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的自卑很快就被治好了。

没办法，实在是太忙了。

任务纷至沓来，在工作面前，他忙都来不及。

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恨不得压缩了，根本就没有时间自卑。

至于顾流，他比贺清还要忙。

他就是那个派发任务给所有人的人。

除了安排人员、统领全局，他还得管着每个组的进度。

顾流是有经验的，虽然是实习，但是他学得又快，长得又帅，早就说好一毕业就正式进厂了。

顾流是真喜欢游戏，其实他最想做的还是全息游戏，碍于现实里没这个技术，他想参与都没这个门路。

而小世界里就更难了，毕竟，他只是想搞点事儿消耗哥们的精力，不是真的想败家啊！

顾流会玩那些大作，也会玩大厂的手游，一些冷门工作室的小众游戏顾流也会去玩，对小程序的游戏，顾流也没什么意见，照玩不误。

游戏是第九艺术，是虚拟的真实。

但游戏的可玩性才是最重要的。

顾流也想要在这个异世界之中做出那些小众精品游戏来，但是他还有些自知之明，怕自己想弄的，都变成了自嗨。

佶屈聱牙的文本设计。

处处埋藏藏得极深、等着读者自己挖出来的“彩蛋”。

闭门造车打磨好几年，结果打磨出来是一坨的主线结尾。

顾流从小就会在本子上面自己设计游戏。

包括几方阵营的对立、资源的分配、战甲战盔什么的顾流也能画。

他搞出点东西来后，第一个就是拿给贺清看。

贺清一开始会说哪里都好，然后再挑出一些问题来。

有了贺清的参与，顾流更有干劲了。

足足画了几十本练习本，有几本还被老师没收了，毕业了都没还给他。

只要是个游戏，顾流就会抱有好感。

但也不能说所有的游戏他都喜欢。

顾流真正讨厌的，是营销费花在大头上的那些游戏。

一类是做得不怎么样，粉丝就先到处拉踩狂欢狂吹了，贼烦人。

另一类是病毒式营销、见缝插针，手机稍微晃一下，就能立即跳转的那种游戏。

虽然这种蟑螂式营销很烦，但是真的很管用。

顾流就深受其害。

晚上做梦，梦见和贺清两个人都变成了猪，猪还穿着人类的衣服，吭哧吭哧砍树。

所以在这个世界中，虽然顾流也打算做完了游戏买量，但也没想按照这么丧心病狂的方向去走。

他怕自己遭报应！

一忙起来，人的本性就暴露了，顾流经常陷入狂化状态。

这时候卫风也没有好多少，他也很暴躁！

你们写的这什么文案！这就是你们的绝妙点子？！

有时候顾流和卫风碰上了，一个不对，两个人经常能对着吵起来。

卫风是红温之后脸红脖子粗那种，青筋都绽出来了！

顾流是面色雪白，牙齿更是白到闪光，直白地阴阳怪气那种。

毕竟，每天绷着清冷人设，实在是太累了！

大家惊讶地发现，高岭之花他变了！

变暴躁了！还变阴阳了！

工作室人手太少了，而且大部分都是没什么经验的学生。

一个知识点讲上一遍，还行。

但是要是得反复把细节讲上五六遍，那顾流就不耐烦了。

好吧！忍！

可这还只是开头啊！

这种时候，顾流也没什么精力再绷什么清冷人设了。

他累到面瘫，木着脸。

直接打开电脑，登上直聘网站。

“待遇优厚，高薪，五险一金，节假日带薪放假……联系方式……”

打完这段字，顾流看着薪资待遇，是自己实习期的五倍！虽然条件是自己开出来的，但他还是忍不住小小地酸了一下。

打开账户，看了一眼欢乐豆数额，顾流就又满意了。

他打开了外卖软件，乱点了一通，又起身，去问工作室几个组的人想吃什么。

大家欢呼着点了餐。

老板虽然凶凶的，但是长得漂亮，待遇还好！

看这帮家伙这么开心，顾流想到自己的胃口，更酸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工作室里都是一群饭桶！

字面意义的！

看着大家眼神闪闪发光地看着顾流，贺清很开心。

但是开心之余，他还是从胸中升起了一股酸涩。

顾流在工作室里转啊转，表面上是巡视大家的工作，实际上是在接受大家的赞美。

当富二代的感觉，真好啊~

转了一圈又转了回去，顾流看到自家哥们的表情，愣了一下。

哥们的表情，好怪！

他走到贺清的身边，像特工一样交头接耳：“晚上我们开小灶！偷偷的，不告诉别人，偷偷吃！”

