外面,白色球服用紫色滚边,衬得他皮肤更白。
阳光透过窗帘罅隙倾斜而入,纤尘在柔和的光束间浮动。
男生单手撑住门框,俯身向前:“可以睁眼了。”
姜稚月捂住眼睛的手指悄悄移开一小个缝隙,露出左眼端详眼前的人,确定他并非半裸状态,长吁一口气放下手。
姜稚月有点后悔,她竟然没有偷拍的好习惯。
自从上次去过游乐场,陆皎皎天天在她耳畔念叨贺随长贺随短,有次被念叨烦了,姜稚月颇为无奈用一颗糖堵住了好友的嘴巴。
如果能用一张这样的照片去交换半天安静的时间,稳赚不亏。
贺随不知道她打得什么算盘,垂眸时注意到女孩手腕上的手链,是他送的那条。
姜稚月顺着他的目光往下,视线定格在自己的手腕处,她耳尖一热,悄悄将手缩进衣袖里,“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贺随站直身,慢条斯理佩戴护腕,不经意掀起眼帘笑着说:“所以特意当面来谢我?”
姜稚月一噎,总不能说是来帮忙凑巧遇见,那岂不是太尴尬,而且她的确想当面谢谢他。
贺随勾唇,再次俯身和女孩对视,试图在她眼底找出一丝犹豫或者是窘迫,结果对方不避不让回视他。
姜稚月抿了抿唇角,长睫轻颤着:“这次不是,等下次我专门来见你。”
贺随脸上也看不出遗憾,略微一挑眉:“毛杰让你们这些小女生干活?”
姜稚月替部长辩解:“不是搬东西,安排下位置而已。”
贺随垂眸睇她,目测了下小姑娘的身高,随后抬步往对面的仓库走,不忘提醒她跟上。
仓库阴暗潮湿,无数个高架子并列摆放,一进门就有股霉味散发出来,夹杂着烟尘格外呛鼻。
贺随轻车熟路找到第五排的架子,拉开一把木质长椅放在桌上,动作轻快迈上去。
凳子叠加椅子,勉强能够到最上层。
姜稚月看着摇摇晃晃的凳子腿,十分不放心:“学长,要不我来?”
说不准她轻一点,椅子能稍微稳固一点。
贺随单手撑住架子最高处的隔板,翻找箱子里的号码牌,一年之久没打扫过,隔板上积攒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要几个?”他淡声问。
姜稚月只好握住凳子腿,帮它加固稳定性,“五个。”
贺随找出一到五的号码,稳稳当当站回桌上,然后轻松一跃落地。他递过去,神情松松散散,开玩笑的语气:“你去问问毛杰,他是想让你飞上去吗。”
姜稚月接过号码牌,掏出兜里随身带的湿巾擦干净表面。她低着头,又抽出一张干净的纸巾,小声说:“我可不会飞。”
贺随弹开落在手背上的尘土,正要转身离开时,身后的女孩拉住他的手腕。
姜稚月手中攥着湿巾,低头帮他擦干净手背,她的表情认真极了,像清理一件精致的工艺品。男生的手修长有力,指骨凸显,他比其他人白许多,皮肤下埋藏的血管清晰可见。
湿润的触感自手背处传来,与握住他手腕的指腹形成强烈的温度对比。
贺随静静歪着头,看她一点点将手上的灰尘擦干净。
到最后,他意兴盎然弯起嘴角,“帮姜别擦过手吗?”
姜稚月回忆几秒,脑袋慢慢抬起来一点儿,不太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没有过呢。”
半秒未过,男生眼底笑意涌动,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但带着不易察觉的愉悦:“这么看,是我赚了。”
偌大的空间安静空荡,贺随的声音被四周墙壁弹回冲进她耳中,莫名勾得她耳尖发痒。
姜稚月睁大眼,语气有种讨好的意味在里面,“学长,你千万别和他说!你也知道他那个人,太小心眼了。”
贺随难以想象平时姜别都是如何对待他妹,以至于提起他,姜稚月总是警惕再警惕。贺随是独生子,大概一辈子也体会不到那种亲近带着嫌弃的相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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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下午五点开始,姜稚月下课后匆匆赶到比赛场地,彼时赛程进行过半,作为学校里唯一一队能与建筑院打比赛不会输太惨的队伍,数院死死咬住分差,临近最后一场,比分竟然被打平。
姜别没上场,套着短袖坐在冷板凳上玩手机。他瞥见悄悄摸摸溜进观众席的身影,掏出手机发消息:【带水了吗?】
姜稚月看到消息的时候很无语,她翻开书包,里面一瓶农夫山泉还有瓶依云,姜别的臭毛病非依云不喝,她绕到室外篮球场才买得到。
不过他连场都没上,有什么资格要水喝!
