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1年？”总统吃惊地问，“我们来到七年前了？”

“是。”

谌烬刚应完，却见休息室门口的云无岸转过身来。

云无岸看向他，心中情绪万千。

他开口道：“七年前，我们遇到的帮手，是现在的我们。”

那一天，云无岸恰巧遇到发热期，耽误了谌烬离开。

而今天，总统误触操作台，导致他们不得已进入虫洞。

本以为是危急关头的掉链子，没想到，无意之中，竟然将过去与现在的他们相连。

每一环都刚刚好。

“我之前觉得奇怪，那时候怎么会有援军来。”

谌烬说道，“原来是我们自己救了自己。”

安静片刻。

云无岸却说道：“我记得昨天你告诉我，我们的那些事，你早忘了。”

像是想要证明，那些往事，不止只有他一个人记在心底。

谌烬再一次为自己口是心非买单。

他在云无岸的注视下缴械投降，承认道：“第一次，都会记得很清楚吧。”

没想到他这么说。

云无岸迅速移开目光。

总统左看右看，没懂他们怎么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他只好出声打破沉默，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回去啊？”

两人同时看向他。

总统压力倍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们…干嘛这么看…看着我？”

云无岸靠在门框上，偏过头，没打算解释。

谌烬出声道：“我们进来的这个虫洞是双向的，等它再一次出现就能回去。”

总统听了之后脸上的绝望依然没有少几分，问道：“那它再次出现是什么时候啊？”

这一次云无岸出声回答他：“两天之内。”

“你怎么知道？”总统惊讶地问，“真的吗？”

他怎么知道。

云无岸心道。

因为两天之后，他们这艘军舰已经不在这里了。

云无岸转身回到了中央控制室。

总统看了眼空空如也的门口，问剩下的谌烬：“那位将军是谁啊？”

“他叫云无岸。”谌烬心情不错，解释给他听，“是军部新来的元帅。”

“哦哦，怪不得。”

总统恍然大悟，小声评价道，“虽然他很凶……”

“他听得见。”谌烬提醒道，“有监控。”

“……但很靠谱。”总统噎了一下，“我没想骂他。”

谌烬上下打量他，问道：“那些人抓你，是为了拿什么东西？”

一听这话，总统坐不住了，他眼神闪躲，双手揪着自己的制服下摆。

谌烬见他迟迟不说话，补充道：“即使你之后报告给联盟委员会，我也是会知道的。”

总统却依旧低着头，从抿着唇眼神闪躲的神态来看，他似乎很紧张。

谌烬忽然想起来，云无岸之前说的话。

这位总统，是一位Omega。

正在他思考时，总统忽然出声：“他们用我的身份要挟我，要我签署一份葛特星居民立刻搬离本星的协议。”

谌烬沉声问道：“你Omega的身份？”

总统嘴唇一抖，沉默了两秒，才点头：“对。”

“我记得上一任总统是Alpha。”谌烬说道，“为什么这一任你能上任？”

“原本应该是我哥上任。”总统低着头，坦白道，“以前他们一直拿我跟我哥作比较，可那时候他们忽然都站出来支持我，让我当总统。”

谌烬安静地看向他。

“我也不想当总统，我每天都在签署一些协议，可我根本看不懂是什么，我也听不懂他们开会。”总统痛苦地捂住脸，说，“我不配当，也没有资格当。”

“但你没有签署他们的协议。”谌烬说道，“他们暴露了你的身份。”

“总统府的人都知道，也不是什么秘密，怕的是被民众知道。”总统麻木地说道，“我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给我注射了提前发热期的药物。”

怪不得视频中他是那种状态。

谌烬换了个话题，问道：“你看到了那些人的长相吗？”

总统却摇了摇头：“没有，一上他们的星舰，我就被蒙住眼睛了，什么也没看见，只听到是男的在说话。”

中央控制室。

听完了他们对话的云无岸看到谌烬走了进来。

他扔了一支营养剂过来。

云无岸随手接住。

“按照他的说法，联盟高层不干净。”云无岸看向谌烬，压低声音，严肃地说道，“总统是Omega这件事，除了总统府还有别人知道吗？”

