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值不问宫事,整日不是泡在赌坊,就是泡在茶楼酒楼,真真将纨绔世子做到极致。
富龙赌坊生意日日红火,没有哪日是不满堂的,那金子银子哗哗的往里进,这也就是侯府在后边撑着,要搁旁人,早就遭人嫉了眼去,哪还能开的这么顺当。
要说梁岂,前方把着南衙禁军,后方还有这么一个赌坊日进斗金,他该是袁党一族里最玩的转的人了。
就光说这赌坊,为何能日日满堂,还真不是光靠京都的那些个好赌之人,各地官员差下人过来赌坊赌钱送钱的也是有的。
梁值,不入军中任职,只管着这一个富龙赌坊,就已经是替他父亲撑了一大块家业了。
看似纨绔,实则掌管财务。
齐鹤轩也是来了好几回,才摸清了里边的门路。
至于那些个所谓的出千,他也瞧明白了,就没有赌坊是不出老千的。不出老千,那还叫什么赌坊。
只不过,他跟梁值说好了,他上的赌桌,不能给他来这一套。他是来玩的尽兴的,不是来给他梁值送银子的。
梁值自是痛快答应,别说在赌坊赢他齐鹤轩的银子了,就齐鹤轩跟他在一起左右花出去的,都够他赌上一年了。
齐鹤轩带着齐玉娇一起坐了一桌,梁值在一旁磕着瓜子陪着,那些个壮汉也时不时的过来斟茶递水。
倒不是非要他们这么做,坊里有专门伺候的小厮,不过是那些壮汉十分好奇与仰慕齐鹤轩的身手罢了。
这齐鹤轩又跟梁世子交了兄弟,那肯定是都要过来谄媚几下的。
“梁值,你说大,我就开大。”齐鹤轩道,
“问我干嘛,”梁值将嘴里的瓜子皮吐了出去,“你爱开啥开啥。”
“真没劲。”齐鹤轩又问向齐玉娇:“你说呢?”
“随便。”
齐鹤轩眯了眯眼,喊道:“小!”
旁边众人“呵”了一声。
荷官打开骰盅,果然是小。接着一阵“好”叫声。
齐鹤轩一身得意,撸了撸袖子,道:“今日运气不错嘛,还是沾了妹妹的福。”
话未说完,齐玉娇一嘴过来:“你闭嘴,少带我的事。”
梁值眼睛转过来,道:“什么好事啊?”
“没什么,”齐鹤轩道:“总之你今日把玉娇陪好就行,最好是能哄的她高兴喽!”
梁值道:“那必须的啊!”
虽然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至少他知道齐鹤轩是站在他这头的。
梁值一边看着齐鹤轩高声呼喝玩的不亦乐乎,一边陪着齐玉娇在赌坊内又在每张桌上转了转,随时命小厮端着一堆吃食跟着。
转了几圈齐玉娇又回到了齐鹤轩的桌上,果然,他今日手气旺的很,跟前堆满了银筹。
“梁值,该不是你给他放水了吧?他一个生手,哪有那么好的本事。”
梁值“嘿”笑一声,也没说什么,哄得齐鹤轩高兴,不也是哄的玉娇高兴么。
这点小伎俩,是他们惯常做的。宫中来个什么公公的,他们也是如此。
银子么,这里有的是。
齐鹤轩将那上午的一通憋屈都撒在了这赌桌上,直到心里舒坦为止。
“不玩了,够了!梁兄,今日谢谢啦!回头带玉娇吃茶去。”
“还吃茶呢。”齐玉娇斜他一眼,“以后你莫要提吃茶了。烦。”
“咋了嘛,是谁惹到我们玉娇妹妹了。”梁值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
“你的死对手。”齐鹤轩嘬了一口茶,将茶碗叼在嘴上,双手开始码着桌前的银子,准备收手。
“死对手?徐大人?”
“嘿嘿。”齐鹤轩朝梁值眨了眨眼,不敢再往下接了。
齐玉娇一个上前,朝他胳膊死拧了一下,齐鹤轩发出“哎哟”的声音。
“你就说说,”齐鹤轩疼的放下嘴里的茶碗,“这样的女子,谁敢娶嘛。”
齐玉娇一把将手按在那些银子上,道:“你不玩,我玩。”
齐鹤轩站了起身,将位置让给齐玉娇,然后饶有兴趣的看着齐玉娇,道:
“行啊,我还没见玉娇赌过呢,今日这些筹银,就当是我送你的了。”
“哎。”梁值无奈道:“你这过分了啊!明明是......”
“是什么?”齐鹤轩望着梁值道:“是你送我的吗?你如何送?”
梁值被憋的不出声,这个齐鹤轩,除了齐玉娇,还真没人能治的了他,往后要是做了他妹夫,他只会百倍的挨他欺负。
齐玉娇撸起袖子,露出了洁白似藕般的小臂,在赌坊明亮的灯光下闪的莹莹熠熠。
齐鹤轩盯着看了几眼,心想这妹妹可真不讲究,场里这么多粗老汉呢,不光他会盯,其他人也会盯。
他左右瞧了瞧周围人的眼光,赶紧上前将齐玉娇的袖笼又给撸了下来。
“别着凉了。”
又玩了约莫半个时辰,齐玉娇才说乏了,梁值赶忙让人将她跟前的银筹收了去,好生用银袋子装起来。
“走,后边吃茶去。”说完偷摸看了一眼齐玉娇,还好她没有发难。
回到赌坊的后堂,齐鹤轩从怀里掏出一把骰子,扔在了桌上。
“我说什么来着?你这还在出老千呐?”
