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沈家

宿醉头疼。

夏屿醒来时感觉自己脑袋像要裂开一样疼,他扶着额撑起身,靠在床头闭眼放空了好一会才能睁开眼,看着满室透亮的阳光,逐渐拢回自己的理智。

他依稀记得自己醉酒后摸回了哪里,所以看着陌生的环境并没有太惊讶,反而是刚才梦里残留的情绪还停留在他脑海,让他想一想就心口发闷。

那天之后他搬离了宿舍,即便当时有很多旁观者,学校里有关于他的传闻还是不胫而走,没有人出来为他说话,也没有人能为他澄清。

毕竟猥亵的人是学校里知名的有钱人,而被“猥亵”是他追求了许久,送礼送钱帮“作弊”的“男朋友”。

这件事情很难定性,夏屿去找公道也无处可寻,甚至还因旁观者举报他宿舍聚架斗殴受了罚。

但处罚不重,因为斗殴的几个人不知是羞愧还是如何,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缺少关键证人跟证据,最后只能取消夏屿一场不重要的考试成绩不了了之。

简直是一晚上的怪梦。

夏屿偏头咳嗽了两声,他最无语的还是梦到了自己跟陈思理哭诉这些年过的不好。

这也太吓人了。

夏屿从床上下来,光着脚走出了房门。

这间房子就像顾阿姨说的那样,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夏屿从门口的简陋纸箱里翻出自己衣服,准备洗澡的时候顺带闲逛了一下,房子一厅一卫一卧,还有一个书房,简直是读书人士的独居完美户型。

装修也很温馨舒适,整个房子都是米白色打底,淡黄的碎花窗帘被微风扬起,浅橘色懒人沙发靠在淡白小圆桌旁,上面还摆放了留声机和向日葵抱枕。

但夏屿最满意的还是书房和卫生间了,书房是整个房子采光最好的地方,清晨阳光透过白色纱帘落在地毯上的时候,浮动的灰沉勾勒出光束形状,相当漂亮。

夏屿走进去就看到了头顶放书的实木书柜,书柜容纳量很大,顾阿姨留下的文学小说和书房摆件稀稀落落地放在上面,夏屿一眼就看中了最中间的小型镜面3D投影仪。

本来要洗澡的夏屿两眼放光,在书房玩投影玩了半个小时,还给顾阿姨发了消息,顾阿姨带着笑意给他发了条语音,带着忙碌的嘈杂声,说让他拿着玩。

夏屿一整夜怪梦的低沉情绪顿时一扫而空,连忙回复谢谢,然后跑去洗澡。

浴室高级得不像样,有单独淋浴的隔间,有泡澡的浴缸,需要的不需要的全都有,连洗浴用品都是全新的。

夏屿停在卫生间门前双手合十,在心里把默默把顾阿姨列入了大恩人的名单。

租房的时候他们闲聊了好一会,顾阿姨跟他说了这间房子是她读书的时候远在外地的大侄子送她的生日礼物,一个人住特别舒服,后来工作结婚住不开就另买了房,但因为大侄子跟家里闹矛盾,偶尔会晃过来住,所以水电就一直在交,屋子里也不脏。

但是以后不会住了,顾阿姨说。

夏屿好奇,问了句为什么,顾阿姨耸了耸肩,说他大侄子过了胡闹的年纪,被家里人逼着结婚了,妻子是个严厉的姑娘,不会允许他夜不归宿。

逼着。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动词。

夏屿把自己泡进浴缸时,一边在脑子里给自己列井然有序的整理任务,一边嘟哝了一句:“可怜的大侄子。”

*

陈思理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抬手碰了一下鼻尖,蹙着眉看向旁边靠着桌沿喝茶的沈琢:“你喷香水了吗?”

“当然没有,”沈琢将玻璃杯放在桌上,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陪你胡闹一宿没睡,哪有那个空档?”

坐在真皮沙发上喝奶茶的秦知微闻言抬头,从包里翻出一瓶香水递给沈琢:“喏,歌剧五位数定制,你喷不喷?”

沈琢婉拒:“敬谢不敏,秦大小姐。”

“不识货,”秦知微往后靠在了沙发上,侧头看向旁边,“跟那蠢小子一样不识货。”

空旷的环顶大厅内,沈衡跪在繁复的花纹地毯上,浑身发抖。

从昨晚被抓过来开始,他就一直跪在这里。他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贵少爷,从来没有受过这样难熬的苦,先是在酒吧里被人爆打一顿,然后连伤口都没有处理,就让他在这里接连跪了几个小时。

沈衡小腿发麻打抖,膝盖剧痛,他甚至都只能靠手撑着才能维持住跪姿。

沈衡甚至都想自己直接躺下算了,哪怕被打死也好过受这样的苦。

但他不敢。

因为三个人在他身后盯着,也因为他面前房间里正躺着他从小到大怕到骨子里的人。

他的爷爷。

沈家真正的掌权人,沈正清。

沈衡在这里跪了多久就后悔了多久,越想就越恨自己被美色迷了眼,非要去招惹夏屿那个扫把星,越挫越勇,非要夏屿向他低头不可。

如果他早知道夏屿认识陈思理,就根本不会带他去那场晚宴,不去那场晚宴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他也不会跪在这里,忍受燕楚两大豪门的嘲弄和殴打,等待自家人的审判。

他觉得自己没错。

都是夏屿不识相,都是陈思理那个疯子要闹大。

都是、都是……

一声拐杖敲击地毯的闷响传来,沈衡脸色惨白。

沈琢和陈思理站直了身子,秦知微从沙发上起身,三人一同鞠躬,异口同声喊:“沈爷爷。”

满脸皱纹,发丝花白的老者穿着灰黑色的中山装,杵着拐杖,背脊挺直,缓缓走到了长沙发最中间的位置,被跟在身后的中年男人搀扶着坐下,他跟问好的三人依次点头,仿佛根本没看到沈衡似的,先朝陈思理和秦知微招了招手。

“来,思理和知微过来,爷爷看看。”

陈思理跟秦知微便越过跪在地上的沈衡,到了老者面前。老者在国外治疗多年,已经有很久没见过这些孩子了,见陈思理跟秦知微都长成了大人,浑浊的眼里浮出几丝欣慰。

“长大了。”老者沧桑说。

秦知微冲老者甜甜地笑:“是不是变得特别漂亮了呀,爷爷?”