姜稚月低头摆弄手中的水,还没控诉完,赛场上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响,紧接着周围先是寂静半秒,随后响起喧闹的议论声。
她抬起头,目光蓦然滞住——
靠近三分线区,贺随单膝跪在地上,一只手捏着左脚踝,他背对光线,侧脸被刷上晦暗的阴影。而林桤则是紧紧拽住对方成员的衣襟,愤怒的与他争辩着什么。
裁判上前劝阻,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竞技运动造成的受伤不可避免。
林桤猛地松开对面男生的领子,眼眶猩红:“他故意的,你们都瞎吗?”
声音近乎嘶吼,整个半场都可以听见他话中的内容。
为了取得胜利,数院的人采取卑劣的手段,若放倒全场负责得分的MVP,下半场将会稳赢,然后代替建筑院参加申城大学生篮球联赛。
陆皎皎愤愤扔掉手中的加油横幅:“怎么能这样啊?”
姜稚月握住矿泉水瓶的手紧紧攥起,一言不发直勾勾盯着场上的眼神让人摸不清情绪。
贺随跪下的那一秒,她的心被狠狠揪起,那种皱巴巴的酸涩感并不陌生,她体味过一次。
姜别上初中参加跆拳道比赛,对方趁他不注意狠狠用脚踢向他的头,造成轻微脑震荡住院三天。
原本老师们以为只是同学间的玩闹。
但所有学生都清楚知晓,一个太优秀的人风头太盛,容易被人妒忌,被仇恨。
之前是姜别,如今是贺随,他什么时候……能轻而易举牵动她的情绪了。
姜稚月喉咙艰涩,不知该表露出何种表情,和身旁的舍友交代一声,绕过比赛场往校医离开的方向走。
临时休息室内,贺随将受伤的脚踝搭在椅子边,皱眉等待校医处理妥当。
校医配上消肿的药水,仔细检查过后不太放心:“我建议去拍个片子,踝骨错位需要重新固定。”
贺随凝眉,“这么麻烦?”
校医被他气笑了,“伤的是你的脚,疼起来你还嫌麻烦不?”
林桤守在旁边,双手叉腰气得不轻:“我就看见他们想搞你,三个联防你一个,到最后使绊子踹你一脚,乌鸡鲅鱼。”
贺随眼帘垂落,拿起一旁的冰袋进行冰敷,“你们最后一场好好打,得对得起他们的良苦用心。”
林桤半晌没吭声,他抬头望过去,视线越过男生清瘦的身形轮廓停在休息室门前。
姜稚月静静站在那,外面有风灌进来,她发顶竖起的两根呆毛被吹得左摇右摆。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就是不说话,也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
校医出去叫车送病号去医院,比赛马上开场,林桤磨磨蹭蹭回到场地继续和恶心的人打比赛,干净的休息室中只剩他们两个人。
姜稚月慢吞吞走到他旁边坐下,拉开书包拉链掏出矿泉水递过去:“学长,你喝水。”
贺随脑袋上顶着一块白毛巾,额发有些湿润,连打三场体力消耗不少,一向挺直的脊背微微弓起。
贺随看出她的担忧,挑起眉稍安抚:“摔了一跤而已,不至于看见我就要哭出来吧。”
姜稚月不吭声,替他拧开瓶盖,“我哪有。”
顿了下,她也觉得自己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犹豫补充道:“……就是想打人。”
贺随屈起膝盖,手肘支着膝盖骨,声音变得格外柔软,怕触动小姑娘紧绷的情绪,“现在不太行,等我伤好了让你打。”
一直耷拉着的那颗脑袋终于愿意抬起来。
视线与她对上,贺随用沉静的眼神看着她。
女孩的眼睛大而有神,眼尾微微下垂,笑起来时像一弯月牙,目光永远干净纯粹。
定格几秒,贺随先移开眼,“听你哥说,你们俩小时侯学过跆拳道?”
姜稚月强装镇定的肩线松懈,低低嗯了一声。不等她补充上自己只是个辣鸡这样谦虚的话,就听见男生低叹道:“那我打不过你。”
不是。她什么时候说要打他了。
姜稚月后知后觉,他纯属想让她消气,思及此,好不容易平复的呼吸再次屏住,心跳渐渐失去原有的频率。
贺随却不晓得此刻女孩的心理活动,他垂下眼皮,很轻的笑了声:“小朋友,记得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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