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呀,我怕你么?”
路嚣扬撸胳膊挽袖子。
钟北见情况不妙,和另一名玩家跑上来,一人拉住一个。
“你们能不能别内讧!”
钟北喊了声。
竺幺本也想做点什么,不过白述和路嚣扬只是喊得声大,再加上有人拉着,并没有真的动起手来。
白述想推开拦着他的玩家,伸手时,毯子就从肩头滑了下去,毯子掉在脚边,还被那名有些慌乱的玩家踩了两脚。
呀!
我的毯子!!
竺幺心疼坏了。
也顾不上自己能不能动,就站起身迅速跳下神台,捡起毯子又重新坐了回去。
他心想,反正你们都看到我动了。
竺幺鼓鼓嘴巴,硬着头皮顶着几人“狐疑”的目光,把毯子在自己身上快速披好。
真暖!
他笑意灿灿的坐正身体,坐好后,又开始装鸵鸟。
他捡毯子的动作,让庙内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和殷殷一起的玩家已经吓得瘫在地上。
“完蛋了,我们一定是惹了山神不高兴,我们这下都要死了。”
白述看向已经坐的端正的竺幺,微微打量几眼,瞬间露出了笑意。
他知道NPC是不能随便在玩家面前说话和做动作的,除非是剧情需要。
显然,对方披毯子这种事并不符合常理。
所以,NPC为什么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做了这件事。
答案当然是,为了他。
路嚣扬冤枉他抢毯子,要跟他打架,小NPC为了平息风波不让他受到惩罚,所以主动捡起毯子。
毯子再递给他确实不合适,毕竟还有个虎视眈眈地路嚣扬。
所以,披在自己身上的做法最是正确。
没想到,这小NPC竟如此聪明!
白述立刻对竺幺另眼相看,不过他笑过之后,又陷入沉思。
这NPC难不成是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知道他不可以伤害普通人类,否则就会受到惩罚。
白述有些想不通这一点。
他进入游戏通关本就不能暴露自己,如果小NPC知道了他是谁,那是不是代表游戏里的BOSS也知道了?
他仔细回忆了下,自己确实没有露出马脚过。
但以前在其他副本里,也遇到过有上来挑衅他的玩家,他确实发出过相应警告。
“奉劝你们不要没事找事,否则,我冒着受到惩罚的风险也不会饶了你们。”
这是他说过的话。
白述怔了半晌,倏地看向竺幺。
他懂了!
看来这小NPC在其他的副本里就已经在默默关注着他了,所以知道他的处境!
白述心下动容,看向竺幺的目光瞬间复杂起来。
目光里掺杂了一种人鬼殊途般的痛苦和怜惜。
最后,白述偏过头,低低对着竺幺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竺幺:??
是因为刚刚情绪太过激动,所以又要犯病了吗?
相比白述,路嚣扬就正常多了。
他回过头看向竺幺,小声道:“你不用担心我,他未必打得过我呢,不过还是谢谢你帮我解围,接下来,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竺幺现在对“保护你”这三个字免疫了,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唯一没有说太多话的钟北,觉得自己才是屋子里最清醒的那个。
他眼眸眯了眯,觑向坐得端正的竺幺。
似乎每一次他们之间出状况,都和这个山神NPC有关。
钟北当然认得这个NPC。
他是幽灵花园里的小花匠,也是诡楼宿舍里那个用书盖着脸的室友。
如果不是因为在幽灵花园里遇上了他,或许就不会天降红雨,那么他们也就不会因此而放弃通关。
如果不是在诡楼宿舍里遇上了他,路嚣扬怎么会拉错人,明明那么简单的副本他们竟然会失败,说出去都笑掉大牙。
有问题。
这一切太有问题了!
钟北屡次碰上同一个NPC,他觉得这一定不是巧合。
看来这个小NPC并不简单,那么他的作用是什么?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能不动声色的让他们内讧,轻而易举就瓦解了他们玩家之间的团结。
好厉害!
钟北多看了竺幺两眼,心说,我记住你了。
我会好好的盯着你,等到我抓到你的把柄揭露出来,路嚣扬和白述就都能清醒了。
钟北这么想着,不由得站直了些。
唉,原本只是想通个关保住自己的学习成绩,为什么肩上的担子忽然变得这么重啊。
他可真是操碎了心!
