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今禾哭累了,趴在陆晏乔腿上装死,不愿意抬头。
她察觉到陆晏乔的动作,那么温柔地安抚她,有耐心的听她讲梦里虚无缥缈的事,更不好意思面对。
陆晏乔没催她,任由她闷头装死,过了片刻,许今禾仰起脸,眼睛湿漉漉的,睫毛上挂着水汽,白净的脸上潮湿一片。
陆晏乔的表情柔和,带着微不可察的纵容,许今禾呆呆望着她,怔了半晌,才喃喃道,“姐姐,您真漂亮。”
说罢意识到失言,许今禾脸唰地通红,陆晏乔因她直白的夸赞,一时失语,都哭成这样,还关心她好不好看。
“今禾才漂亮”,陆晏乔哄小孩似的,拍了拍她的头,“乖,不哭了。”
许今禾被她这罕见的温柔,蛊的晕头转向,竟是贴着她手心,脑袋蹭了蹭,“您真好。”
对她这个谬赞,陆晏乔不可置否,她勾了勾唇角。
有生之年,听到人说她好,陆晏乔觉得许今禾天真的可爱。
看许今禾情绪平复下来,陆晏乔逗她,“那你觉得,梦里和现在比,你更喜欢哪一个。”
许今禾正垂着脑袋,抓着她的手指没松手,听她这死亡问题,猛地抬头,满脸不可置信。
这问的什么问题,梦里有外婆和姐姐,这里有她,她当着她的面,难道要说在这里还不如一个梦里世界。
哪有好人这么问问题,许今禾望着她不说话,陆晏乔好整以暇,等她回答。
这张漂亮的脸跟着她,都要被减分,许今禾抓着她的手,轻轻摇了摇,有种撒娇服软的意味。
“您刚才的问题,还没回答呢”,许今禾说,“我得一个个回答。”
陆晏乔的上一个问题,许今禾有没有加那位姐姐的微信,她自然还没来及。
“没加呢”,许今禾答的乖巧,“您觉得可以加吗?”
她趴在陆晏乔膝盖,手还握着她的手指,眼睛亮晶晶的,仰望陆晏乔。
她不仅爱哭,还很会撒娇,陆晏乔想。
“不是姐姐吗”,陆晏乔垂眸看她,“不加哪行呢”,她的声音很轻。
刚才都埋着脸掉眼泪,她的手掌潮湿的感觉,还烙在上面,不加的话要哭成什么样。
许今禾站起来,跺了跺脚,走在陆晏乔身侧,“您真是,最好的…人”,她差点脱口而出,说成最好的老板,话到嘴边转了个弯。
她这样打岔,就是想把陆晏乔的第二个问题糊弄过去,陆晏乔知道,也没说什么,跟许今禾一起回别墅。
自这一晚后,她们的关系迈近了一步,至少在陆晏乔看来,许今禾胆子大了些。
她会主动发消息给陆晏乔,问陆晏乔要不要吃她烤的牛肚,她用烤箱烤万物,先是薯片苹果片,渐渐的烤牛肚片虾滑球。
创新了饮品,也会拍照发给陆晏乔,她有点黏人,陆晏乔点开图片,是刚在监控里已经看过一遍的布丁。
黏黏糊糊的,就这么离不开她。
陆晏乔暗想,真是没办法,只好和她一起吃,于是陆晏乔偶尔也会主动下楼,不让小机器人送餐,她和许今禾一起尝新。
陆女士听许今禾分享,内容逐渐从她做了什么,变成她和陆晏乔一起在做什么。
死寂的深潭砸进一颗小石子,本以为能激起水花就很好了,没想到逮回来了一尾鲜活的鲤鱼,活蹦乱跳,搅活了潭水。
陆晏乔成了许今禾的第一个朋友,而许今禾,陆晏乔发现她不太对劲。
她好像,总是想给她灌输真善美的思想,时不时就冒出一句,世界还是很美好的,世事终会好的。
自从同意了许今禾的好友申请后,陆晏乔时不时会看她的打卡,从刚开始看到视频时耳朵服刑,到现在,陆晏乔已经会自己找她克服结巴的视频看了。
甚至不用她找,许今禾发在朋友圈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她发消息,[姐姐,赞赞]
她好粘人啊,陆晏乔摘下耳机,停下手里的动作,切到朋友圈给她点首赞。
[谢谢姐姐,今天练得还不错吧]
点赞还不够,还得夸两句,夸完许今禾又会回,[我也给姐姐的赞赞点个赞赞],绕口令似的。
又撒娇。
陆晏乔翻到她前些日子的一条朋友圈:独在异乡为异客。
正是她嚎啕大哭的那一日,她发了条朋友圈,打了个电话没打通,陆晏乔首次和她的扁桃体会晤。
独在异乡,陆晏乔想到了她所说的梦。
她记得梦里的细节,记得家人的号码,详实的不像个梦。
而这里是异乡,那她的梦里,才是故乡。
那天,她是因为想家才哭的。更远的一次,她坐在花园看晚霞,也偷偷抹泪,那会,她也在想家吧。
为了一个梦里的家,她哭了三次,陆晏乔查到福利院的院长号码,她亲自去了通电话。
不需要档案里的资料,陆晏乔要更加细节的信息。
晚饭后,许今禾发出邀请,请陆晏乔品尝她做的多肉葡萄奶冻。
陆晏乔没派小企鹅取件,她自己乘电梯下来,与许今禾在客厅看电视。
她故意调出吕承钧以往采访的视频,吕承钧这人表面功夫一贯厉害,风评极好,她想知道,许今禾为何对他有明显的抗拒。
电视屏幕里,吕承钧依旧儒雅温和,许今禾看到他,就想到陆晏乔的腿,虽然书里没提陆晏乔的腿是不是他干的。
但他是直接责任人,还辜负陆女士真心在先,伪君子。许今禾悄悄观察陆晏乔,她一脸平静,看不出喜怒。
许今禾摸不准,陆晏乔现在还没黑化,对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是个什么态度。
于是,不等陆晏乔开口试探,许今禾先凑到陆晏乔旁边,问道,“您觉得他怎么样?”
