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

那边顾南墨刚一迈出门，这边床上月娘也从梦魇中惊醒了。

这一喊，倒是把旁边伺候的嬷嬷喊的老泪纵横。

“我的小姐哎，您可算醒了！”还没等嬷嬷诉衷情呢，外头门边倒是先起哐当的响声。

“小姐...”外头的也不是旁人，正是和月娘打小一块长起来的翠兰。这时，翠兰也是眼眸含泪，欲哭不哭的喊了声。

“燕儿...我的燕儿...”月娘看了看四周，掀开身上盖的被子，身上只着一件里衣，嘴里喃喃着便想往外走，似是周边的嬷嬷入不了她的眼。

“小姐，我的小姐啊，您这是怎么了啊？”嬷嬷拼了老命的拦着月娘，哭喊着。

“燕儿...我的燕儿...”似是这怀抱熟悉，月娘也不怎么挣扎了，只是哭着喊着要她的燕儿。

“蓉妈妈，小姐...小姐这是怎么了？”翠兰也顾不得哭了，连忙擦了擦眼泪，凑上前想搭把手，却又不知从何下手。

“快去叫老爷!叫大夫!”蓉嬷嬷紧紧的抱着月娘，朝着翠兰大喊。

“哦哦哦，我这就去。”翠兰扔下一句话就转身小跑离去了。

待得将林老爷和姜大夫带来的时候，蓉嬷嬷已经坐在床沿边上哄着月娘入睡了。

“蓉妈妈，这..月娘...”林老爷站立于屏风前，隔着屏风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到最后也是换来一句罢了。“先让姜大夫看过再说吧。”

这边林老爷开口了，那边蓉嬷嬷也将月娘哄躺下了，将周边的纱幔放下了。

“姜大夫...”蓉嬷嬷从屏风后边出来说了声，姜大夫也便进去了。

“翠兰，你也进去伺候着。”林老爷不放心，也让翠兰进去侯着了。

“蓉妈妈...”林老爷张了张嘴，却只见蓉嬷嬷摇了摇头不语。

燕儿是谁，蓉嬷嬷不知，但蓉嬷嬷知道若是将月娘醒后喊燕儿此事说出去，月娘的名声那便是毁了。谁家姑娘醒后唤他人名，这不是...

蓉嬷嬷叹了叹气，也不去想那些糟心事了，自家小姐醒来便是天大的好事了。

“小妹...阿爹呢？”这头顾南墨寻人寻不到，正疑惑不解，便瞅见了在院子里弯着腰饲鸡喂鸭的顾冬雪。

“阿爹？这个时辰阿爹不是下地干活去了吗？”顾冬雪直起身来，看着顾南墨，歪了歪头反问道。

“二哥找阿爹是要商议上京赶考的事？”顾冬雪眼珠子滴溜溜转，似是再打些什么主意。

顾南墨笑了笑正要回应，那边招娣就扯着嗓子喊了。

“你这死丫头，又偷懒!”

“阿娘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不也是吗？!”顾冬雪倒是毫不示弱的回了一嘴。

“够了!都安分点!”老太太坐不住了，也扯了嗓子喊了句，便低声咳嗽起来。

顾冬雪瘪了瘪嘴，低下头好一阵挤眉弄眼，但她这点小动作怎么能瞒得住对面的顾南墨呢。

“这个小妹，倒是古灵精怪的很。”顾南墨如是想道，想到这，顾南墨倒是先笑了，若是不古灵精怪，原身在公主府的时候又怎会连她一面都不见，就命人将她打死，还不是怕顾冬雪发现他干的那些腌臜事情。

“这个二哥，今日倒是古怪的很。”顾冬雪抬起头正巧对上顾南墨盈满笑意的双眸，晃了晃神，扯了抹尴尬的笑，便弯下腰继续干自己的活计了。

看着顾冬雪不搭理他，顾南墨也无事可做，也便转身回屋温书去了，至于旁的事还是等当家做主的回来才好商议。这期间倒是也出去吃了顿早饭，但并未见到原身的父亲，又得将心中念头按下。

转眼就到了晌午天，这昨日才方下了一夜的雨，可今儿这晌午的日头却是晒的人心慌。这天气还真是似女人的情绪，阴晴不定。

“顾小五，还在耕地啊！回屋头歇会，这日子太毒，小心躺下了!你家二娃子不还需要上京赶考的盘缠吗？！你要是倒了，你这一家子可就都垮咯!”

