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姐在等我,我该上岸找她了。”阿娟说。
陈锦没有回答,只是问她:“你未婚夫呢?”
“死了。”
阿娟冷笑着说。
陈锦当然不会信的,“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
阿娟忽然觉得自己上了贼船。
她扶着陈锦的手臂,笑说:“那就下次再见的时候。”
“希望下次不是骗我。”
陈锦呼吸微沉,舔着牙槽,“明晚七点半有一场慈善音乐会在万园牧场举行,也许你能见到梁旭因。”
被他欺近,阿娟下意识后退一步,腰部抵上栏杆。
裹着海水的气息拢过来,似有若无地挠着阿娟的脖子和脸,让她再无退路。
在他顺着小臂快要握住她手腕时,阿娟看见他打开了刚刚那个钱包,在夹层里取出一样东西。
“这边没有邀请函,你拿上这个,安保会放你进来。”
一枚金徽稳稳落在她手心。
“不要再等下下次。”陈锦用气声说。
他显然对自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阿娟该高兴才是,内心却在不断发出警告。
羊被狼盯上了,她迟早要落到他手里。
陈锦叫来汽艇船,把阿娟送回岸上。
若瑟琳已经在车里。
她在驾驶位上抽烟,阿娟坐进来,她打开车窗放出烟草味。
“还顺利吗?陈家这位大少是不是像报道里写的那样荒谬?”若瑟琳问起她的进展。
阿娟回想在游轮上的交锋,给出评价,“他好像有一种势在必得的自信,和那些自大的富家少爷没什么不同。不过也有分寸,不算讨厌。”
“这么就被他攻下了?”
阿娟摊手,“花花公子情感泛滥,算了吧。”
若瑟琳笑了一下。
不过阿娟还是很高兴,“他现在对我产生了兴趣,我看得出,他想征服我。”
“恭喜你,离目标又进一步。”若瑟琳问,“他问你姓名了吗?”
“我没告诉他。”
“为什么不说?绝好的机会浪费了不是很可惜?”
“因为我们还会见面的。”阿娟信誓旦旦地说,“我会拿下他。”
“欲擒故纵,倒是很会拿捏男人。”
阿娟凄凄地笑:“如果会拿捏,就不会被一脚踏两船了。”
她拿出那枚边角有磨损的金色徽章,“他给了我这个,让我去明天的音乐会。”
“音乐会只是他诱你前去的借口。”若瑟琳告诉她,“我这儿也收到了邀请函,正要和你说,明天你以我的名义代表我去参加吧。进入那种圈子,你得有一个身份,现在我给你这个身份。”
阿娟愣住,显然没想过若瑟琳会帮自己到这个地步,“琳姐帮我够多了。我是来为你工作……”
“不用多想,我比你更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
若瑟琳打断她接下来的话,“我是个商人,明知亏本的生意绝无可能做。你不用有心理负担,给富豪太太展示着装就是我交给你的工作,不止这一次,还有很多宴会酒会,你都要去参加。做的好,就是为我盈利了。明白?”
阿娟说不出话。
若瑟琳把她的徽章放在眼前,这是一块设计无比简洁的家徽,上面布满无规律的小点,但仔细看,这些小点其实是字。
“殷墟甲骨文字。这个是信物。”她说。
阿娟凑近看,根本看不出什么,“有什么说法么?”
“在欧洲,我有幸接触到其中一个家族,得知有这样一个世家联盟。他们在抗战时期结盟,拿出全部身价,利用家族势力保护几批文物南迁。当时为避□□入日寇之手,他们照着保护的文物制作了徽章,同时拓印一份图样,以便将来清查。”
若瑟琳感慨地说:“家底深厚,怀有卫国热忱,按道理讲,他们的后人差不到哪去。”
阿娟想不到陈锦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手给了自己。
她一时惊讶,一时又怀疑他是为了让她心动,或者是逼迫她赴会。
她怕弄丢这样贵重的东西,回到工作室就收进床头柜里。
若瑟琳临走前提醒她,“化妆师发型师明天下午过来。你早点休息,保持最好的状态。”
第二天金铃送来了礼服和配饰。
立体收腰的黑色缎面鱼尾长裙,凸显上围曲线,拉长背部线条,下摆做了不规则设计,整体简洁,符合罗曼高贵端庄的风格。
发型师帮阿娟做了鬓边留卷的盘头造型,若瑟琳为这条裙子挑选了一对珍珠耳环,一条嵌珍珠的马鞭链。
阿娟极具慵懒味道的脸是个变数,她将罗曼的十分优雅减少了一半,意外地诠释了罗曼服饰不该局限于端庄两个字。
这让金铃感到意外的惊喜,“罗曼将有大突破。”
“为什么这么说?”
阿娟来了一个月,还没有真正了解过若瑟琳,“琳姐是罗曼公司的设计师吧?”