她抢先一步,说了陆晏乔想问的话。
“没感觉”,陆晏乔掩住恶意,语调淡淡,“一般。”
“你呢”,陆晏乔把问题抛回去,“我看你,似乎不喜欢他。”
以防万一陆晏乔跟她亲爹还有几分父女情,许今禾确认一遍,“您不觉得他还好吧?”
“嗯”,陆晏乔答,“不好”,很差劲。
许今禾看着屏幕,信口胡扯,“他不怎么样。”
“长得太丑了”,许今禾为自己的不喜欢找理由,“我最讨厌长得丑的男人,还上电视!”
顶着一张与吕承钧略有几分像的脸,陆晏乔抬手摸了摸鼻子。
陆晏乔陪许今禾看电视,有她在,许今禾也不敢随意换节目,她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没注意陆晏乔冰冷的眼神。
她还在兀自担心,不想陆晏乔跟吕家有任何牵扯。
甚至顾及不到,她会暴露太多,她想在一切发生之前,提醒陆晏乔。
于是,许今禾凑到陆晏乔轮椅边,坐在地毯上,就坐在陆晏乔的腿边,装作不经意一提。
“说起来,我梦里,也有他呢”,许今禾揪着陆晏乔盖腿的毯子,毯边在手指间绕来绕去。
许今禾权当不知道陆晏乔与他的关系,硬着头皮,说她父亲的坏话,“梦里,他可差劲了。”
“……总之,他和他的儿子,都很晦气的,千万不能接触”,许今禾胡编乱造,“他们是霉王。”
“假如,以后遇到,要躲得远远的”,许今禾把毯子掀起一个边,揉捏陆晏乔的小腿。
她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丝毫不见刚开始来,见她第一面恐惧的样子。
陆晏乔腿是木的,感觉不到她动作的力度,但莫名觉得她指尖所过之处,痒痒的。
“碰上他们吕姓父子,要倒大霉”,许今禾很严肃。
她知道吕承钧有个儿子,陆晏乔眸色沉了沉,吕承钧的儿子保护的很好,不同于他常提起陆晏乔,他的儿子,从未被提起过。
因为那个儿子,只比陆晏乔小两个月,不利于他营造人设。
可许今禾却知道,她那个梦,包含的东西挺丰富,丰富到,不像是个梦。
陆晏乔唇角勾起,来了兴致,她问,“那我呢?”
“今禾,有梦到我吗”,陆晏乔似是随口一问。
许今禾顿住,她犹豫许久,才望向陆晏乔,点了点头。
“梦到了”,许今禾的声音很轻,“您一声顺遂,幸福美满。”
她眼里是化不开的心疼,陆晏乔蓦然笑了,眉眼舒展,笑得漂亮又真实。
小骗子。
“我不会幸福的”,陆晏乔说这话时,也带着未散的笑意,她笃定道。
这话不知怎的,激到了许今禾,她站起来,非常正式的直视陆晏乔,语气认真的像宣誓,“一定会的!。”
她看陆晏乔混不在意的模样,幸福、不幸或死亡,她都不在意。
许今禾比她更在意,大声喊道,“陆晏乔,您就是会幸福美满!”
陆晏乔耳朵给她炸了一下,楞是给她吵懵了一瞬。
许今禾狗胆包天,直呼陆晏乔的大名,只是她在气头上,意识到也不管,喊就喊了,至少还记得尊称。
“好好”,陆晏乔往后仰,靠在椅背上,抬手捏了捏许今禾的耳垂,配合道,“我美满。”
“消消气。”
陆晏乔并不在意她自己的未来,只是这样看来,许今禾貌似不是小骗子,她身上藏了个比小骗子更深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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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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