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学期没见老王,老王估计用了什么生发液,光秃秃的头顶上长出了两三根头发,他脸本来就有些宽,配上这样的一个发型,他就像是一个漏斗,上窄下宽了。
加上一个寒假没见,他变得红润白胖了不少,看起来就像是喜剧电影里的谐星。
面对这样的老王,九班好多人都在底下憋笑。
但老王丝毫没发掘有什么不对劲,看了他的小崽子们一眼,就开口道:“寒假过得挺滋润的啊?”
底下的人没怎么吭声。
老王接着说,“明天开学考试,滋润了一个寒假,也要看看是不是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他阴阳怪气地宣布了九班的死期,底下哀声一片,徐之丘最为夸张,甚至做出上吊的动作。
“开学考不是一直以来的传统吗?我以为你们应该都知道的。”老王转了转手里的保温杯,“反正这次考试之后会开一个家长会,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笑着在一片惊叫中走出了教室。
“家长会?”班上大多数人都在哀嚎,“怎么还要开家长会啊!死了死了!这回是真的死了!”
傅岑倒是表现得很淡定,但是他看了看方越,方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越的妈妈春节都没回来这个事儿他是知道的。方越没讲过他家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但自从他和傅岑认识起,方越好像就一直一个人住。
方越注意到傅岑的目光,也大概知道傅岑在想什么,他回以傅岑一个没事的眼神。
傅岑问他,“你妈妈还是不回来?”
“又不是什么大事。”方越默认了,顺带关上自己的练习册,云淡风轻地说。
傅岑看着方越,没再说话。
下课的时候,方越一个人去了老王的办公室。
老王看见他倒是还挺和蔼的,“方越?你有什么事儿吗?”
“王老师,家长会,我家长可能来不了了。”方越言简意赅地说。
老王问:“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方越简单描述了一下,“我是单亲家庭,我一直和母亲生活在一起,但是我母亲前段时间去非洲出差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他这个理由用了好多次了,早就驾轻就熟了。
“非洲吗?”老王小声说了句,“那确实不怎么方便回来。”
“嗯。”方越顺着老王的话说下去。
“那你妈妈方便视频吗?什么时候有空让她和我视频一下,我单独个她开一个家长会。”老王提出了解决方案。
方越本来想回绝,但是想着上次因为家长会没通知林女士,林女士回家的时候和她闹了好一通。
或许林女士也挺想参加一次家长会吧,就算是线上的也好。
于是方越点点头,说:“我会通知我妈妈的。”
“那行,那你回去吧,这学期很关键,有不少竞赛,你是拿奖的苗子,拿了奖就能保送了,你好好努力,老师很看好你。”老王对着方越说。
方越来实验就想过保送这条路,于是这会儿也顺从地点点头,道:“好。”
等他出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傅岑正靠在门上等他,不由眉眼一弯,“你怎么来这儿了?有事找老王吗?”
傅岑胡诌,“教室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其实他就是一个人呆着无聊,想出来找找方越在哪,知道他在办公室之后就等了等。
“透气透完了吗?”方越问他。
傅岑点头。
“那一起回去吧。”方越说。
两人并肩走在走廊上,期间方越看见有几个女生小心翼翼拿出手机在偷拍他们。
或许今天晚上,方越就能在论坛上收获一张他和傅岑的合照。
开学第一天几乎就是各科老师收作业的时候。
方越和傅岑作业几乎都写完了,所以没他们什么事儿。
两人甚至在后面比赛做了一张卷子。当然,结局是傅岑完胜。
方越发现一个寒假过去了,傅岑写题速度比之前要快上不少,之前他的思维难免会有些所谓的学生思维,每一步都写清楚,甚至有些啰嗦。但自从从上回的讲座回来之后,就彻底向精简转变,能用一步写完的,绝不写第二步。
丁猴子期间来找了他们一次,说了开学考之后没多久可能要运动会的事儿,让他们准备准备。
一天就这么无所事事下来了。
等晚上准备放学的时候,傅岑拍了拍方越的肩膀,问:“一会儿去吃个夜宵?”
“嗯?”方越转过头,看向傅岑。
傅岑笑着说,“庆祝悲催的奴隶生活又要开始了。”
方越嘴角抽抽,“这有什么好庆祝的吗?”
