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珈寒并没有立刻给出回答，熊一个也不催，或者说他内心猜到答案。
气氛有些让人喘不过气，熊一个无措道：“珈寒哥你说点什么吧，别不说话让我担惊受怕好不好。”
邢珈寒注视着他，“知道了，看那天安排。”
熊一个重重点点头，他很想扑到邢珈寒怀里亲亲他，张开手臂的动作都做出来，可临时刹了车，因为邢珈寒不喜欢和他身体接触。
于是他扭过头，只是说，“那我等哥哥消息。”
熊一个没注意到的是，在他动作出来的瞬间，邢珈寒同样下意识给出回应，腿部肌肉紧绷，双臂微张，可预计中的熊扑并没有发生，便不露痕迹的遮掩过去。
吃过饭，将碗盘叠好交给洗碗机工作，熊一个蹲下身系鞋带子，“珈寒哥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房间我都有打扫一遍，你就别让保洁员来了。”
邢珈寒站在不远处，见熊一个穿好鞋，才道，“今晚别走了。”
“又是打扫房间，又是做饭洗衣，我到不至于连个沙发都舍不得给你躺。”
难得一次邢珈寒主动要求熊一个留下，往常熊一个毫不犹豫就答应，可他转念想到还没完成的毕设，堆了大半的画稿，哪样单拎出来都是通宵达旦的，便拒绝了，“我不想打扰你。”
邢珈寒说，“如果我说不打扰呢。”
熊一个这下在迟钝都发觉异样，他目光看向邢珈寒，试图学别人那样从表情里寻出一丝情绪波动，但熊一个到底不是那种敏锐洞察的人，“可是我得赶稿，会一整晚都不睡觉，还会控制不住发出些烦躁的声音。”
总之就是，不想留在这。
邢珈寒懂了熊一个的言外之意，却并没有像往日那样甩脸说句“随便你”，而是武断道：“听话，别惹我生气。”
熊一个迟疑了下，“那我回家拿平板过来。”
“那算哪门子家。”邢珈寒替他安排，“找快送，你合租室友在家吗，让他拿。”
熊一个就站在玄关处，穿戴整齐一副随时要走的样子，却很听话的打电话给宋钿请求他从桌上找出iPad，等会有人来取。
宋钿电话里问着，“今晚在你那个冷漠无情的哥哥家里睡？”
什么冷漠无情……熊一个心虚的瞥了眼邢珈寒，“嗯，明天回去，等我一起去学校。”
宋钿冷笑，“不了，毕设痛苦得让我今晚就想吞把安眠药死掉。”
熊一个知道又疯了一个。
结束通话后，熊一个又把鞋子脱下放到鞋柜，意识到邢珈寒还站在那没去忙自己的事，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我先去洗澡。”
说完他急哄哄的与人擦肩而过，冲进浴室。
珈寒哥，今晚好奇怪——
熊一个在一片热气里，走神的想着，一边无意识在雾气遮满的镜面上勾勾画画，等他回过神时，发现镜面上到处都是小桃心。
熊一个一挥手，把那些桃心抹去。
从浴室出来时，正巧邢珈寒正开门收货，熊一个凑过去，接过配送员递来的iPad，顺手把门带上。
熊一个用的是邢珈寒常用的那款沐浴露，现在两个人挨得近，他整个人都若有若无飘荡着淡淡香气，熊一个闻不见，但都无一例外闯进邢珈寒鼻腔，与他身上的味道缠绵交融，逐渐变得不可分割。
邢珈寒心里陡然升起一股诡异的满足感。
但熊一个拿过iPad就很快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他小心翼翼担心着邢珈寒会嫌弃自己靠得太近，所以转身在茶几前坐下，两条腿委屈的盘在地儿，“我先忙了，珈寒哥。”
粘稠一块的味道被人为撕扯开来，邢珈寒微微蹙眉，“去书房，这坐姿简直难看。”
熊一个当即起身，推开书房门，书房有张小桌子是他当初给自己准备的，就为了邢珈寒在处理公务时自己可以多和他待段时间。
屋内摆设什么都没变，只不过现在的熊一个不在肖想了。
小桌子今天才擦过，很干净，熊一个埋头就要苦干。
书房门在这时又被推开，邢珈寒表情如常的走进来，坐到书桌前似乎有要紧事情处理。
知道会被驱赶，熊一个自觉起身，“你忙，我出去。”
邢珈寒头也没抬，“不用。”
熊一个：“可是……”
邢珈寒轻轻啧了声，“我是什么很可怕的怪物吗？”
