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言昭径直走过去，往中间的“C位”上一坐，动作自然地仿佛这个位置是为她准备的一样。

此时房间里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她，包括跟她坐在同一排的其他四个艺人。

秦漪看看她，又看看坐在她后面一排的唐苏。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开口确认了一下：“你是？”

“谢言昭，唐苏的经纪人。”

“经纪人坐在后面。”

谢言昭转头往后看，唐苏还以为她要换位子，差点就站起来了，谁知她又将头转了回去，还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了些。

“真奇怪。”谢言昭语气里透着疑惑：“这椅子上是写了名字吗？还是你合同里有规定，经纪人不能坐艺人前面？”

大概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秦漪也是明显面上一怔，几秒钟后，唇角勾起，饶有意味地看着她：“你要坐的话，那就坐吧。”

坐就坐，谢言昭想，这又不是龙椅，坐一下还遭天谴不成。

她刚想完，脑子里“啪啪啪”地响起一串掌声，系统声情并茂地拍她马屁：“谢言昭，你太了不起了！临难不顾，舍生取义！等你这次任务完成了，我要给你颁个奖！”

它不打一声招呼就跑出来，谢言昭额头直跳，很想把它的嘴给缝上。

“我们这边的直播要开始了，你可以把墨镜摘下来吗？”秦漪指了指谢言昭的脸，示意她摘墨镜。

谢言昭刚刚转头看到其他经纪人的着装都很正常，只有她被坑了。

本来穿这破裙子就烦，现在还让她摘墨镜。她张口怼了回去：“你家住太平洋的吗？管天管地，管起我戴墨镜了？”

系统：夸早了……

秦漪的节目收视率高，艺人都想在他的节目上露个脸，所以见了他都很客气。就连平时趾高气扬的关胜胜，今天也收敛不少。

谢言昭这会儿频频“口出狂言”，现场工作人员直接傻眼，另外四组嘉宾则是幸灾乐祸的心态。

关胜胜藏不住心事，她坐在谢言昭左手边，斜着眼晲她，扬唇讥笑。

早在综艺开播前，欧阳岚千叮咛万嘱咐，让她这次一定要低调，因为她上这个综艺不是为了资源，是为了挽救她惨不忍睹的口碑。她忍了忍，才没坐到“C位”。

她开始还担心被抢风头，现在看，大概过不了多久，这个谢言昭就会跟唐苏一起从她眼前消失了。

秦漪被怼后，目光微敛，尚且算镇定，示意了一下摄像师，让他们开机。

直播间瞬间涌进大批网友。

【我来早了吗？怎么看不到人？】

【老师，我家夏承昱呢？快让我看一下我家孩子！！】

【怎么只有一个直播间？我不想看见那些奇怪的东西，我只想看我们家枝枝。】

……

镜头由下往上拍，先入镜的是五双鞋子，分别是男士乐福鞋、马丁靴、镶钻细高跟、防水台高跟凉鞋、小白鞋。

【我没看错吧？右边三个都是女的吧？谁又抢人资源了？关胜胜？】

【关胜胜已经在首发阵容里了，怎么可能是她？】

【哪个艺人这么蠢，敢在这种节目里搞事，真不怕最后哭着走吗？】

弹幕上七嘴八舌地讨论是谁抢了谁的资源，镜头往上扫到艺人的衣服，弹幕出现一秒钟的空白，紧随其后，满屏的吐槽声。

【什么丑裙子！啊！我的眼睛！】

【这个女艺人一点审美都没有的吗？经纪人也不把把关？】

【导演！快把她拉走！不要让她坐在中间！她创到我了！】

【跟她坐哪里没关系，她就算穿犄角旮旯里，这裙子都能一眼亮瞎我。】

【好土好俗，风尘味都溢出屏幕了。】

服装师给谢言昭拿的这条裙子，颜色非常扎眼，是饱和度很高的翠绿色，很容易就穿出土味和俗气感。而且材质廉价、贴身的挂脖露背款式，长度到膝盖上面，露肤度高，如果胸部饱满一些，就会显风尘气。

谢言昭身材很好，凹凸有致，当摄像镜头停留在她脖子以下部位时，弹幕发言逐渐往下三路走。

【确定不是来坐台的吗？】

【知道贵圈乱，但是不知道贵圈的女艺人可以公然出来卖。】

【这下谁还分得清艺人跟外围女？】

当然也有不少网友看不下去，提出反对意见：

【可以说裙子丑，但能不能不要人身攻击？】

【公共平台，大家都文明一点吧，不然人家是可以告你的。】

……

秦漪面前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可以看到直播间的实时弹幕。

他不动声色地看向谢言昭。

裙子确实丑，但是整体效果并不像弹幕上说的那样不堪。甚至在他看来，有种奇异的魅气。

谢言昭皮肤白，穿饱和度高的颜色，就更显白，而且是透白。人往那儿一坐，就跟块反光板一样。加上她气质好，衬的裙子质量都变好了。又是冷脸、姿态松弛，极大地中和了裙子本身的谄媚感。

摄像师的镜头往上，终于带到所有嘉宾的脸，弹幕画风逐渐正常。

【看感觉是个大美女，但是为啥戴墨镜？】

【到底是哪个艺人？派头这么足。】

【她是新加入的嘉宾吧？抢的是唐苏的资源？我好像没看到他。】

【虽然我讨厌唐苏，但是他已经在家抠了那么长时间的脚。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还被抢了，突然有点可怜他。】