“可能性很低。”谌烬沉吟道，“我们被袭击这件事，时机太巧了。”

正好是云无岸上任的第一个任务。

正好是两人刚到葛特星，没带任何舰队的情况下，总统失踪。

正好星际海盗的数量如此之多，势在消灭他们两人。

“现在看来，你的决定很正确。”谌烬看向他，说道，“目前我们三个都处于失踪状态了。”

云无岸思索良久，问他：“你在军部树敌了？”

谌烬一愣，笑道：“相比较之下，我觉得我父亲的‘敌人’比较多。”

云无岸无语地看向他。

“你的意思是我父亲派人追杀我们俩。”

谌烬忍俊不禁。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云无岸正色道，“我们的目标太大，一次没成功，很有可能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而我们甚至不知道对方是谁。”

“所以我说，你的决定很正确。”

云无岸不解地看向他。

“我记得我七岁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个梦想。”谌烬垂眸看他，说，“我跟我父亲说，我也想当明星，拍影片。”

闻言，云无岸像是猜到结局般，问他：“挨打了吗？”

“挨了。”谌烬叹息，“他说我这梦想还好来得晚，再早几年都没我这个人了，打算重生一个。”

云无岸勾了勾唇角。

“不过也没算太绝情。”谌烬说，“父亲七年后给我生了个妹妹，说是让她替我完成儿时的梦想。”

云无岸听完了，问他：“你的意思是？”

谌烬稍稍弯腰，在他耳边耳语：“不如演一回傻子吧。”

*

军舰内的应急生活物资可以提供十个人七天的分量。

将星舰开回他们来的地方，三人在等虫洞的再次出现。

第二天，他们驾驶星舰，前往虫洞出现的地点。

总统被派去观察扫描显示屏，云无岸靠在操作台边，正打开一罐营养剂。

谌烬走到了他面前。

“赌注，你不是想好了？”他说道，“反正无聊，谈谈？”

云无岸抬眼看他，应道：“需要你同意一件事。”

谌烬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说来听听。”

云无岸抬起手腕，调出光影屏幕，打开了一个之前没有关闭的页面。

他把页面给谌烬看。

谌烬低头看去，一怔。

竟然是一张个人信息表。

除开姓名、年龄、性征等等基础的个人信息之外。

下面竟然还有一行职业、资产、身体状况，甚至还有一栏父母详细信息。

云无岸已经填得满满当当。

“这是什么？”谌烬看了眼贴在一边的他的照片，问道，“任职元帅的简历？”

云无岸不回答，把长长的表格给他看完，然后指着表格最下面的一行数字。

“62553。”云无岸说道，“记住这个数字。”

谌烬满头雾水：“然后？”

“然后回去再说。”云无岸关闭屏幕。

谌烬见他似有隐瞒，凑上前问道：“这是什么？你要转职？”

云无岸却不再透露半分，只说道：“回去再说。”

谌烬笑了：“行，那就回去再说。”

等谌烬不再提到这个话题。

云无岸却又状似无意地朝他说：“你挺受欢迎。”

谌烬：？

*

虫洞出现的时间比两人预测的要快一些。

傍晚，扫描信号屏上已经出现了那个熟悉的黑色漩涡。

“来了！”

总统一直在这边观望，看到了之后立马去喊两人。

云无岸看了一眼，却发现这个虫洞在信号屏上若隐若现，似乎很不稳定。

“我们要尽快。”云无岸说道，“很有可能会突然消失。”