梁值望着那堆筛子,起码得有十来个,“你这是从哪弄的?不是我们赌坊的吧?”
“怎么不是?”齐鹤轩将腿翘起,“梁兄莫慌,我不过是给你露两手,省的你下次还给我玩这出。”
“你可拉倒吧。你后边来,我哪回不是给你送银子。还诓你呢,我供着你还差不多。”
齐鹤轩得意的笑着,伸手摸了摸怀里。
“哪来的?”梁值狐疑的追问,“你怎么搞来的?”
齐鹤轩又换了条腿搭起:“秘密。”
从赌坊出来,齐玉娇就追着齐鹤轩问:“是你那大手老鼠偷的吧?”
“什么大手老鼠,”齐鹤轩又摸了摸胸口内,“它有名字的。”
“给我!给我!”齐玉娇喊:“我要这大鼠。”
“晚啦!”齐鹤轩手还在怀内,“我早说过啦,他认主人的,谁第一个摘开它的红眼布,它就认谁做主人。怪谁呢?谁当初嫌它丑来着。”
“那我告诉梁值去。”
“我说玉娇妹妹,”齐鹤轩道:“你怎么这样啊!”
“我哪样了?得不到的东西,那不就毁掉呗。”
“那你试试把徐大人毁掉呗。”
“你......”
齐玉娇看着这个冤家,从上到下的打量着,眼神扫的齐鹤轩心里发毛。
“怎么?要吃了我啊?”
“对!吃了你!我恨不得扒了你的皮,要不是你诓我,说带我去徐大人府上吃茶,怎么会搞成这样!我恨你!”
“不是吧!”齐鹤轩一脸冤,“我好心带你去见徐大人,徐大人做恶心事,这你也要赖到我头上啊!真不知好歹。”
“你才不知好歹,我父亲对你那么好,你就这么报答我,连个大鼠都不给我。”
“这么聊是吧?”
果然是女人,齐鹤轩当真聊不过,你跟她说徐大人恶心人,她就跟你说你不给她大鼠。这怎么聊?
“裘你穿了没?簪子你戴了没?你怎么能说我不知好歹呢?我太知道好歹了,我对你好得不得了你知道不?”
齐鹤轩一屁股坐在了路边,道:
“把刚才赢的银子咱俩分了吧,往后我也不跟着你搅浑水了,你爱嫁谁嫁谁去,除了梁值那个傻子,我看你也没人可嫁了。”
“谁说我要嫁梁值了。”齐玉娇喊道:“我这辈子不嫁人了!”
齐鹤轩气的又站了起来,个头高出去齐玉娇不少,自己往常竟然没太在意过,今日一看,这小妮子,小小一个人儿,气性还挺大。
“你不嫁就不嫁,在家蹲着当老姑婆也好。你不是说我占了义父嘛,等以后我成家了,你就可以守着义父一辈子了,没人再惹你烦。”
“别以后!”齐玉娇鼻子被寒风吹的通红,“你现在就成家去!娶个媳妇抱着媳妇暖和,整日抱着我爹做甚?”
话越说越难听,齐鹤轩低头看着这个倔强小妹,心里难受的很,却不敢再用话语来刺激她了。
他想到了梁值说的,她可怜,她也想要人疼。
“那什么,”齐鹤轩转过头去,“我不跟你吵了,今日算我不对,我不该帮你把徐大人美好的面纱给揭了,行了吧?是我不对。”
“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
“我不对!我不对还不行嘛!”
枣红绢丝小袄在日光下闪的齐鹤轩的眼睛疼,还有那点翠海棠花一闪一闪的亮晶晶,乌黑浓发下面,是她无处可撒气的妹妹。
“要不这样,这银子都给你了。我不要了,算我跟你赔罪。”
“那大鼠呢?”
“大鼠?”
又关大鼠什么事?齐鹤轩挠挠头,“我的姑奶奶,大鼠没法再认你了,不是我不给你。不过,往后你要它做啥,我就叫它替你做啥,可好?”
齐玉娇抽了抽鼻子,终于从怀里掏出棉帕子,对着鼻子用力的擤了一把。
“行,以后它就是我的宠,你就是替我养宠的。”
“得,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齐玉娇一个眼神瞪过来,齐鹤轩忙道:“我是你的仆人总行了吧。”
齐玉娇终于缓了脸,道:“那你把大鼠掏出来给我瞧瞧。”
“别大鼠大鼠的了,”齐鹤轩开始往怀里掏笼子,“它有名字的,它的名字叫‘娟子’。”
“母的啊?这名字真俗气。”
齐鹤轩端着笼子,齐玉娇一下一下的摸着它的小灰毛。
“真可爱。”
“呵。”齐鹤轩刚刚稍缓,又被她给逗笑了,“之前还说它丑呢。”
终于将齐玉娇哄好,齐鹤轩深深吸了一口气,冷气穿过喉咙满满冲进他的肺,终于透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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