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下旬，九班要参加竞赛的终于被分到了各个基地开始训练。

傅岑和方越不出意料地分到了一起。

说是集训，也只有两周时间，先省内选拔，参加考试，再组成集训队，参加国家级比赛。

两周时间眨眼就过，集训的日子规律且无趣，带队老师还是老王，就算傅岑和方越想搞点事情都不好搞。

而且物理集训是极其考研天赋和耐心的，方越学的吃力，好在旁边有傅岑带着，不至于像上次t大集训那样，怎样都跟不上。

基地最后一场考试的时候，傅岑和方越分到了同一个考场的前后排。

这东西完全随机，能分配得如此碰巧也是需要运气的。

考试结果当然很让老王满意，傅岑和方越都进了最后的选拔营。

过段时间就可以去参加a市举行的选拔考试，过了的话就可以进国家集训队，拿到保送资格。

九班的大部分人其实都还不错，其中好几个生物化学的也进了选拔营。

连不着调的徐之丘都拿了一个化学的省一等。

丁猴子却什么都没通过，不过这家伙不知道哪根筋搭对了，偷偷跟着艺体班去训练体育了。

大部分要走艺体的学生都会进行分班，但是在丁猴子的暗度陈仓下，两个班的老师竟然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像是默认了他既可以抓文化成绩，又可以抓体育成绩。

好似之前两个班主任吵翻天的事儿都不复存在了。

不过这哥们委实变态，才去训练一周，据说就已经把艺体班的体育生拉爆了，直接把他们干得怀疑人生。

加上他580的文化分，国内顶尖大学几乎可以随便选了。

当时嘴巴那么硬的老王，看到这个结果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嘱咐丁猴子千万别耽误了学习。

之后就是等最后的考试的那段时间。

方越和傅岑约了几次会，出去用天文望远镜看了几次星星，当然大部分时候是傅岑调试，调好了方越负责看就好了；还看了几部无聊的电影，好在这次没看什么国产青春爱情片了，看的都是戏剧或者悬疑。

期间方越过了一次生日，傅岑送了方越一台相机。方越其实没多喜欢拍照，但是傅岑告诉他，不需要在意什么拍照的技术，只需要把自己想记下的瞬间全部记下来就了。

当然，后来这台相机主要的用途变成了拍傅岑。

那次生日他们第一次睡在了一起，当然，纯睡觉。

傅岑抱着方越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两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一人占用了厕所半个小时。

他们俩还趁着比赛还没开始，去北京玩了一次。

几乎所有学生都有对北京的向往，因为那里聚集有全国最好的大学，他们也不列外。

傅岑说他已经来过北京很多次了，之前老傅有一年在这儿当讲师，他隔三岔五就会被岑教授带过来玩。

方越问他，北京是怎么样的？

傅岑笑着说，“就那样，没a市好。”

a市对他们而言无疑是特殊的，就算是北大的未名湖估计都比不上实验的柏树路。

他们夜骑路过**的时候方越还在说明年他们估计还能在这骑车。

傅岑问他是不是很想来北京。

方越说不是。

“是因为你要来，所以我要来北京。”方越望着傅岑的方向，说。

傅岑转头看着他，“你怎么认为我要来北京的？”

“这里有最好的物理学院，你肯定要来的。”方越是这样回答的。

于是，两个夜骑的家伙定下了明年一起来北京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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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知方越马上就要去参加最后一场考试的时候，快一年没见的林女士不顾方越的劝阻，毅然决然地不知道从祖国的哪个犄角旮旯里钻了出来。势必要陪考这一程。

方越其实不想她来，或许是因为前段时间见到了方志刚，所以他有些害怕再遇到。但是林女士坚持，方越也不好说什么。

林女士这次还带了一个姓秦的男性中年回来。据林女士介绍，这是他的助理，为人淳朴，离异，身边还带着一个七岁的小女孩。

虽说林女士说的是助理，但是方越能看出来两个人之间有些不一样的火花。

从选男人口味可以看出林女士确实变了很多。秦叔叔和方志刚完全是两种类型的，秦叔叔一看就是老实得不行，虽相貌端正，但是憨厚的气质总给他一种八十年代工人的感觉。

方志刚则完全不同，他年轻的时候是城西数一数二的小白脸，为人狠厉，尖酸狡猾。

方越不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甚至觉得林女士愿意去接触新人挺好的，总不至于一辈子活在那混账的阴影之下。

去参加最后一场考试的当天上午，方越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头疼，他喝了一袋感冒药。秦叔叔开车送他去的考场。

在考场门外，方越看到了傅岑和岑教授他们。

岑教授和老傅看着方越都很热情，林女士站在一边还怪尴尬的，仿佛方越和人家才是一家人，和自己反而没那么亲热。

方越注意到林女士的尴尬，给林女士介绍，“这是我，好朋友傅岑的家长。”

