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思贤有个妹妹。
曾经。
蒙太奇谎言,真假参半,只是需要颠倒顺序或者改动些微不足道的细节,就能让整件事往不可思议的方向发展。
“你想要钱,我想要你活,这其实并不冲突,”刀把在小姑娘的手指上灵巧的转着圈:“把他们都杀掉不就行了?”
“这是最简单的方法。”
*
夜幕再次降临。
吴语笙这次没有再去找吴思贤,她装作身体不适的样子让莺儿推她回房间,等房门关上后从轮椅上起身,走到了那面等人高的试衣镜前,一把扯下了上面盖着的红布。
“我找到你了。”
“你还要藏吗?”
镜子里,穿着她来时秋装、脸色苍白的【吴语笙】笑容顽劣,她手里把玩着那把折叠刀,意兴阑珊的端详它粗糙的做工:“你什么时候连这种东西都能凑合用了?我记得你如果不是千年美玉万年玄铁的,连看都不屑于看一眼呢。”
“条件有限,凑合用。”穿着白色洋裙、发尾卷成罗马卷的吴语笙面不改色:“我记得我弄死你了。”
“是主神把你弄活了?”
“按规矩我不应该暴露的,但我最缺的就是信用。”【吴语笙】装作无辜的耸耸肩:“确实是祂,祂帮我找了个新住处,也就是这。”
“当活人的感觉确实不错,虽然只有十几年,也比当心魔好太多了,小语笙。”
“玟钰,那你有没有想过,我能杀你一回,也能杀你第二回?”吴语笙的手穿过镜面抓住了对面【自己】的衣领,并狠狠的把她扯到了这边按在地上。她双手扼住玟钰的喉咙,表情冷静到可怕:“主神骗了我,我再怎么为非作歹都有千百种理由去辩解,因为祂心虚,祂对我有愧。”
“而你呢?任务位面残存的BUG,没了一个玟钰,还会有更多的【玟钰】等祂发现。”
玟钰笑容不变,她的双手摊开,发丝卷曲挡住了她大半张脸,藤蔓在房间里肆意生长,重瓣的花朵绽开,花心中的眼球直勾勾的看着吴语笙冷静的脸。
“月季和玫瑰很像,有时候甚至像到可以去代替玫瑰……”玟钰的手捧住吴语笙的脸颊,冰凉的手撑着她的嘴角,强迫她露出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笑容:“那么,为什么我就要是【月季】呢?”
废话真多。
这具身体太过于虚弱,吴语笙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况且她也不清楚把对方掐死能不能拿回自己的身体,干耗着迟早被她看出端倪。
不行。
这样不行。
“做个交易,怎么样?”
脖颈上的桎梏消失,玟钰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那张原本乖巧漂亮的脸多了几分我见犹怜:“疯子,你又像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穿白色洋裙的小姑娘笑眼弯弯,她走到玟钰背后直面着镜子:“你帮在这边我稳住我哥他们,我去那边帮你除掉那些碍眼的家伙。”
“这样,我们才会有时间去好好谈谈身体使用权的问题,不是吗?”
【隐狼】也是狼。
从一开始,那八张牌里就没有【狼】,是四张平民牌和其他身份牌。
【狼】是玟钰,她早该想到的。
*
“鹰哥,你觉不觉得,那些人偶又变了?”
夜间行动不太安全,紫毛男还是把鹰哥给解开了,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抽着烟,火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烟雾缭绕,遮住了他锐利的眼。
“是吗?那我们离近点看看?”
紫毛男心大,他走到楼梯口,左手扶着扶手右手打着手电,踮起脚,试图在这个距离看清“人偶”的动向,却不料后背突然被人狠狠一推,整个人不受控制的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啪嗒。”
手电筒的灯光闪了闪,最后归于沉寂。
呼吸声和痛苦的哀嚎在黑暗且空旷的环境里格外清晰,紫毛男撞倒了一片人偶,他抱着自己扭曲的左腿,不停的骂娘:“卧槽泥马!叫你声哥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耍阴招背后捅刀子是人吗你!”