“没有这个意思。”熊一个赶忙辩解说，“你不是讨厌我总在你面前晃嘛，影响工作，我，我怕惹哥生气。”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邢珈寒脸色比刚才冷了几分，“现在闭嘴，各做各的。”
熊一个本来是打算熬个大夜，但背后邢珈寒推开椅子起身的声音落在耳朵里，知道邢珈寒是要准备睡觉时，本来就薄弱的战斗精神此刻更是土崩瓦解。
好想抱着珈寒哥睡觉，不抱着也可以，主要是想睡觉——
熊一个欲哭无泪。
新一天早晨，邢珈寒打开卧室门时，熊一个在玄关处的鞋子已经不见，卧室门上贴着一张粉粉嫩嫩的熊熊便利贴：
珈寒哥，我先去学校了，早餐在锅里热热就能吃
熊
以往总会在贴纸空白处画满爱心，现在除了必要交待写得歪歪扭扭的大字，其余部分空着就让其空着。
邢珈寒把便利贴扯下来揉成团扔进垃圾桶，拨通熊一个的电话。
熊一个没接。
邢珈寒便不再回拨过去，而是发消息留言：今晚回来
脱下工作服，熊一个看了眼腕表时间，去另一个会场馆找宋钿，他正蹲在地上鼓捣那一堆材料。
熊一个叫他，“要吃什么，我去买过来。”
宋钿皱着的眉头能夹死只苍蝇，“不吃，饿死事小，毕设为大。”
“想吃川菜，行，走吧。”
熊一个揽住宋钿的脖子就把人往外带。
宋钿：“……”
正在等餐时，熊一个才注意到邢珈寒发来的消息，一看都过去九个小时，眼睛都瞪大了，喃喃道，“我惨了我惨了。”
他很少有这么长时间不回邢珈寒消息，估摸着邢珈寒这次能生气多久。
熊一个怂，不敢回电话过去，只是弱弱发了条信息：好的
“今晚你自个回去吧，我得回哥哥那里。”
宋钿嚼饭的动作一顿，把饭咽下去后才道，“你哥哥不是嫌你烦吗，你巴上去他不抽你呀。”
说得邢珈寒好像暴力狂，熊一个无奈，把聊天界面给他看，“我哥让我回去。”
宋钿扫了眼，“你哥怎么主动让你去找他，昨天晚上也是，不对劲吧，一点都不对劲。”
熊一个其实也觉得，往前邢珈寒这么做他会受宠若惊欣喜若狂，可现在他只觉得诚惶诚恐，担心邢珈寒磨得锃亮的屠刀不经意间亮相斩杀自己这头熊。
手机震动了下，邢珈寒消息：电话
简短两个字，熊一个却懂了他的意思，深呼吸几口气做好心理建设，才按下拨通键，宋钿在一旁憋气道，“你换个地方打吧，看得我都没胃口了。”
才说完，邢珈寒那边接通了，宋钿赶紧沉默夹菜。
“珈寒哥。”熊一个攥紧五指，把行踪说得明明白白，“我今天都在学校画画，没注意手机，现在在外面和朋友吃饭，吃了饭就回来。”
邢珈寒问，“地址。”
熊一个老实交代，“哥要来接我吗？”
邢珈寒呛他，“真当我很闲？下次必须提前告诉我你要去哪，和谁一起，不要再有我问你才回答这种事。”
熊一个被莫名其妙训了一顿，还不敢反驳，“知道了。”
得到回答，邢珈寒结束通话。
宋钿好奇的问，“你哥要来？我总算可见他的庐山真面目了！”
熊一个：“那你失望了，他不会来的。”
宋钿：“为什么，他不是都问你地址了，嘴上说不来最后肯定还是会来的，都是男人，懂得都懂。”
熊一个摇摇头，并不抱有期待，“在外，我们只是陌生人。”
宋钿：“你两感情好复杂，和我们家家庭关系一样复杂。”
熊一个：“那还是比你家好多了。”
宋钿怒：“找揍是吧熊一个。”
熊一个回家时，邢珈寒卧室门关着，应该已经是入睡了。
熊一个松口气，动作轻慢的脱鞋换衣，洗澡出来倒在沙发上，公寓当时买的时候是两室，熊一个还自信以为会有一个他的房间，转头那房间就变成书房，他不得不去住宿学校。
明天上午交稿，下午去学校……
熊一个想着，眼睛慢慢合上。
夜晚宁静，一切声响就像被放大数十倍那样震耳欲聋，熊一个做着梦，忽然额头处传来尖锐刺痛，他猛地睁开眼。
自己仰躺在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沙发上滚下来。
邢珈寒应该也听到人砸地的闷响，推门出来，熊一个正单手撑地要站起来，一手捂着额头。
余光瞥到一双鞋出现，熊一个抬头，颇有些难为情，“不好意思，沙发有点小，我摔下来了。”
坐到沙发上，熊一个松开捂额的掌心，那血很快顺着脸颊沾湿熊一个的睫毛，迷糊他的视线。
没过半分钟，他感觉额头上的伤口重新被按压住，头顶响起邢珈寒冷静，但细微听却有丝抖动的声音，“你在用这种方式对我表达不满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