贺清看了一眼顾流，虽然说着这种话，但是顾流的脸上还是那种波澜不惊的淡然，看起来对世界上的所有人、所有事都不感兴趣，不食人间烟火。

谁能想到他居然能说出如此可爱的话呢？

和顾流待在一起的时候，贺清有一种熟悉的踏实感和安心感。

这种感觉很莫名，让贺清都开始觉得奇怪。

目前还没有招到多少人，大头的工作都是顾流来做的。

哪怕在宿舍里，顾流也一直在工作着。

做好手头上的一些工作后，回了宿舍，顾流就开始给贺清开小灶。

顾流挺愧疚的，贺清平常就已经很忙了，现在自己还这么压榨他的时间。

于是又给他翻了一倍工资。

当然，工资涨了，也就代表着强度要提高了。

在保证课业不落下的前提之下，两个人几乎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

这种时候，在哥们面前，顾流根本就忘记自己到这个世界来是干嘛的了。

顾流俯下身子，他都懒得去用鼠标板，直接将自己手放在贺清手上——摸自家哥们的手，跟左手摸右手有什么区别！

而贺清反应大了许多，整个人都忍不住浑身一抖

他开始胡思乱想起来：顾流他……这是什么意思？

顾流直起身来，抽出几张湿巾，擦了擦手。

擦完手后，他愣了一下：自己这是怎么了？在嫌弃自己哥们吗？

不过想想自己可能是受了原主的影响，也就释然了。

原主是真的很爱干净，也非常讨厌跟别人肢体接触。

也许是因为从小体质弱的原因吧，原主父母就觉得只要碰到一点点脏的，自家孩子就完蛋了。

跟顾流从小到大的放养方式完全不同——蹲在路边玩泥巴之后，回家用清水搓搓得了，顺手抓过边上的香皂洗手，这已经是顶格待遇了。

想到这里，顾流心虚的去看哥们，他正忙着操作呢，应该没发现自己的动作。

顾流舒了一口气。

经过顾流持之以恒地播放《心经》和《大悲咒》。

现在这个世界里的贺清，看着已经和现实中的差别不大了。

整个工作室里，没有比他精神更稳定的人了。

特别是忙起来的时候，大家都在发疯，只有贺清情绪特别稳定，抗压能力极强。

顾流教完了贺清一些事，比如这部分的玩法程序应该是怎么样的，他也不急，每次只是让贺清做一小部分，粗糙一点没什么，慢慢优化就是了。

贺清就忙着敲代码去了。

看着哥们忙碌得样子，顾流心里还挺有成就感的。

他有些养狗的经验，遛狗的时候特别有耐心。

狗狗到处嗅嗅闻闻的，看见什么都想闻一下。

……果然，嗅闻消耗小狗精力，这种事也可以套到人类身上。

给哥们找到事做之后。

顾流就戴着防辐射平光镜，坐在电脑前，开始敲敲打打了起来。

他得把开发框架再细化一下。

贺清飞快地做完了那些事，本来想着去喊顾流的。

谁想到一转头，自己就看呆了。

戴着眼镜的顾流，显得更加高高在上、更加不近人情，也更加……好看了。

贺清的眼神下移。

手也好漂亮……

好像含住指关节，在他的无名指上咬一口……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在工作室里，贺清还不敢这么放肆。

但是在宿舍里，只有两个人，贺清很快就肆无忌惮起来。

有些时候贺清呆呆地出神，都会下意识寻找顾流的方向。

选一个最漂亮的风景，然后继续盯着，放空大脑。

顾流看贺清魂不守舍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还以为是工作任务太过繁重，把孩子给整傻了。

他一阵揪心：现在就要去买保健品了吗？！

自己只是想把哥们引导上正道，没想把他搞傻啊！

顺着贺清的视线，顾流发现他在看自己的钢笔。

顾流二话不说，把笔盖一盖，就递给了贺清。

决定了，立刻下单补脑保健品！

心里这么做了决定，顾流表面还是淡淡的。

他淡淡道：“送给你。”

贺清显得有些受宠若惊：“我？”

“嗯。”

“为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送给你。”

送给哥们儿，这支笔自己就不惦记着用了。

这支笔自己在现实生活中就看中了，但是没钱买。

现在自己账户里，一排的欢乐豆。

只是……果然没得到的才是最好的。

买了之后，顾流就开始烦了。

几位数的钢笔和几块钱的中性笔比起来，还是中性笔方便许多。

可是不用钢笔吧，又觉得买了没什么用，就总惦记着拿出来，然后装一下。

可是用钢笔吧，又实在是太烦了，而且顾流是转笔小能手，不转个几下，手里总感觉有蚂蚁在爬。

只是用这几位数的钢笔转，他心里还是有点压力的。

压力一大，转笔就容易失手，而且这笔又重，砸在桌上，哐哐响。

搞得他心情非常不好。

索性送给哥们儿，让它的价值发挥最大化。

反正贺清没有转笔这个恶习。

哥们卖了也好，总之，这玩意儿不在自己手里，顾流心里就舒坦了。

他暗想：没错，我就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几块钱一大捆的中性笔芯，用纸裹裹也能写，也很香啊！

贺清很珍惜地收了起来。

他的灵魂都快要飘起来了：这是……老婆给的定情信物？

虽然不是春天，但某些人随时随地都能发桃花癫。

活干完了，或者是歇息的时候，贺清就拿着笔发呆。

痴痴地盯着，跟犯相思病没什么两样。

一个组的同事们窃窃私语：“看贺清那变态的表情，我还以为这笔是他偷过来的。”

另一个同事也附和道：“是啊，虽然贺清长得挺帅的，但是他这么笑起来……真的挺猥琐的。”

第三个同事说道：“再帅的人，陷入恋爱之中，原来也是这幅鸟样啊！”

大家不知道这笔原来是顾流的，还以为是贺清傍上富婆了，最近眼带桃花的，笑容贼灿烂。

有个人用手杵了下贺清：“诶，你不去官网搜一下价格啊？”

贺清笑着把东西收了起来，说：“没必要。”

他把钢笔揣在口袋里，不自觉地摩挲着。

手指用力碾在笔夹的尖端，在指腹上摁出了一个深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