不敢再耽误，谌烬操控着星舰朝着这个黑色漩涡驶去。

与上一次一样，在进入时，经历了短时间的混乱和黑暗。

直到进入之后，周遭才安静下来。

然而这一次，星舰前方出现的白点却在不停闪烁。

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们被迫朝着闪烁的白点而去。

白点扩大，刺眼的白光笼罩住了四周。

然而下一秒又陷入了黑暗。

白光再次亮起。

不停循环。

总统再一次在心里想起了上一回写的那封遗书。

这一次甚至把遗书润色了一遍。

云无岸预感到这一次的穿梭可能不太顺利。

但只要能够出去，能够回到现在，那就够了。

一只手轻轻地盖上他的眼睛，防止明暗迅速切换对眼睛造成的伤害。

不知过了多久。

白光持续亮起。

他们从虫洞出口冲了出来。

世界复原。

*

葛特星派出的舰队在事发后迅速赶往玛蒂达星系。

然而行程还没过半，广播忽然发出提醒。

“航行目标定位消失！”

“什么情况？”葛特星军舰队长问道，“为什么定位消失了？”

记录官在一边看了一眼信号屏，却发现刚刚还在上面的三个红点，竟然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不应该啊。”记录官说道，“总统不是已经跟指挥官会合了吗？怎么三个一起消失了？”

“给总部发消息。”队长说道，“先往那边去看看。”

二十分钟后。

舰队到达玛蒂达星系边缘，总统定位消失前的位置。

却空空如也。

记录官朝总统发起通讯请求，却显示毫无信号。

*

军备大厦十八楼。

政务处。

卢克斯连轴转开了好几个会，刚刚歇下来，想喝口水。

他的秘书姚全急急忙忙地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

“大人！”姚全表情焦急地说道，“指挥官大人失踪了！”

卢克斯接过服务机递过来的水杯，以为自己听错了：“谁失踪了？”

“指挥官和元帅大人一起去接葛特星的总统，结果他们到了没多久，三个人全失踪了！”姚全语速很快，但口齿清晰，“现在定位全部找不到了！”

卢克斯从来没听过这么荒谬的消息：“三个人失踪？”

他拨通谌烬的通讯号，果然发现对方无信号。

“他们那边是派舰队过去了？”卢克斯问道，“让他们的队长跟我通话。”

“是。”姚全连忙打开光影屏幕进行操作。

正在他焦头烂额之际。

姚全又说道：“大人，孙渐请求通讯。”

“接。”

视讯接通。

“长官，总统再次失踪了。”孙渐表情凝重，说道，“民众这边打算投票决议，但他们要等总统下达指令。”

“这个时候想起好总统来了。”卢克斯嗤笑道，“总统失踪的事情一定要瞒住，让他们外交官说明情况紧急，先开放投票，出来了结果再通知我，必要时动点手脚。”

“明白。”

视讯刚刚结束。

葛特星舰队队长的通讯又过来了。

“长官好！”队长朝他行了个军礼。

“把你们的坐标同步给我。”

卢克斯看着同步过来的星际坐标，拧紧眉心：“他们最后出现的位置是在这里？”

“是的。”队长点头说道，“大概二十五分钟前。”

“在周边展开搜查。”卢克斯沉声道，“那周边星际海盗出没频繁，小心行事。”

这边刚刚说完。

姚全又说道：“大人，艾希上将请求通讯。”

“长官，我已到达葛特星，联系不上指挥官大人，请求下一步行动指示。”

“暂时留下待命。”卢克斯冷静地说道，“准备转移葛特星住民。”

姚全一愣。

通讯结束后，他问道：“不找两位长官吗？”

“你说总统被抓了，我信。”卢克斯冷笑道，“但你说他们俩被星际海盗抓了，我当笑话听。”

如果说谌烬在战斗方面是个天才。

那么云无岸的所有天分都用在了“逃”这一个字上。

最高军校时，每一回期末考核，卢克斯都能见识到云无岸在“逃生”这一门课上造诣有多深。

四年级时，他对机甲的操控几乎做到了人机合一，没有人能够在考核赛中击中他。

如果云无岸真的被抓了。

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这是蓄谋已久。

“您的意思是……”

“等等看。”卢克斯眯起眼，“是不是有人沉不住气了。”

一天后。

卢克斯等到了。

但万万没想到，等到的却是两个昏迷不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