“琳姐的生活都是德哥负责,我也不清楚。不过可以和你说,罗曼预计用三年时间全面打开亚洲市场,琳姐需要不同于以往的大使形象,达到让人眼前一亮的效果,改变对罗曼整体风格的刻板印象。”
说话间,金铃帮她戴好了黑手套,又取来一款青金石手链戴在手腕。
若瑟琳到工作室时,阿娟正在穿一双七厘米高的金色细高跟,准备出发。
“我没有赴宴的经验,可能闹出笑话。”即便阿娟足够自信,但是没有经验的话,她可能会当场露怯。
若瑟琳安慰她,“不怕闹笑话,你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金铃把宝石手包拿给阿娟,不断鼓励她。
阿娟给自己打气,勇敢走出门,然后看到门外停了一辆从没有见过的宝马车,李德正站在车外等她上车。
若瑟琳说:“做戏首先要骗过自己,现在起你就是名媛,除了你自己,没人能质疑你。”
阿娟被她鼓舞到,“谢谢琳姐,我先走了。”
去音乐会的路上,李德简单地给阿娟介绍这次音乐会的主题。
“胡玉芝小姐首倡,联手几家企业设立了白血病儿童救助基金会,邀请乐团在观荔牧场的音乐厅举办慈善音乐会,倡导各界名流募捐善款。今晚来的都是企业代表,珠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不用紧张,我会全程跟在你身边提醒你。”
李德把一份提前整理的资料给她,“受邀嘉宾的名单和演出内容都在这了,你大概熟悉一下就好。”
“谢谢德哥。还好有你啊,不然我要傻眼了。”
阿娟打开资料,在名单里没有梁旭因,但她一眼看到了安缔安的名字。
既然安缔安都收到了邀请,是不是意味着梁旭因也会去呢?
她没有确切的消息,凭心猜测着,车子已经在不知不觉时驶入牧场。
六点半后,豪车陆续到场,音乐厅布置的室外现场宾客云集。
在灯光照亮的入口,镁光灯闪烁下,安缔安正被媒体采访,梁旭因一言不发地伴在她身侧。
阿娟从车上下来,媒体见是无关紧要的人,自动略过。
阿娟按照指使先去签到处签到,正好近距离观察了安缔安的长相。
“她本人气质很好,白色一字肩礼服很漂亮,很适合她。”阿娟悄悄评价道。
“你的裙子也很漂亮。”李德不禁笑,“但你实在不像看情敌。”
阿娟微笑:“欣赏和竞争也不冲突嘛。”
接待人员引她去贵宾室里休息,几家媒体围在走廊上,在采访那些穿着正式华丽的太太们。
李德说:“长袖礼服的那位就是胡玉芝小姐。离婚两年,现在全身心投入到公益事业。”
“好。”
阿娟记在心上,和刚刚到的小姐太太们一起过去。
胡小姐热情地接待了她们,寒暄着请她们入内休息。
阿娟和一位年轻小姐坐在一起,等着进场的时间。
年轻的小姐和她打招呼,夸赞她的裙子,“安缔安小姐演绎了罗曼的优雅,但小姐的罗曼好像更有生命力。”
这位小姐的礼服沉稳低调,看上去是温柔保守的类型。
却不知为何,她看上去十分沮丧。
阿娟说:“罗曼该有无限可能,小姐也可以赋予它另一种浪漫。”
年轻的小姐微愣。
阿娟朝她伸手,“你好。利秀娟。”
对方回礼:“黎香笙。”
门口人影攒动,墙上的时间指向七点十分时,安缔安在簇拥下姗姗来迟。
只有她一人,没看到梁旭因。
“梁旭因还来么?”阿娟忍不住问李德。
李德不得不泼她冷水,“要开场了,估计是到万园去了。”
牧场占地百万英尺,万园离这里有很长一段距离。
十九世纪初英国贵族商人在这里修建了三层高的巴洛克式豪邸,周边囊括了森林、湿地、牧场、淡水沼泽,还保留了修院,和山腰上早期修建的欧式别墅。田园风光一览无遗,是典型的英国园林。
船舶巨头万家成为这座庄园的主人仅有二十年。
宅邸里大部分还保持着原有的风格,只在功能方面增加了一间暗房。
今天陈锦就在这间暗房里冲洗照片。
那些照片装满了无数个相册,常常需要佣人帮他收拾整理。
“梁先生在房间里休息,先生要下去用餐吗?”佣人走过来询问。
陈锦在忙手里的事,头也不抬,“准备晚餐给他就行了,干嘛叫我下去。嫌少爷我给人家当跑腿不够啊。”
他把冲洗的照片一张张放进相册。
这本相册和一个女人相关,他给每张照片都标注了详细的日期。
佣人正要出去,他又想起一件事。
“有没有其他人找我?”
“没有。”
“不可能啊。”
陈锦走到窗前,音乐厅方向灯光闪烁明耀。
“我去音乐厅一趟。”他放好相册,到楼下酒窖挑了款香槟酒,开着银灰色的老爷车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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