【那个……大家没发现吗？唐苏就坐在她后面啊！】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唐苏被抢了资源时，终于有人发现他就坐在谢言昭的后面。

【所以这女的是谁？？？】

没等网友好奇太久，导演上来宣读了各个嘉宾的名字和身份。

大家也就知道了，坐在“C位”的不是艺人，而是唐苏的经纪人，谢言昭。

不出十分钟，谢言昭以一己之力，带着她这条丑裙子和大墨镜屠了热搜榜。

越来越多的网友挤进直播间，毕竟大家都没见过这种比艺人还招摇的经纪人，想来开开眼。

直播间的热度猛然窜高，观看人数很快就突破百万。

秦漪意识到谢言昭是流量密码，给摄像师使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悄悄把镜头摇了过去。

秦漪开始宣读苛刻的节目规则，想借此激怒谢言昭，但意外的是，不管他后面说什么，她都反应平平。

她当然反应平平，她想的是，节目规则是针对艺人的，她又不是艺人，随他怎么折腾，反正不关她的事。

*

第一期拍摄为期七天，这七天作为艺人的过渡期，白天他们可以离开度假酒店，去跑通告，完成其他工作，晚上必须要回到这里休息。

也就是说，只有晚上才需要进行综艺直播，白天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时间。

这期间要上交钱包和银行卡，不允许使用自己的钱。

节目组会给他们发放资金，艺人和自己的经纪人分为一组，每组一千块。吃饭、出行、购物，都只能从这一千块里出。

有经纪人当场就算起来了：两个人一千块，也就是每人一星期五百块，一天只能花七十多。

七十多连水果都不够买的，关胜胜差点就要叫出声。不过没等她张嘴，沈连枝先说话了。

沈连枝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礼貌询问秦漪：“导演，酒店的厨房能用吗？我们可以自己买菜做饭吗？”

刚刚在秦漪宣布第一期拍摄内容时，沈连枝快速了解到，这是在考验几个艺人的金钱观，以及简单的生活规划能力。

她问出这个问题，答案是什么不重要，她只是为了立人设，显得自己平易近人，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明星。

果然她刚问完，弹幕就开始夸她：

【沈连枝好懂事，知道自己做饭能省钱。】

【枝枝可不是那种奢侈浪费的艺人，我们就是普通家庭的孩子，有生活常识，消费观也很正常。】

【沈连枝看起来确实比其他几个艺人更有亲和力。】

被沈连枝这么一打岔，关胜胜也头脑清醒过来。勉为其难，把刚才的愤怒咽进了肚子里。

秦漪回答沈连枝：“当然可以做饭，酒店的厨房免费给你们使用。”

“那太好了！”沈连枝面露惊喜。

每天只能用七十多块，关胜胜已经很不爽了，旁边还坐着一个显眼包。她实在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

【刚刚关胜胜是白了沈连枝一眼吗？】

【我好像也看到了。】

【这也太没素质了吧！】

欧阳岚有些庆幸关胜胜这会儿看不了手机，不然她看到弹幕，一定会当场发飙，来一段歇斯底里的咆哮。

*

一千块钱被装在一个信封里，由工作人员发下去。

一同发下去的还有一张宿舍分配图。

准确点说，是床位分配图——节目组借用了酒店两间员工宿舍给嘉宾住，房间配置都是三张高低床。

男士一间，女士一间，刚好两边都是五个人。

现在让他们自己商量选床位。

唐苏提出质疑：“这样是不是不公平？其他艺人都跟经纪人住在一起，我却要跟经纪人分开。”

“这也是没办法，另外两组嘉宾都是同性别，只有你们这组是男女混搭，自然要分开住。”秦漪道。

他们要是住一个房间，整个节目组明天都能被请去喝茶。

唐苏不说话了。

“秦导演觉得没办法是吗？”谢言昭幽幽开口，语调漫不经心：“我有办法。”

她的声音像具有某种迷惑性，轻易就将人的思绪牵走。

秦漪看着她：“你说。”

“你再找一组嘉宾来吧，这个节目我们不录了。”

谢言昭的诉求跟唐苏不一样，她不想跟任何人住一起。

她必须要住单人间，带独立卫浴的单人间！

这大通铺谁爱住谁住。

她解约的话说出口，弹幕满屏的问号。

【啊？？？现场解约？？】

【这么拽的吗？说不录就不录了？】

【到底谁是艺人啊？这个经纪人的脾气怎么比艺人还差？】

【开眼了，以前觉得关胜胜作，现在来了个更作的。】

秦漪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合同已经签了，你现在解约，要付三倍违约费的。”

谢言昭点头，从手提袋里摸出手机，“你把账号发给我，我现在给你打。”

谢言昭这个站着就要打钱的姿势犹如一记猛药，突然把网友给迷得七荤八素。

【真是一句废话都没有啊……】

【这姐凭实力让我闭嘴。】

【人果然是付钱的时候最有魅力，不管男女。】

秦漪盯着谢言昭，隔着黑色透明镜片，他看到她的眼神冷淡，平静得像一湖水。

心里一股无名火在持续攀升，以往都是别人看他的脸色行事，头一回碰到这种把他当空气，还不按套路出牌的。

不在乎热度，不需要流量，不高兴了、不想录了，甩了钱就要走人。

他拿捏不了，甚至还要反过来被牵制，因为现在直播间的热度和话题大半部分都是她提供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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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开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