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礼,就得打扮得像成年人。许梦汐今天特地起了个大早约上几个好姐妹一起做了头发,穿了礼服,还借了妈妈的高跟鞋。
人生第一次穿这么高的跟,再加上紧张,地滑,裙摆太大,总之,她在差点一屁股坐地上之前,顺手撑住了边上的桌子,维持了一个相对没那么丢人的姿势。
柏昼眼疾手快要去扶一把,她摆摆手示意不用,自己站起身,并且拨了几下头发掩饰尴尬。
气氛烘托到这里,傻子也能看出许梦汐是对他有意思了,柏昼觉得有点头疼,因为他从没想过谈恋爱。
姥姥常说他是小孩子心性,没开窍,什么都不懂,但其实他认为自己就是在这方面思想太早熟了。他清楚这个圈子里谈恋爱就是玩的,本质上和电子游戏没区别,都是娱乐方式的一种。
换作成年人,即使用纯粹的利益交换也能维持一段恋爱关系,但高中生不一样,平时在班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很难不耗费心力。
高中阶段的孩子,装成熟模仿大人的行为本来就普遍,尤其是手里有闲钱、又缺少学业压力的公子哥们,在这个大额消费还只能刷爸爸的副卡的年纪,就已经把纨绔子弟的作风学了个七七八八,开始玩追女生的游戏了。
柏昼身边的圈子就不乏这种风气,比如王子昱,就属于这批人中的佼佼者。
这还是在家长的眼面前,等明年上了大学脱离了家长视线,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
柏昼一来觉得这种游戏无聊,二来是志不在此,他的愿望是尽早开创自己的事业,自立门户。
杜家从一开始给他的定位就是当一辈子小开,什么都能玩,但就是别干正事,最好是送出国,远离家族权力中心。所以不吃馒头争口气,他就要证明给杜家人看看。
至于恋爱,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反正最后大概率都是家里给介绍门当户对的结婚对象,联合一下双方家族的资源利益,谈不上什么爱不爱情,不值得费心思。
家庭环境给他塑造的认知就是如此。
假如十年后他再回忆起现在这些想法,可能会觉得也挺幼稚的,不过以他目前高中生的眼光看来,这就是遗世独立,特立独行。
用王子昱的话说,就是你这人真能装。
柏昼摸了把后脑勺的头发茬,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许梦汐。
“……这是送我的?”柏昼看了眼香水,明知故问。
“嗯……你收吗?”许梦汐平时是挺爱笑爱闹的一个人,现在突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还没等柏昼想好说辞,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许梦汐的妈妈站在门口问:“你妆补好了吗?别磨蹭了。”
许梦汐蹭地一下站起来,做贼似的把香水藏在背后,立马换了副活泼的表情:“知道了,马上就来!”
等许母走远了,柏昼说:“对不起,我平时不用香水,拿了也是浪费,你留着送给适合它的人吧。”
许梦汐一脸的如释重负,语气轻松起来:“我就知道,我早看出来你是不谈恋爱的人,都是我不死心,非得被拒绝一次。”
柏昼实在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一眼望见门口那刚租来的音箱和话筒,那是一会儿上台要用的,转移话题:“这个是不是要拎到台上?我帮你拎吧。”
于是提着音箱一溜烟出门了。
走到席间,柏昼看见姜忆朝他招手示意,他那桌已经坐齐了,就差他一个人了。
沈竞问:“你去休息室干嘛呢?待那么久。”
柏昼含糊带过:“我还以为你们都在休息室呢,没想到全在这里。”
“我们闲着没事跑休息室干嘛?”沈竞不解。
“不是邀请函上写的去休息室拿礼物嘛。”
沈竞更疑惑了:“邀请函上什么时候写这个了?”
旁边的王子昱反应迅速,轻轻吹了个口哨:“哎,是不是你的邀请函跟我们不一样啊!”
