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等我会,”颠锅关小火,祁澍里细语,“我装盘,油别溅到你。”
“哦。”抱住财财躲到冰箱边上,四只眼珠子对着正被铲进盘子里金黄焦香的土豆丝垂涎欲滴。
瞥过被香气熏迷糊的一人一猫,祁澍里用筷子夹了两根:“尝尝?”
“喵喵~”还未举到方予松面前,财财伸起肉爪努力勾。
“财财吃小鱼干,土豆丝留给小爸。”
“喵呜——”猫爪颓丧放下,奶牛猫心灰意冷耷拉耳朵,后脑门对准祁澍里。
怔愣凝望那两根钓在眼前的土豆丝,心脏突然在无形中拉扯,方予松的脸颊莫名其妙开始发热,急促的鼓点隔着胸口那处的薄膜怦怦乱跳。
“快吃吧。”
在祁澍里的催促下,青年无意识张嘴将筷子跟土豆丝含住。
看着筷子在对方嘴里缓缓露出下端全貌,木材磨过青年的唇,为其添色。
滚滚蒸汽落入祁澍里的下腹肢体,烟熏火燎的血液不自觉开启篝火晚会,沿着脉络四处飞扬舞蹈。
在青年咽下土豆丝的同一时间,祁澍里亦不自觉做了同样的动作。
“好吃!”品尝到美食,方予松眸珠点亮赞扬不绝。
“咳咳。”祁澍里掠过一丝窘迫,清嗓,“好吃就好,洗手准备吃饭,我给财财弄点小鱼干。”
耷拉脑袋的猫咪一听说小鱼干要来了,肉爪扒拉方予松,似是在催他赶紧去洗手放自己下来。
“好了,”料理完厨房琐事,祁澍里坐到他面前,“说说你的喜讯吧,跟编辑谈到什么步骤了?”
“嘻嘻,”低眼欢笑,对他轻而易举发现自己暴露的心思感到雀跃,“这么明显吗?”
“嗯哼?”扬过桀骜的眉梢,祁澍里撑起下巴注视他,似是而非道,“你是不知道,你的心思有多好猜。”
“那——我可以直接切入正题吗?”忸怩不安拨动筷子,碗里的土豆都快被搅和成土豆泥了。
一眼就看穿对方有事相求却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要不是祁澍里早就看透他的本色,还真就被方予松的乖巧模样骗过去了。
祁澍里不兜圈子:“需要我做什么?”
“其实,就是、想问你一件事。”
难以抑制喉间溢出的笑,祁澍里散漫的声线蔓延开来:“要我漫展当天陪你啊?”
“不是不是!”哪敢要他陪,毕竟发所有的灵感都来源于祁澍里,这不等于明晃晃掉马甲?
双颊烫成火烧云,埋头注视碗里的土豆泥不知所措,方予松说话音量自动降低:“就是,我想问问你对我这个决定的看法?”
“嗯哼?你自己做的决定,听从你的内心不就好了?”心头贪念四起,祁澍里不厌其烦讨要答案,“怎么非得问我?”
“我害怕陌生人,但是会场当天肯定很多人,说不定还要跟人说话,”掌心紧贴瓷碗边缘,怯生的人试图从碗里散发的余温找到勇气,“我怕我的性格应付不来,不能给大家留下好印象……”
方予松沉沉呼气:“你是定海神针,每次只要你鼓励我做的事情,最后总会成功,所以我想征求你的意见。”
定海神针……
奇特的形容叫流光瞬间填充了青年窅冥的目色,更让他觉得开心的事是,方予松的信任。
“予松,我不认为你应付不来。”万缕情丝在期间翻涌搅动,祁澍里嘴角拘着一抹笑,定定望向他。
“秀场的应急措施、义卖活动的成功,这些都是你占头功,我的事情你都能鼓足勇气付诸百分百的勇气,怎么遇到自己的事反而不自信了?”
方予松:“……”
祁澍里粲然鼓励:“去吧,你能做好的。”
“真的吗?”双眼炯炯有神,方予松小心翼翼朝他确认,“我真的可以吗?”
歪嘴啃小鱼干的财财突然‘喵嗯~”了一声。
“当然可以。”拖沓不已的语调满载他的宠溺跟无奈,祁澍里取回那个被他搅和成土豆泥的饭,重新装了一碗。
得到激励跟认可,青年喜上眉梢胃口大开,祁澍里向椅背懒懒靠去,全神贯注于对方嚼动鼓涨的腮帮子。
“什么时候漫展?也在会展中心?”
长啜大嚼的人牙关一紧,下颚凸出一道圆弧,将土豆丝吸进嘴里。
方予松哂笑:“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眼尾微微翘起,青年抻臂伸展,悠然道:“不是说定海神针吗?我去现场给你定,不是更好?”
“不行!”筷子拍在桌面发出巨响,方予松窜起的速度比火箭还快。
就连边上吭哧啃猫粮的财财都被吓得猫躯微抖,以为家庭冲突大爆发,吃饭速度加快。
“你不能去,”投向他的目光有不可泯灭的畏惧跟逃避,方予松齿牙打颤,“你、你可不可以别去?”