“哗啦,哗啦--”
铁链在地上拖行,鹰哥冷笑着,用原本绑着自己的链条缠住紫毛男的脖子:“本身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在这玩狼人杀,是真的会丧命。”
“唉,可惜没能亲手杀了那个冤枉囡囡的小王八蛋,把你这个墙头草弄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紫毛男的脸憋的通红,他的眼前逐渐模糊,肺里残存的空气也越来越稀薄。正当穷途末路之际,尖刀划破皮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粘稠的液体带着腥味溅到他的脸上,随即而来的便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空气突然清新,他手忙脚乱的扯掉脖子上的铁链,劫后余生的往后退了两步:“多,多谢……”
一把染血的刀明晃晃出现在他的眼前,之后是一条被血溅到的裙子,紫毛男僵硬的抬头往上看,那个跟在闲鱼身边的妹妹正微笑的看着他。
“大哥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不是,妹子,你哪儿来的衣服?还有你哥和星星姐他们呢?”紫毛男左顾右盼,丝毫没有注意那把刀离他越来越近。
“噗嗤--”
声音像捅穿了一个水袋,刀捅进了他的腹部,紫毛男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口中涌出鲜血:“为,为什么……”
回应他的是小姑娘捅下来的第二刀。
直到紫毛男的腹部血肉模糊,直到他腹腔里的所有脏器都烂成肉泥,吴语笙才堪堪停住自己的动作,她盯着自己手上的斑斑血迹,忽的把手靠近唇边,舔舐掉了那些鲜血。
【警告!警告!任务者的行径严重脱离人设!请矫正!请矫正!】
“真吵。”吴语笙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让我想想,还有两只‘老鼠’藏在哪了呢?”
镜中【里世界】。
“哥哥。”
正在吃小甜点降低存在感的吴思贤低下头就见自家妹宝正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他寻思冷战终于结束了,十分铁心的把小甜点分她了一块:“怎么了?”
“你陪我回房间好不好?这里人好多,吵得我头疼。”
“那个……就是你在这里的妈妈呢?”
“不知道。”
她不在就行,吴思贤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他牵起妹妹的手旁若无人的上了楼。
“语笙,你的房间是在三楼吗?”
“是啊,哥哥。”
“砰!--”
女孩单薄的脊背撞到墙上,她装作懊恼的埋怨着:“哥哥,你怎么了?”
“我妹呢?”
三楼远离了吵杂的人声,但窸窸窣窣s的动静在耳边萦绕,玟钰咯咯的笑着,脸上笑容多了些嘲弄:“你怎么发现的?”
“小语一般只叫我哥,或者干脆不叫。”吴思贤摸着自己的口袋,从里面翻出来一枚别针,虽然招笑,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用这玩意暂时防身。
这小妮子不像好人。
玟钰也没想到败就败在这种小细节上,她叹了口气,懒散的抬起手,数不清的藤蔓张牙舞爪的像吴思贤袭去,狰狞,扭曲,像隐藏在密林深处的毒蛇。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放慢了无数倍,慢到他甚至看清了王雅是怎么拿着一把餐刀砍碎那些藤蔓的,她怒意上头,盘好的发髻都有些凌乱:“玟钰,你够了。”
够了吗?
