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我天!”梁书堃率先发出惊叹。
店主和工作人员也不相信他胸前这片修饰自然的图案是自己刚才见到的污料,凑近反复观赏,眼睛流露的全是惊艳。
“麻烦让一下。”方予松带着用皮衣跟硬纸板接拼后的垫肩凑近。
在见识过他的画功后,没人再怀疑,服从地让出空间给他。
祁澍里屈膝半蹲,只见他伸臂把垫肩往他肩膀那一大片污渍一放,正好将它捂得严实。
“哇靠太牛了吧,大漫画家!”贺栎失声直呼。
深思熟虑了半晌应该如何固定,方予松近身仰视,撞入祁澍里的瞳眸满含歉意:“我记得,你中午的常服,是不是有皮带?”
青年恍然大悟,二话不说进更衣间抽出皮带给他,方予松用订书机先把皮带跟垫肩的结合处钉起来,再简便缝上几针。
场务气喘吁吁来催:“快!到我们候场了。”
“马上!”争分夺秒的人一边把皮带和祁澍里原本腰上的蹀躞带缝在一起,做成内甲,一边着急回答。
观察到他的缝针的手又开始轻颤,祁澍里搭住他薄弱的臂膀,转了个方向,用身体挡住众人炯炯视线。
悉心安慰:“赶得及,已经最后一步了,别担心。”
点头穿下最后一针把线头剪掉,室内响起连绵不绝的吐息声,在场人员悬着的心纷纷稳了下来。
“赶紧赶紧,下一组就是我们。”女人挥手把他往外驱。
“等一下,”方予松轻扯他的衣袖,清秀的面色写满担忧,“我只做了便捷处理,撑不了多久,所以……”
“放心,”覆上他的手背轻拍,祁澍里稳妥道,“我动作幅度会轻点,争取不让它在舞台上散开。”
“加油!”迈出化妆间之前,方予松的声音追在后头喊。
握住门把背对他的人,侧首扬起自信的笑:“在台下好好看我表演。”
眺望他往后台小跑的洒脱身影,方予松的捂住吊挂不安的心,深呼吸往反方向的看台飞奔。
祁澍里抵达后台时,队伍已经上台走完大半,见他完美踩点站在最后,本以为祁澍里的秀被取消来不了的后排嘉宾,心照不宣落向他完好无损的衣服,纷纷露出难以置信地目光。
唐流舟不可思议地朝他竖起大拇指,如若不是即将登场,唐流舟恨不得绕着他的衣服转两圈问清楚。
颔首回给对方安定的眼神,祁澍里便不再管其他人,临上场前,店家还特地过来绕了一圈确认粗简版的内甲和垫肩没有开裂。
场务扯着嗓子吼:“最后一位,亓柒老师!”
手握剑鞘,青年步伐稳健走向聚光灯:“来了。”
正式舞台宽广华丽,单束灯光自上而下打在祁澍里身上,按照事先定好的点位,踩着配乐鼓点流畅向前。
台下早已聚集了熙熙攘攘的观众,有的在鼓掌,有的在认真欣赏衣服,而他却能精准从正前方姿色各异的脸上,找到他最想看见的那个人。
那人戴着口罩,努力在人群里踮脚扑腾,浸过绚丽灯光的眸子就是有种莫名的引力,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探索。
即将走到最前端立定,余光陡然瞥见蹀躞带将要松开的线头,与蹀躞带缝合作内甲的皮带眼看就要溜出来。
祁澍里表情僵了一霎恢复正常,在立定的瞬间换掉原定的姿势,用左手的剑鞘压在胸前,右手抬起作抱臂姿势的时候,趁机把内甲皮带往里塞些,确保回程不会突然崩开。
有惊无险走下最后一层台阶,这场酣畅淋漓的秀总归圆满落幕,额角悬而未决的汗滴在舒气之际,顺着鬓边落下。
贺栎跟唐流舟等人第一时间跑过来恭喜他。
“太完美了,亓柒!”
“兄弟,我真的为你捏了把汗。”
“不得不说,这个衣服改得丝毫没有痕迹。”
店家也朝他伸手道谢:“非常感谢亓柒老师的完美演绎和专业的救场本领。”
“不客气。”祁澍里礼貌回握。
那两名不用付赔偿金的工作人员也十分激动,使劲和他鞠躬道谢:“谢谢亓柒老师。”
“真的太感谢老师了。”
“没事,好在完美收官,最该感谢的人不在这。”分别拍过两人肩膀,祁澍里往更衣间走。
随便扯住一个在收拾东西的工作人员,问:“您好,请问近冕老师走了吗?”
“还没呢,”抱着一大堆换下来的样衣,朝某个房间指,“近冕老师刚进去换衣服。”
“好,谢谢。”
青年推门而入,里头的人刚卸好妆,朝后打量两眼,发现是他后。
近冕笑着问:“亓柒老师?怎么了?”