“所以你到底去不去吗?”傅岑用笔敲了敲课桌。
“去。”方越应下来。
他们放学的时候才刚刚九点,实验门外已经很热闹了,有一些摆摊的在卖一些小吃,还有很多接孩子的家长。
方越和傅岑在人群中穿过,骑着车穿过柏树林,迎着晚风骑向傅岑喜欢吃的那家烧烤摊。
周遭吵得不行,一点都不像晚上。这会儿还踩在冬天的尾巴上,呼出一口气都能在空气中形成一束白色的小烟花。
他们穿得不少,但是少年挺拔的身躯却并不显得臃肿,凛冽的寒风从耳尖划过,裹挟着周遭的吵闹,构成了春节余韵未尽的人间。
方越看着傅岑的背影,难得眉眼一弯,心情大好。
他们去到烧烤店的时候店里还没什么人,老板已经和傅岑很熟了,看见他就热情地打了一个招呼,然后让他们选吃的。
来这儿之前方越还不觉得自己饿,来这儿之后闻到烧烤的味道,方越也矜持不住了。
他和傅岑随便选了些,然后坐在离人群最远的一个桌子边,喝着豆奶。
“老王今天给我说了这学期有比赛,你要去参加吗?”方越趁这个时间问傅岑。
傅岑回答,“肯定要参加啊,就指着保送走了,然后好好放松一段时间,现在真的累死了。”
方越打趣他,“也没见着您老人家学习多用功啊?”
傅岑用手撑着脸,“肯定还是要在背后努努力才可以一直是第一,要是我真的一点不学,几百年前就被你超过去了!”他说着还吃了颗毛豆,“一直维持第一也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好不好。”
方越笑出了声,他问:“莫非你每天夜跑回去还挑灯夜战?一边写一边还想我可不能被方越这坏家伙超越过去!”他模仿得很滑稽,傅岑看着他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有表演天赋呢?”傅岑笑着说,“挑灯夜战倒是不至于,但是确实平时回去之后会额外学习一会儿,周末也会多做一些提,考试周的时候也难免熬夜,毕竟,不做作业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
方越倒是没想到能从傅岑口中听到这些,他印象中傅岑在学习这块上自带天赋光环,学起来根本就不废吹灰之力,没想到学霸也要在背后偷偷卷别人。
好像在某一刻,傅岑真的脱下了身上的全部光环,就在这逼仄的烧烤店里,真的做到了和自己坦诚相见。
烧烤上来了。
傅岑和方越看着淋着辣油的烧烤都没心思再聊天了。
两人沉默地吃着,吃得异常满足。
吃完之后,刚好别的桌在过生日,看到他们两个在这里吃饭还给他们切了一小块蛋糕。
方越和傅岑都笑着和他们说生日快乐,然后把蛋糕分了吃了。
结完账之后,他们推着自行车准备先散会步再骑回去。
“对了,你生日是不是要到了?”方越突然想到之前在论坛一闪而过的,傅岑要过生日这回事儿。
“六月的时候。”傅岑说。
“十八岁?”方越问,有些疑惑为什么傅岑要比他们大点儿。
“是啊,我小时候岑教授他们粗心,都快四岁了才送我去上幼儿园,所以比你们的都大一点。”傅岑想起自己小时候,岑教授那个时候正巧碰上了要去别的学校交换一年,那一年岑教授自己忙得昼夜颠倒,老傅也不怎么操心,后面还是他舅舅提了句孩子这么大了怎么没上幼儿园,岑教授才送傅岑去上的幼儿园。
“岑教授看起来也不像是粗心的啊?”方越有些惊讶,孩子念书这个事儿能被耽误?
“他们俩都是这几年退出核心了才闲了点,我小时候他们还不是天天当空中飞人。”傅岑提到了他的小时候。
傅岑小时候第一个学会的,不是看动画片,而是捧着岑教授的资料看上面面密密麻麻的字。
懂事一点的时候他甚至觉得他家两个教授都不爱他,天天对他什么都不关心,甚至还没舅舅对他好。
后来长大了点才理解岑教授的。
毕竟他们面对的也是一群孩子,那群孩子和傅岑在他们心中的地位都差不多。
岑教授是个好老师,从不厚此薄彼。但是渴望得到更多关爱的傅岑,在这个时候就被她这种几近残忍的公平伤害了。
方越听到这儿的时候心口泛疼,有些心疼傅岑。
但安慰的话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傅岑看他憋得一脸菜色 ,反而来安慰他,“不知道说什么就别说,你这样脸色跟便秘一样。”
方越听到如此“粗俗”的话,太阳穴都跳了跳,不明白傅岑这些话都是从哪儿学到的。
两人骑上了车,踩着路灯的影子,慢慢骑回家。
六月,方越在心中盘算这个月份,以及,自己要给傅岑准备一个什么样的礼物。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