林女士自然是知道傅岑是谁，这个名字这一年时不时就会被方越提起，已经被林女士自动归类为方越最好的哥们。

方越在林女士眼里从小就是一个很孤僻的小孩，从小就没什么朋友，甚至给她一种读书读傻了的感觉。

转到实验的这一年，不仅小孩变开朗了，还交到朋友了。这对林女士来说简直是巨大的好消息。

于是林女士也绽开了最热情的微笑，和岑教授打招呼。

傅岑也站在一边，看着几个大人寒暄。

傅岑还是第一次见林女士，他对林女士印象一般，大概是因为这一年方越几乎是像一个留守儿童一样自己在a市生活。所以林女士在他印象里已经变成了一个不怎么负责人的家长了。

林女士自然也猜到了这个站在岑教授旁边高大帅气的男孩估计就是传说中的傅岑。

林女士虽说看男人的眼光是变了，但是颜控的本质没怎么变化，看傅岑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加上人家成绩又好，简直恨不得自己还有个姑娘，让人儿当自己的女婿。

林女士有些可惜地看了一眼方越，可惜了。

方越看着林女士的眼神有些恶寒，拉着傅岑就往考场去了。

傅岑也没想在外面呆了。

他们并肩往考场走，就像是每一次在学校月考那般轻松。

走到一半的时候，傅岑像是突然想起了一般，道：“我刚好像在校门外看到你哥了。”

方越有些疑惑地转过头，看了一眼傅岑，还反应了几秒他哥是谁，然后就想起了曾经和傅岑打过一架的方超。

他冷汗瞬间就流下来了。

和傅岑在一起后，他从来没主动说起过关于方志刚或者方超的事儿，就连方超，方越给出的措辞都是不熟的哥哥而已。

傅岑估计就认为他们关系差了点，但是他应该猜不到他们的关系是那种你死我活的关系。

傅岑是生活在阳光下的一个人，他不会了解城西那群人到底过得是怎么样的日子，也不会了解就算他和方超是亲兄弟，也恨不得对方去死。

方越在那一瞬间有些后悔自己之前对傅岑的隐瞒，甚至对他说方超只是一个不熟的哥哥，关系差了点。但傅岑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了？这是他浸进骨子里的病根，除了自己拔干净，没人能帮他什么忙。

他有些后怕的回过头看着校门外，校门外依旧是站着的家长们，林女士和岑教授正在热络的聊着，虽然方越并不认为他们有共同话题。

校门外风平浪静。

方越在一瞬间松了口气，觉得可能是傅岑看错了，毕竟他只见过方超一次，怎么可能记得那么清楚？

方越在心里安慰自己，然后给傅岑说了句，“可能看错了。”就又拉着他往考场里走。

这次他们不在同一间考试，甚至一个在东区一个在西区。

没办法，考试的人还挺多的，所以分了两个教室。

据说考的也是AB卷，当然，这个没拿到卷子之前都不好说。

傅岑把方越送到A区之后就自己去了b区。

方越坐在考位上的时候有些沉不下心来，他脑子里全是傅岑说的那句可能见到方超了。

然后想到林女士现在正在外面，要是傅岑看到的真的是方超，那方超会不会看到林女士呢？

他们俩父子恨透了林女士，即使他们的人生变成这样和林女士关系不大，他们也恨透了林女士。

要是林女士被他们找到？

方越想想冷汗就下来了，甚至手都发颤。

监考老师注意到他的异常，问他要不要叫考点医生，方越拒绝了。

只是一张卷子而已，好好做，要是能拿到高分，他离北京就真的一步之遥了。

等他带着林女士去了北京，那a市的这些，就真的再也困不住他了。

直到试卷发下来，方越才堪堪调整好情绪。

方越写到大概第三道题的时候开始精神恍惚的，他发现这道题很像之前他练过的一道题，但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一道，他甚至有些懊恼自己怎么这么笨。

脑子里那些被强行压下的念头又一次的卷土重来。

方超会不会真的在外面？

方越目光再次汇集在试卷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个字都看不下去了。

这是他努力了这么久才换来的试卷，这是他去北京的车票，是他跟上傅岑的证据。

但是转念一想，难道竞赛失利他就不能去北京了吗？方越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就算是他不靠竞赛，也一定能去北京。

方越突然鼻头一酸，他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心慌头疼。

于是方越举手，在考试时间还剩三分之一的时候，以一种毅然决然的态度走出考场。

向着校门外狂奔。

心里一直在祈求一件事，林女士一定要好好的。

等离校门还有五十米的时候，方越看着林女士好好站在校门外的时候，有些庆幸地呼了口气，感觉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又回到了它该在的地方。

方越甚至快要喜极而泣了。

而下一秒，方越瞪大了眼睛，他看见方志刚正站在离林女士不远的地方，一脸坏笑得看着自己。

片刻后，方志刚在方越的注视下，上了旁边的那一辆车。

方越手脚瞬间发麻，甚至感觉马上就要倒下来了，他拖着已经快没知觉的腿往前冲刺。嘴里喊不出任何声音，只看口型能依稀辨别他说的是——“不要！不要！”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