与其说是请求,倒不如说更像哀求。
方予松似乎很害怕让自己知道,他的笔名跟画画内容。
经过这两天不小心的越界跟刻意试探,再结合对方强烈的抵触情绪,祁澍里猜想可能是他以前画漫画的时候,被人知道了笔名,发生过不太好的事。
“好,”喉结在略显干涩的咽部艰难滚动,祁澍里伸出手臂拉他,温声细语,“抱歉,我不知道你们这行的规矩,以后不会追问你的笔名和行程了,好好吃饭吧。”
方予松嗫嚅:“谢谢。”
和乐融融的氛围消失,碗筷间的碰撞就像破碎的回音,两人相对而坐却一言不发。
他能感知方予松时不时望向自己的视线,带着某种期盼,却又夹杂了别的复杂情绪。
“你不高兴了吗?”清理盘子时,对方突然询问。
“没,”抬手将洗好的东西归位,祁澍里对他说,“只是不想让你尴尬,又不知道自己该安慰你什么。”
方予松立马否认:“我不尴尬。”
祁澍里转头看他,认真说:“我也没生气。”
脆生生的目光在他眼轮间来回描摹,确定在祁澍里眼睛里捕捉不到一丝一毫的厌倦跟怒意,沉落海底的石块总算随着巨大的浮力飘起。
“予松,”捏去他沾上发丝的洗洁精泡沫,口吻淡定从缓,“你不想说的事情可以不说,这本来就是你的**,是我逾矩了。”
“没有没有!”方予松疯狂摇头,有口难言,“是我,是我自己有问题。”
“好,打住。”手刀直直切向那颗形同拨浪鼓的脑袋瓜,祁澍里果决揭过,“就这样翻篇吧。”
“喔。”青年不确信,再次伸头纠结,“真的没有不高兴?”
“真、的、没、有。”一字一顿都加上重音。
“那我就……”刷完最后一个盘子,方予松朝屋里指了两下,“闫姐让我加工肝两张主角特绘。”
“快去吧。”祁澍里撇头催促,“别到截止日期又交不出稿子。”
“好嘞~”方予松抓抓额角的碎发,自信笑道,“不会的,只画人物不画情节超级简单。”
事业攀上新的高峰,方予松不仅自信起来,也更加忙碌。
最新这本火起来的漫画带动了以前漫画的销量,青年跟编辑沟通的次数变多,熬夜的程度呈直线上升。
祁澍里仍旧每晚在梦里看他,大小娃娃换着通感,有时方予松跟电话里的编辑聊着聊着,就要对自己通感的bjd大娃娃动手。
又是戳腹肌,又是摸胸,偶尔沟通到忘我,还会伸手解它的衣服纽扣,用脑门磕磕撞撞。
相较于棉花娃娃的触感和视角更加真实,在方予松爱不释手玩弄的同时,祁澍里也磨牙凿齿倍感煎熬。
时间就像埋在沙滩的地雷,在你享受其恬静流淌的过程里,迈步质地柔软的沙砾下,不经意就会触发雷区。
这日,祁澍里照旧熟睡,未睁眼便先听见青年义正词严的质辩。
“这绝不可能!闫姐,你是一册册一张张盯着我画出来的,我怎么可能找代笔!”
找代笔?什么意思?
半梦半醒的视线瞬间清明,俯视坐在书桌背对自己打电话的方予松,看来今天通感抽奖抽到的还是大娃娃。
不过祁澍里现在并不在意这个,刚才听见转瞬即逝的话语才是重中之重。
祁澍里听不到编辑在那头说了什么,只见方予松梗着脖子,双眼充斥怒火:“光只有你信我没用啊,他不能仗着自己粉丝多,随口一句不负责任质疑的话然后把自己摘干净,让粉丝在外面到处造我的谣。”
闫佳佳:“……”
方予松:“明理人都了如指掌,画风这个东西是会随着时间跟画家的笔触慢慢改变的,前后画风差异过大这个事情根本不能作为依据。”
闫佳佳:“……”
即便听不到编辑在跟方予松说什么,但在青年的多番答复里,祁澍里抽丝剥茧摸索出大概。
有个粉丝多的画家,以方予松前后画风差异过大为由,质疑他找代笔。
“我根本没找代笔怎么自证?他质疑我凭什么可以空口百牙,就不需要自证了?”
歇斯底里的声线因为怕吵醒家里熟睡的一人一猫而强憋着,方予松脖颈绯红,青筋因过度隐忍而暴起。
“闫姐,你我心知肚明,我所有的灵感都来源于……”话到此处,青年倏地哽咽,抿紧嘴唇仰天静默了几秒,冷静下来,“总之,我没做任何侮辱漫画家这个职业的事,我堂堂正正问心无愧。”
挂断电话,青年怀有愠怒将手机砸向床面,捂住湿润的眼眶粗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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