并不知道他们都在想什么的竺幺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现在更想知道自己何时能够下班。
不知不觉,庙外敲锣声又来。
竺幺心不在焉地给大家发了饼干,众人吃过饭,天就亮了起来。
天一亮,他们自然要做正事。
无人村半夜会看到拿着火把的村民,这件事显然不正常,最简单的解释就是那些村民已经不是普通人类了。
所以昨晚殷殷跑出去,他们没有谁敢追过去。
追过去的下场,百分之百是回不来的。
但是天亮了,那些“村民”不会出现。
这里又成了名副其实的无人村,白述率先迈步出去,打算去找找殷殷的尸体。
几名玩家都着急通关,就也跟着出门去了。
竺幺吁出口气,他们走掉就是自己放松的最好时间,他简单吃了点食物,然后拿出手机来看消息。
有些副本里没有信号,而且时间和现实也对不上。
不过竺幺发现,他的手机大部分时间都是有信号的,时间也都能对得上。
游戏里已经是第二天了,但现实里的时间还是半夜。
他翻翻聊天记录,发现爷爷并没有找过他,看来,爷爷是相信他的话,以为他今晚是睡在张炎家的了。
竺幺这下更放心了。
他正低头玩手机,准备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鼻端就又飘来血腥味。
这味道里有点点腥甜,更多的还是花香。
他时不时就会闻到这种味道,而且也检查过,身边并没有百合花之类的东西出现。
其实竺幺是对自己有怀疑的。
他怀疑自己的嗅觉也出了问题。
此时,庙外天光大亮,庙内却是阴森一片,日头的光亮只停在靠在庙门那一块,越是往神台的位置,就越是黯淡。
神台后的台阶,轻微的水声响起,从石头台阶的四面八方,缓缓渗入些水汽。
血红的颜色,触目惊心。
而那小片的水流里,几根红色的触手正偷偷的往神台上爬。
血红的羽翼如光幻彩,漂亮的一摆一摆。
它们才爬到竺幺的身边,见竺幺动了两下,又迅速退回到台阶处。
‘嘻嘻嘻哈哈哈,什么拜山神,娶山神,谁讲谁死!’
‘我想吃那个穿花衬衫的,但是村民怎么引诱他,他都不肯讲耶。’
‘还有那个银头发的,他不简单!’
‘所以正确的歌谣是什么?’
‘是拜天地,娶新娘!笨笨笨笨笨笨笨笨!!!!’
模模糊糊地声音里,竺幺也听到了这一句,他不由得跟着念到:“拜天地,娶新娘?”
噗的一声轻笑从他耳畔划过,凉凉的,空灵又悠远。
竺幺下意识回头,除了觉得后脖颈丝丝的冒着凉气外,身后空无一人。
可他刚刚明明还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他紧张的出了汗,主要这会儿大家都出去了,就剩下他,待久了还真有些害怕。
竺幺把身披的毯子拿下来,叠好放到一旁。
还不知道今晚要不要再待一夜,如果要的话,毯子他还得用。
他把大帽子摘掉,细软的头发有点潮乎乎的,应该是捂得久了,出汗造成的。
竺幺轻轻扯开领口,一下一下扇着风。
属于他的气息顷刻在神台四周散开,几根触手嗅到空气里的味道,瞬间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撒着欢的往神台上爬。
‘好甜好甜!!’
‘让我在吃一点,啊啊啊啊啊啊!!’
只是它们还没等爬上去,就被一缕黑雾裹住。
随即,渗出的血水消失无踪,周围只剩下山神庙常年不见天日的一股霉味了。
不多时,离开的四人回来了。
这一次,虽然白述依旧特立独行,离着其余三人远远的,但也勉强愿意加入讨论了。
钟北:“北面那座山果然都是村民的墓碑,看来他们都因触犯禁忌死掉了。”
路嚣扬:“禁忌就是那句歌谣了,不能讲的那句,殷殷昨晚说了一次,人就凉了。”
白述懒懒应声:“很多年前,这里有个新嫁娘被强盗奸污,跳山崖死掉了,后来才知道,强盗是村长伪装的,只是贪图她的美色。”
“村里为了繁衍后代,经常都要办喜事,强迫二人成一对,最早的那句歌谣只是在喜庆的日子里,由孩童们传唱来活跃气氛的。”
竺幺想到什么,便听白述说:“很简单,就是拜天地,娶新娘。”
说完,银发少年微微一笑:“不知怎么,传着传着,就变成了那样的一句话。”
钟北:“跟着,村子里就开始死人了,最先死的是村长,然后是村民们,一个接着一个,直到这里彻底变成了无人村?”
路嚣扬:“这摆明就是那个新嫁娘复仇嘛,现在既然我们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那到底要怎么出去呢?”
白述闻言,不由得看向身后的神台。
他的目光分明落在了竺幺的面上,“这就要看……他的了。”
竺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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