不够。
从来不够。
她想要的,从来只有更多更多。
心魔是本体的阴暗面,她是吴语笙最纯粹的恶意,也是她当时刻意收拢的“影子。”
多可笑啊,光风霁月又完美无瑕的她骨子里就是个不择手段的疯子,她比任何无恶不赦的恶人都要伪善,都要癫狂。
“可人生多是身不由己……”
幻象在融化,破旧的洋馆内血迹斑驳,和她装束相同的女孩背对着他们,百无聊赖的转着手里的刀。
“但你好像不算人啊。”
风,羽毛,云朵,她的动作比任何事物都要轻柔,都要迅猛,玟钰曾无数次见过当时的吴语笙是如何利落的切断敌人的身躯,观音面上染朱红,不沾尘世痴与嗔。
她做梦都想成为那样的人。
活生生的人。
月季花开的更盛,玫瑰隐于花丛分不清你我,吴语笙使用背包里的道具拿回了自己的身体,她落在柔软的花丛里滚了一圈,尖刺划伤了她的皮肤,殷红的血珠是花儿的养料。
有点棘手。
但不多。
尖刀划破手腕,湛蓝的眼珠滚动,她站在花丛之上,仰视着血色天空中不断生长的、翠绿的枝丫。
“大荒之中有不死之国,阿姓,甘木是食。”吴语笙念叨着,鞋尖碾着花朵,将它们碾成一瘫烂泥:“难怪啊……”
“把那玩意摘了应该就行了。”
修仙位面玄幻离奇,那里的产物自然能创造出一片不被常理所约束的空间,她踩着洋馆四处乱飘的残骸,快速靠近着成为甘木载体的玟钰。
吴思贤现在是真没料到剧情还能这样发展,他的腰被甘木生长出的枝丫缠的死紧,他拼命捶打着,还试图用自己的牙去咬:“我去他娘的,这对吗?这不对吧!妹子有话好好说,咱先下地,那样踏实。”
“别乱动啦,这孩子认定的事八头驴都拉不回来。”王雅倒是习以为常,还感叹着狼人杀结束的太早:“我还以为得有加时赛,结果两晚就能搞定一个大麻烦。”
“祝她好运。”
*
吴语笙现在是清楚那些缺失的牙齿到底在哪里发扬光大了,玟钰的胸膛裂开一条缝隙,牙齿整整齐齐的嵌在其中,像张大口吞掉了甘木和她的心脏。
甘木说是木,其实更像颗小小的种子,它被心肌包裹着,只能若隐若现的看到它的形状。玟钰抬起双手,她表情沉醉,像个优秀的指挥家在用不死树的枝丫演奏自己的曲目,刀在吴语笙手里差点抡出火星,她承认现在确实是比玩切水果带劲。
“叮!”
刀片碎裂,细小的碎片划伤了她的脸颊,吴语笙并不在意这点血,她反手从脚边残骸里拾起一根撬棍,结结实实的捶上了玟钰的侧腰。
“虽然说小孩没腰避口谶,但我觉得你丫还是有点夭比较好。”她表情淡漠,玟钰却是毫不在乎,她的手抚上吴语笙的脸庞,口中的喃喃自语略显疯癫。
“我知道了,从始至终,我想要的就是你……你活着,才是我最满意的艺术品。”
枝丫和藤蔓缠绕,甘木被玟钰双手托举到她的面前:“来吧,吃掉它,这样,我们就能成为一个人了。”
“永远永远,你是我,我是你,不分彼此,不分你我。”
甘木。
得此,可长生不老。
此刻,这小东西离自己近在咫尺,吴语笙抬眸注视着玟钰认真的脸,伸手,捏住了那枚小小的种子。
磅礴的生命力在她手中跳动,像心脏的每一次跳动,也可能只是她血管的鼓动。
“姐姐,我们终于,又要和当时一样了。”玟钰环住她的身躯,语气缅怀:“悲天悯人的小师叔在半步元婴期堕魔,和魔尊杀穿了九重天,以天帝的血祭旗。”
“承认吧,你和我同样卑劣。”
“噗嗤--”
撬棍捅穿了心脏,吴语笙把甘木揣进口袋,她很冷静,冷静到杀玟钰的时候这孩子的脸上还带着笑。
“砰-砰-砰-”
生命在她手中跳动,生命在她眼前流逝。
而她依旧漠视。
没了,主要是介绍一下玟钰(这娃子后期挺重要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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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夜谈月季洋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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