在树底下乘凉的一名老汉，看着在田里辛苦耕耘的顾小五，拿着斗笠扇着风，说着风凉话。

顾小五倒是充耳不闻，但顾冬雪可是不能坐视不理。

“不劳李老费心，还是多操心操心令郎为好，小子听闻令郎又去赌馆快活去了。”顾冬雪撑着伞，手拿斗笠从老汉身边经过，回了句。

“没大没小的东西!”李老汉暗啐了一句，也没再说旁的风凉话了。

“阿爹!”顾冬雪立于田埂之上，轻唤顾小五。

“小幺来了..”顾小五听得一声轻唤，抬头一看，原是自家幺女。

“你等会，很快就好了。”顾小五说完这话，又埋头耕耘了。

顾冬雪也没说什么，就只静静的撑着伞立于田埂之上。待得顾小五忙完，将手中的斗笠递上前，看着顾小五戴好后，又勾起一抹假笑递过去一方手帕。

“小幺，你也快到婚配的年纪了。”顾小五有些没话找话，又有些感慨，当初那么小的孩子转眼却快要谈婚论嫁了。

“不急。”顾冬雪此时就像蔫了的黄瓜，没了精气神，只是保持沉默。

顾小五呐呐应了句，也不怎么讲话了。他这人也不太爱说话，也不太爱管事，所以家中琐事常由招娣管着。可偏生这对儿女又是有主见的主，时常惹招娣生气，这吵着吵着感情也就好了。

比起顾小五，这一对儿女还是更亲近招娣些。

“什么!”

这两人还没到家门口呢，就听见了招娣的大呼小叫，连忙小赶慢跑。

“娘，您别激动。”顾南墨揉了揉太阳穴，安抚道。这本来只是想探探招娣的口风，结果没想到这么麻烦。

“娘!怎么了？!”顾冬雪是紧赶慢赶，累得是小脸通红，气喘吁吁，生怕自家娘亲受了什么委屈，连心爱的小伞都扔在一旁不管了，结果这糟心的老母亲却已经坐在椅子上已经开吃了。

“木事木事，已经处理好了。”招娣嘴里含着食物，说的含糊不清。

顾冬雪也没了脾气，缓了口气，剜了招娣一眼，就进厨房端碗去了。

“哎，你这死丫头，什么眼神!”招娣这火气又上来了。

结果眼神一瞄到满头大汗的顾小五，这火气又下去了。

“顾大哥，你怎么累成这样啊。”招娣连忙上前，给顾小五擦了擦汗。

“没..没事吧？”顾小五担忧的看着招娣。

“没事，快坐下歇歇。”招娣摆了摆手，拉着顾小五坐下。

顾冬雪将碗筷一一摆好，看着招娣那献殷勤的样，悄咪咪翻了个白眼。白眼翻完就去叫老太太出来吃饭遛弯了。

各自坐好了，也便开饭了。

这农家可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招娣跟顾小五说些有的没的，家里长家里短。

“阿爹，我...我先不上京赶考了。”顾南墨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再提起这个话题。这话语还是委婉了些，他的真正意图是再也不上京赶考，断了和那什么公主的一切联系方式。

这一言既出，惊起四座。

老太太虽然有些吃惊，但向来都依着自家孙子，倒也没那么大动静。

顾小五则是认真考虑顾南墨这个提议。

顾冬雪则是觉得这个二哥很不对劲，估计是受了什么刺激，不过于她而言，也没啥坏处，当然更没有什么好处。

反应真正剧烈的是招娣这个望子成龙的娘亲。

“不是说过不提吗？！”招娣将碗筷用力一放，怒气冲冲。

“娘...孩儿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这个决定了。”顾南墨对招娣这反应毫无意外。

“二娃这样做应该是有他的原因。”顾小五开口安抚了一下招娣。

“就是，说不定二哥是觉得这次上京赶考没把握，怕浪费银两呢。”顾冬雪随口一应，也不是那么想为他辩论，就是随口。

“我看他根本就不是这个意图!”招娣无论他们怎么说就是不答应这件事。“盘缠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就去试试，成不成都没关系，但你必须去。”

顾南墨也不知道怎么辩驳，毕竟也是第一次做任务。结果招娣一看他这幅德行，又是坚定了心中的想法。这孩子就是不想上京赶考了，不是没才，不是体恤家里，就是不想上京赶考而已。

看着招娣这幅不由分说的模样，顾小五也不说话了。

顾冬雪看了顾小五一眼，就知道这个爹指望不上了，只能自己亲自上阵了。

“阿娘～您不能只顾着二哥，不理我这个幺女吧。”放下手中的碗筷，顾冬雪起身站立于招娣背后，帮她摁摁肩，娇滴滴的说道。“我也快婚配了，总不能为了二哥的前程，一直拖着我吧。”

“不害臊的东西，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招娣啐了一句，但态度确实软化了些。

儿子女儿，手心手背，总不能只顾着这个，害了那个吧。

“阿娘～您想想，二哥这次也是没把握才说出这话不是，若是以往有把握，那还会说这些丧气话。既然如此，还不如留着这些银两，替我寻个好人家，这样我才好帮衬帮衬二哥不是。再等几年，待得二哥状态佳，一举拿下魁首，岂不美哉。”

顾冬雪虽是这么说，但还真不认为自家这眼高于顶的二哥能高中。而且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要想她回首再帮这个二哥，没门。

“女孩子家家，讲这些东西，真不害臊!”招娣骂了几句，但还是认认真真的想了想。

“好了，既然二娃今年不想上京赶考，那就再等上几年好了，先替雪娃子找个好人家。”老太太这时候也说话了，直接一锤定音，替招娣做了决定。

“一家人，吵吵闹闹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雪娃子，扶我回去。”

“好勒。”

至此，这场争论就此拉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