几个男生八卦心大起,一阵唏嘘,让他老实交代,柏昼朝起哄声最大的沈竞肩头来了一记:“交代什么交代,屁事都没有。”
说完他朝坐他旁边的姜忆看了一眼,幸好,姜忆在帮几个女生拍照,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姑娘们要凑齐九张合照发动态,让姜忆帮忙拍,说他审美高级,拍出来的照片好看。
这个活儿不好干,一会儿是觉得脸拍大了,一会儿是角度不对状态不好了,大家叽叽喳喳地闹成一团。好在姜忆耐心十足,终于把九张美照拍完了。
台上,许梦汐提着她精心挑选的公主裙的大裙摆登场了,她是今天的寿星,打扮得闪闪发光,一时间成为全场焦点。
万幸的是她崴那一下没伤到脚,还能正常走路,就是刚才临时贴了个鞋底膜。
她和几个好姐妹上台合唱了首歌,台下还专门请了摄影师拍照录像。柏昼观察她的状态,还是和平时一样闹腾,觉得她应该没有被自己的拒绝伤太深,才松了口气,减少点负罪感。
服务生把巨大尺寸的生日蛋糕推进来,所有人热热闹闹地切了蛋糕,就开始倒酒喝,因为宴会是家长办的,自然不会允许小孩乱喝那些白的,都是些度数很低的气泡酒和调味酒精饮料。
但是同学间聚会,不喝酒肯定差点意思,有人不知道从哪摸出来几小瓶伏特加,趁大人不注意倒进果酒里。
边喝酒,还要边搭配点集体小游戏,有人提议玩“谁是卧底”。
这个游戏最近比较风靡,是由一档收视率很高的热门综艺带起来的,在高中校园里也迅速扩散,以前聚会桌游还流行三国杀,现在都换成这个了。
第一轮抽到的一组关键词是文学相关的,红楼梦,而卧底拿到的关键词则是时下某个现象级的热播宫斗剧。
很不幸,姜忆就是卧底之一,而他连卡片上那三个字都认不全,尤其是中间那个字。
以姜忆的中文水平,这局的难度实在有点高,他还飞快地用手机查了中间那个字怎么念。
至于另一个关键词红楼梦,姜忆也不可能猜得出来,他虽然知道红楼梦是什么,但他最近一次阅读中文古典名著还是小学的时候在华文补习班读的儿童注音版节选。
不过,在场的也有水平比姜忆高不到哪儿去的人,比如李昕钰就大叫道:“这个我只听说是四大名著,不知道怎么描述啊!”
轮到姜忆,他也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仨字他都认不全,组合在一起就更不明白了。
既然末尾是一个“传”字,那估计是传记类作品吧。
于是他说:“这是一本传记。”然后不出意外地第一轮就被高票投出去了。
这一局的卧底一个是姜忆,另一个是王子昱,他的文化程度和姜忆这个从小不在中文环境长大的半个洋人差不多,一没看过宫斗剧,二不了解红楼梦,压根卧底不下去。
两个人光速出局,作为输家要罚酒。这时候大家酒劲都开始上头了,劝酒也劝得大胆起来,李昕钰倒了满满两个红酒杯,沈竞说王子昱酒量好,喝这点葡萄酒算什么,硬是往他那杯里添了半瓶伏特加。
于是姜忆的难题又来了。
他的那杯是新鲜的白葡萄酒,刚发酵了没两天那种,酒精含量低得跟汽水没差别,喝点也不碍事,但他实在是个一杯倒,沾上那么一口就能醉半天,要是把这一整杯喝下去,他估计得当场睡死在桌上。
王子昱已经一饮而尽了,还装x地说不够劲儿,又满上一杯,众人热烈鼓掌。
姜忆不想扫兴,也拿起来喝了一口,可能是确实太久没喝酒了,不习惯酒精的味道,第二口直接呛着了,捂着嘴咳嗽。
不知道是被呛得,还是酒精上脸的速度太快,他觉得脸上一阵阵发烫,两颊已经泛起酡红。
“剩下的我帮你喝了吧。”柏昼一转头看见姜忆那样子,忍不住接过了他的酒杯,把剩下的大半杯喝完了。
生日宴闹了一下午,所幸后来大家看姜忆酒量太差,也都没有再叫他喝酒。
快结束的时候,全场人都陆陆续续被家里接走了,柏昼给在外面兜风的司机打了个电话,让尽快来接。
姜忆没人接,自己打车来回的,就顺带坐柏昼的车一起回去。
站起身来,姜忆觉得晕晕乎乎的,头重脚轻,摇晃了几下,差点没一头栽倒。
柏昼感慨:“才喝了两口,你酒量真差。”他自己算是遗传杜家人的千杯不倒,喝了一中午面色不改。
“其实……”姜忆说,“是我刚才又吃了一大块提拉米苏。”
“然后呢?”吃了点心,应该会把酒劲压下去才对啊。
“提拉米苏里面有朗姆酒啊,我吃那个也会醉……”姜忆觉得困得不行,真想赶紧回家睡觉。
柏昼笑了:“这都能醉,那你还吃。”
姜忆揉了揉自己滚烫的脸和额头:“那个很好吃,我没忍住……”
他飘飘忽忽地往门外走,把柏昼的那句“小心脚下”忘在脑后,成功被门槛绊到了。
地上没铺地毯,全大理石地砖,摔一下可不得了,幸好柏昼就走在他旁边,把人接住了。
姜忆虽然困得要命,但基本的理智还是有的,感受到一片温暖的胸膛,他顺势又往人怀里歪了歪。
结果用力过猛,没控制好重心,两个人的脸距离太近了,于是就在柏昼略一低头的时候,撞上了两片温软的东西。
那绝对是世界上最柔软的触感,还带着一点提拉米苏的香甜味,把柏昼嘴边的“仔细看路”给堵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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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圣玛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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