不动声色向后伸手,把门锁上,祁澍里懒懒抬眼,个中意味不明。
坐在梳妆台前的人注意到他的动作,丝毫不怵,主动从镜面迎上他挑衅的目光。
祁澍里倚在门边娓娓道来:“我样衣上那一滩金色带有细闪的污渍,我仔细看了看,突然发现它像极了一样东西。”
近冕眼波闪动:“什么?”
“近冕老师走秀需要用的折扇,上面的金箔。”
“……那又怎么样?”
探查对方有片刻的迟疑,祁澍里笑意不及眼底,沉声道:“我让朋友问了一圈,才知道,近冕老师的折扇因为是用金箔粘胶,害怕上台前刮蹭,每摊开一次就需要补,所以总会备很多。”
“所以呢?”近冕从梳妆台前起身直视他,字里行间充满防备。
“没怎么,就是想过来找老师讨些,确认一下,不过……”
话到一半,语调骤然失温,祁澍里的眸光刺出锐利的刀锋:“我想,大概是不需要确认了。”
“听起来,亓柒老师像是找我算账的?”听完他的话,近冕突然仰头笑了起来,朝他走近,浑浊的眼白遍布血丝,恶狠狠瞪他,“是我做的,我也没打算瞒着你,但你有证据吗?有监控吗?没有就不能拿我怎么样,你去说又有几个人会信你?”
“怎么会是算账呢?我特地来谢你的,”为森冷的语气增上几分拿腔怪调的诚恳,俯身前倾,“谢谢你,让我从倒数第五的顺序,成了——压、轴。”
在他眼前的近冕鼻孔收缩,通气不顺,还偶有两声冷哼不自觉流露。
祁澍里弯下眉眼,继续添柴加火:“对了,记得回去转告你的好朋友‘铁板烧小熊’,只有狗才会追在主人后面啃他丢掉的骨头。”
“你!”牙齿上下磕绊,近冕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干脆拿起背包走人。
门刚打开,外面恰巧就有人忙手忙脚闯进来,一个不注意,手头五彩斑斓的颜料水尽数倒到近冕的米灰色常服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有人,不是故意的。”方予松努力压抑上扬的声线,忍笑道歉。
“靠,没长眼睛啊蠢货!我这身衣服可是新款!”
前有祁澍里,后面又来个不长眼的东西,气急败坏的人举起手臂就要朝他挥去,突然横穿出一股蛮力,将他掣肘住。
“他说了不是故意的,你是没长耳朵吗?耳聋的蠢货。”疏离淡泊的嗓音,溢满对他的警告和威胁。
听到他用原话来侮辱自己,近冕瞪大眼睛回望,对方的轮廓有一半匿于背光,凌厉逼人的模样叫人不寒而栗。
抓紧他的那只手,逐渐用力往反方向凹,疼得近冕连连失声,吼叫:“亓柒,你给我放手!”
“当然可以,不过人家都道歉了,近冕老师宽宏大量,就别计较了吧?”话是笑着说的,可掰他手臂的力不减反增。
“啊……”疼得冷汗直流,近冕叠声认输,“好好好,我不计较!”
把方予松护到身后,青年用力把人往门外推,铿然命令:“滚吧。”
近冕头也不回,龇牙护住手臂就往外跑。
祁澍里嫌脏,蹙眉擦掌之际,手心递来一张湿纸巾。
方予松补充:“酒精含量75%,有效杀菌。”
幽默诙谐的话语闹得人啼笑皆非,先抓过对方不小心也被颜料波及到的手背,仔细擦拭。
并调笑:“你是鼹鼠吗?从哪个智慧洞里钻出来的?这么可爱。”
莫名其妙被夸赞,方予松面红筋胀,抿住双唇暗自雀跃,搭在他掌心被触碰的手指也在不注意的状态下蜷曲。
“亓柒,原来你在这啊!”唐流舟一袭新中式便衣出现在门口。
祁澍里懵然:“怎么了?”
一瞬不瞬盯着他身上的服装,表情无奈:“衣服和妆造都没还呢!”
“啊……”彻底反应回来,祁澍里摁住太阳穴头疼,自觉好笑,“抱歉,耽误大家收工时间,我马上。”
拆解妆造的时候,造型师都在称赞他业务能力强:“本来以为那身衣服报废了,没想到你改的竟然比原设计更好。”
祁澍里可不敢瞎领功,对镜子里坐在远离人堆孤零零的青年指道:“大功臣在那,没有他就没有我今天的压轴。”
“对呀对呀!可得好好谢谢咱们这位漫——”险些脱口而出的贺栎,记起先前祁澍里的警告,改口叫,“谢谢、方予松!”
“啊?”发呆被cue,方予松迷糊缓神,“不用谢。”
“方先生,”站在不远处的店主微笑走过去,伸手道谢,“真的非常谢谢你的紧急处理,不仅提高了网友对让我们店这件新品的期待值,还在网上得到热烈讨论。”
方予松:“啊?”
梁书堃把iPad拿过来给他炫耀:“快看,这是刚才直播下的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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