老者被她逗乐,拉着秦知微的手,点头说:“是,漂亮了,思理也长成好小伙了,比他爹长得好一百倍。”

陈思理微微笑起来:“没有,爷爷过誉。”

老者没过问联姻的事,又问了几句陈思理家人的事后,便让他们在一旁坐下。

陈思理跟秦知微先朝守在一边的中年男人问了声沈叔叔,然后默契地选择了相反方向的沙发,隔着老远坐下。

中年男人见此,脸色稍微有点难看。

现在场上其实是个相当奇怪的布局,两个小辈毫不客气地先于长辈坐下,除老者以外,姓沈不是站着就是跪着,像是给人家看笑话。

中年男人朝沈琢看去,沈琢垂着眼,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不和他对视。

“琢儿,”老者手撑在拐杖上,“说说吧。”

跪在地上的沈衡连忙抬头朝男人看,男人看着自家儿子满脸的伤口,有些于心不忍,试探地对老者开口说:“爸,阿衡毕竟也是您的孙……”

“我的孙子什么时候有私生子了。”老者打断他,对待自家人与对待外人截然不同,严厉得人脊背发凉,“我一直坐视不管,不过就是当你养了只狗,现在狗咬主人了,你还包庇?”

男人闭上嘴,不再说话,只是将目光朝沈琢投去。

沈琢这次没有回避他的视线,他瞳色漆黑,眼神如同宁静的海面般毫无波澜。

坐在沙发一侧的陈思理用单手撑头的动作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沈琢见状,心里泛起一丝苦涩的无奈,他走上前站在沈衡身边,将沈衡的犯的错和昨晚的事全部交代了出来,中间隐去了不少不能说的部分,还用话术将沈衡的某些事情严重度说低了一些,让沈衡听起来不是那么罪无可恕。

沈衡一字一字地听着,冷汗涔涔的背脊逐渐松了下来。

他松了口气。

老者听完,靠在沙发上许久没说话。

“爷爷,”沈琢抬手说,“我建议先回收阿衡名下公司股份,断绝他的社交和经济来源,在家关两月的禁闭。”

沈衡徒然一惊,震惊地看了沈琢一眼,跪着往前挪了两步求情:“不行,爷爷!不能拿走我的股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都不会……”

“聒噪!”老者猛地敲了一下拐杖,沈衡条件反射般趴了下去,在地毯上发着抖。

老者没理他,烦躁地说了一声:“就按琢儿说的办。”

中年男人连忙上前:“爸,您身体不好,别动怒……”

“让开,别来碍眼,”老者拿拐杖打开他,男人只能往旁边挪,老者朝沈琢看了一眼,沈琢立刻就意会地扶了上来,“爷爷,我带您出去。”

男人嫌弃地瞥了眼趴在地上的沈衡,叹了口气就追了上去。

宽敞的大厅内只留下了秦知微,陈思理,还有沈衡三个人。

秦知微搓着指甲,对这样的结果毫不意外:“姓沈的真是十年如一日,我就知道会这样。没什么好玩的了,还有事,先走了。”

而后也不等陈思理回复,拿起包踩着高跟鞋就走出了门外。

陈思理扣响指节,站起身走向沈衡,沈衡现在对他已经有了心理阴影,见他朝自己走来,立刻害怕地倒在地上,往后爬了几步。

“我本来想私了,但你哥的面子不太够用。”陈思理敛眸盯着怕到缩成一团的沈衡,“可我的面子是够用的。”

沈衡拿手护住了头。

“你再敢招惹他,就没这么容易饶了你了。”

他踢了踢沈衡膝盖,“明白了吗?”

沈衡忙不迭点头,“明白了,我明白了。”

陈思理放下脚,拧着眉转身,戴上了自己的棒球帽。

*

不远处的顶级套房内。

沈琢正陪在老者身旁,给老者按着肩膀。

中年男人被关在了门外,宽敞亮堂的房中爷孙两人互相沉默,不知过了多久,老者才闭着眼睛慢悠悠开口:“我这些年不在,那个逆子有没有为难你?”

沈琢一怔,笑答:“爷爷说笑,父子谈什么为难。”

“你把他当父,他不一定把你当儿。”老者接道,“在他眼里,你是想抢走他基业的敌人。如果不是老东西我还活着,指不定把你怎么样。”

沈琢停了按摩,垂下了眼:“爷爷能长命百岁。”

“……我知道你跟思理和知微关系好,”老者声色沉沉,“但你也得清楚,你没有他们的背景,燕楚没有人敢动他们,却有一大堆人盯着你。琢儿,你在沈家已经如履薄冰,我已经老了,你要为自己打算。”

“……”沈琢没有说话。

“我听说思理和知微的联姻搁置了。”

“…是。”

“你没有打算吗?”

“……”沈琢唇线缓缓绷直。

“最近不忙的话,陈家的那个项目,不是有两个商业位吗,”老者淡然说,“你也去玩玩吧。”

全息仪:小屿猫猫最喜欢的玩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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