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我想吃糖葫芦!”
“娘亲,我出去玩了”
“娘,看我的剑练的好不好?”
“娘!你在哪?!我找不到你……”
…………
“啊啊哈!”少年一个鲤鱼打挺,从草地上滚起身。他的头上渗出丝丝细汗,嘴唇似乎有一丝颤抖。
“这什么……地方?”他口中喃喃着,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四处张望:大片大片的田地,远处似乎还有几棵苹果树,树下几只耕牛正在悠哉悠哉地吃草。
面前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荡着微波。
他快步走到河边,河水浮现出他苍白中透着微红的面庞,汗水顺着他的脖梗不断往下流凌乱的发丝黏在脸颊上。
“我不是死了吗?”
他开口沙哑道,远处树下的耕牛依旧低头。
“我怎么知道我死了?”他立刻掐了掐自己的脸颊,一道红手印立刻浮现在水面中。他的眉头不由得皱紧了几分。
“我难道是被哪位仙人给召回来的?
“可是……我是活人的吗?”一脸不可置信的少年口中喃喃。之后又立刻否定摇头:“绝对不可能,一定是我先前……一定是我先前干了什……事…”
“啊啊啊!!我的头!好痛!啊啊啊啊啊”
他忽然毫无征兆地捂住脑袋跪倒在地上,瞳孔骤然放大,眼角挤出几滴泪水,五指插进发丝间痛苦的呻吟,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左手用力捶打着头部。
“我的头!!呃啊啊!怎么回事?!啊啊啊”少年在肮脏的地上来回翻滚,呼出大口大口的白气,眼泪顺着嘴角流入衣领间。
刚才说的一番话好似触及了什么禁令,原先思考的问题如被蝗虫啃食过的庄稼地般不留痕迹。
少年瞬间倒在地上。
“喂!那边那个偷什么懒?”一道粗犷的男声打断了他的动作,面色愤怒地大步流星走来。少年扶地勉强坐起,头部的疼痛依旧在继续,却因分散注意力而好受了一些。
“你在干什么?每次都是你偷懒!能干干,不能干早点走人!”一位身穿粗麻破布的农民边走边指着少年怒吼,怒吼间口水星子被喷出。少年突然有一瞬间的呆滞。
他的双手依旧抓着发根,紧皱眉头,望着那名怒气冲冲的农民。
也许是因为暂时停止了回忆思考,他的脑袋虽没有刚才疼得厉害,但站起身时也激得他眼前一黑,少年有些疑惑地开口询问:“你是在叫我吗?”
农民掠过少年,几乎是与他擦着肩膀走过的却没有任何行为,直挺挺地走向十米开外的一棵灌木丛。
一把掀开灌木丛,丛后是一位体型有些肥胖的青年震惊而又烦躁的目光,农民一把揪起那青年的衣领:“要你有个什么用?你除了会偷懒你还会干什么?”
“反正有这么多人干,少我一个也没事……”
“人人都像你这样,我们迟早饿死!”
“关我什么事?”
……
两人争论不休,却好像没有看到身后僵住的少年似的。
“是没看见我吗?”少年心里疑惑,朝他们快步走去,在二人对面停住脚步。
可农民似乎仍把他当做一坨空气。甚至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依旧与青年争执不休。
“你们,是没看见我吗?”少年加大音量,声音有一些急躁,抬腕在他俩眼前挥手表示自己的存在。可二人依旧没有给予他一个眼神。此刻的少年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
“怎么回事?他们看不见我吗?”他挠了挠脑袋,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莫非我真是被人召回来的魂魄?这不可能…如果魂魄裸露在外界之中,就算是个低阶小鬼,也可以在一秒之内瞬间将魂魄撕碎吞噬,而我此刻竟然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甚至对外界有感应?!呃呃啊…哈…”
他猛然向后跌去,将本对着农民与青年的目光移开,踉跄几步,朝后方树木直挺挺地倒去,双手攥住有些松散的发丝,嘴巴一张一合:
“怎么回事?又来了吗?!”
“呃呃啊啊!!”少年猛然向后仰去,朝天痛吼。
“我到底是谁?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为什么对这里很熟悉?我是一只鬼……不不…我是被召唤回来的…是魂魄!原身是什么?我是死人的吗?不!我现在活着!”
他蹲坐在地上,目光惊恐而又呆滞,口水顺着大张开的嘴而流出,与眼角的泪水夹杂着。
似乎一旦触及那段陌生的回忆,他的头便又会不由自主的痛,犹如千万根钢针扎进大脑并搅拌,甚至在退出思考时,也如拔出钢针撒上食盐…
他半跪在树下,抓着脑袋的手依旧紧攥着头发,大口喘气。竖起来的马尾松散至极像个疯子。
方才争吵的农民与青年早已离开。
他眼神空洞地抬头望着那刺眼的阳光,眯起眼,又转头望那田园。
此刻的他,对这一切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但在脑海里却没有任何可以翻找出来的记忆……这一切都很陌生而又熟悉。
“如果我真的是鬼魂,好歹保留了点记忆,为什么现在反而什么都记不起来?”
他从地上缓缓爬起,早已坐麻了的腿差点让他又跪下。长时间的思考几乎是想的越多,脑中的记忆越稀薄。
他现在知道的信息有三个:
第一,他现在的确是个魂魄,但却不知是谁召回了自己以及他的身体在哪;第二,他对这个世界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一定不是机缘巧合,或许是因为自己本身是这个世界却丢失了记忆;第三,他确定自己现在无法被任何人看见和触摸。就像空气,看不见摸不着。
少年食指摸了摸鼻尖,边思考着边把手伸出来探向太阳,光透过他的掌心打在脸上,抿了抿嘴唇自嘲:“我居然还是只鬼…真是没想到…没想到…”
“既然也没人知道我的存在,身世什么的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了,得过且过吧,能活一天算一天,懵懵懂懂过一辈子也不是不行。”他心里这么想着。
大不了做一辈子鬼。
反正现在再去回忆,也记不起什么东西。脑中的所有记忆在来到这个世界后似乎是被慢慢删除,原本还能勉强回忆起一些零散的记忆,现在是真的一无所知,一片空白。
方才自己痛苦回忆的感受,他是真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以及那钢针刺穿大脑的痛。
可之后的几天里,小鬼的日子可真是好比神仙。
第一天,田园游玩
第二天,河边戏耍
第三天,上山巡逻
…………
虽然没法真切的触碰到事物,但他还有一双眼睛。这对于他来说已经很满足。
没人可以察觉到他存在的这种生活反而使他更加无拘无束。管他什么前世今生,谁人召回…全都抛之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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