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迷药

慕容蓿的狗鼻子,这时候又派上了用场。她在流玥身上嗅了嗅,又凑近李游闻了闻。

“……”李游不自在地退了退。

流玥不高兴,手上一施力,将人拉了回来。

慕容蓿一愣,目光终于落到了两人交握的手上。

咦?手什么时候握在一起的,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尽顾着思考郭衍怎么回事,所以扒拉完没有松彻底吗?慕容蓿迷惑了。

被她的目光这么一看,流玥只觉有芒刺在手,慌张地将手松开了。

慕容蓿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流玥的神情,不是很能琢磨透此时的流玥。

流玥转头看向别处,轻咳了一声,状似无意地问道:“你发现什么了吗?”

心里忐忑紧张的秦君,已经记不起来,他不让慕容蓿插手这件事了。

算了,这家伙的情绪一向不怎么能摸准,想太多只是累了自己。慕容蓿想了想,就决定不去探究流玥,又将注意力放到了李游说的香味上。

她一直呆在流玥身边,闻惯了那股清雅的兰花香。迎亲队伍里这股淡淡的相似气味,一开始就没有引起她的注意。现在仔细分辨了一番,就闻出了不一样的地方,她循着那微不可闻的异香,走到了车前那两列提灯的侍女边上。

暖黄色的烛光透出灯笼,在地上投落一圈光影。

慕容蓿从一个侍女手上拿过灯笼,吹灭里面的蜡烛,将之取了出来,凑到鼻尖闻了闻。

果然!

慕容蓿朝流玥挑了挑眉,眼角微扬,颇有些自得:“我擅长装神弄鬼,自然也擅长识破装神弄鬼,这一点,封缭比不得我,找关键还得靠我出马。”

流玥懒得给她一个眼神。

封缭噗嗤一笑:“夫人,在装神弄鬼这事上,你还挺骄傲的。”

慕容蓿不置可否,将熄灭的蜡烛举到李无涯跟前:“无涯先生,令郎闻到的香味是从这蜡烛里散出来的,是一种名为‘伊人香’的迷药。这种迷药致幻,中招的人不会发觉自己迷糊了,药效散去之后也不太会记得那一段时间的恍惚。”

听到“伊人香”三个字,流玥愣了一下,神情有一会儿的古怪。

封缭恍然而悟:“有人将迷药提前融进了蜡烛里,掐算好时辰,在迎亲队伍歇脚的时候,让蜡烛刚好燃到迷香,接着趁众人中了迷药的档口,将郭衍弄上了新娘马车。可是,为什么这香味跟公子身上的一样?”

“这个嘛…”慕容蓿脸上浮现尴尬之色,目光躲躲闪闪,“因为这‘伊人香’是我调制的。”

“啊?”封缭愣了愣。

“为了用在某人身上,特意调成这个味的。”

封缭看了眼流玥,明白了。

少年时代的慕容蓿和流玥,相互坑的事不少。慕容蓿搞出些奇奇怪怪的玩意,不足为奇。但“伊人香”这事,封缭倒是没听流玥提起过,不由好奇心起:“夫人,什么时候的事?”

“怎么?你又想被我插一刀吗?”

封缭连连摇头:“我不会再给你机会插刀了。”

“其实,这个迷香,我只调制过一次。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慕容蓿转着蜡烛沉思,“鬼手丹青客的颜料,伊人香,这两种东西怎么这么凑巧一起出现,若不是这两日,我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都要以为这些事是我干的了。”

慕容蓿忽的转头看向流玥:“慕辛夷有没有同你说过,我摔坏了脑袋?”

“没有。”

“那他有没有说,我会有奇怪的举止,比如白天和晚上会完全不一样?”

“没有。”

“或者是某一段时间会不一样?”

流玥眉头一皱:“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怀疑,这些事是我弄的。我曾听慕辛夷说过,这世上有一种称为‘离魂症’的病,一体双魂,两魂的记忆不同,行事风格与性格也不同。所以,我怀疑,我身体里还有一个人,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出来搞事了。”

慕容蓿怀疑自己有病。

流玥眉毛抽了抽:“你是觉得自己有分身术?”

封缭哈哈笑了:“夫人,你这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都在我们眼前吗?你问青鸾。”

慕容蓿还真的很认真地看向了青鸾。

青鸾也噗嗤一声笑了:“夫人,你想的太多了。”

“救命……救救我……救我……”

这时,轻微的呼救声和拍打箱子的声音自迎亲队伍后方传来。

众人循声走过去,发现声音是从一个陪嫁箱子里发出的。

封缭当即长剑出鞘,砍断了箱子外的锁。

打开箱子,盛装的新娘脸色苍白地蜷缩在箱子里,尽是惊惧之色。

“姑娘。”陪嫁嬷嬷赶紧将人扶了出来,“谢天谢地,姑娘没事就好。”

李无涯和李游也松了口气。

新娘没事,那是再好不过了。

“夫君,这婚仪还要继续吗?”李夫人问道。

出了郭衍这档事,实是不吉利。李无涯摇了摇头,走到新娘身前,歉意开口:“素娥,今日出了变故,你与游儿的婚仪再延些日子。明日,我与游儿送你回去,亲自向你父亲致歉,再重新商议一个日子。”

李游的新妇名曰风素娥,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年岁不大,却稳重懂事。

听罢,她也没多问,只是朝李无涯拜了拜:“一切听伯父安排。”温软的声音仍带着几分后怕。

一弯月牙垂在天幕。

业已入夜。

李无涯遣仆人收拾残局,安顿好一众宾客和迎亲队伍。最后,他犹豫再三,朝流玥走了过来。

“明楼主,明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流玥没有拒绝。

一行四人,便跟着李无涯到了他书房。

李无涯好多次想要开口,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流玥这回倒难得很有耐心,没有催促,没有不耐,只坐在那喝着茶。

“夫人当真不识得慕将军?”不知过了多久,李无涯又问出了先前那个问题。

慕容蓿无辜地眨眨眼,暗道:这李无涯还在怀疑她。

“先生多虑了。”流玥放下茶盏,清清冷冷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慕容家世代与楚国慕氏联姻,我夫人的母亲出自慕家,正是慕北芪的姑母。论起来,拙荆与慕北芪是表兄妹,但这两人从未有交集。”

“我表兄?”慕容蓿脑袋一歪,“我还有这号表兄?”

流玥横过去一眼:“你舅舅那么多儿子,你记得清所有表兄吗?”

慕容蓿摇摇头,她确实记不清。她掉落山崖前,舅舅就有十多个儿子,这会儿估计得有二三十个了,如此多人,她记不全。

“未有交集?”若没有交集,那桃花酥怎么解释?那伊人香怎么解释?

李无涯喃喃着重复流玥最后四个字,神色间仍有犹疑。

流玥看出了李无涯的疑惑,黑眸里闪过一道阴郁之色:“拙荆从未离开过秦国,自然不会与慕北芪有所交集。先生不必怀疑夫人,也不必怀疑我。我与慕北芪……我们……”

流玥顿了顿,斟酌了一番用词:“我们算有仇。”

李无涯错愕:“是何仇怨?”他从未听北芪说过他与谁有仇,或是谁与他有仇。

“不便相告。”

李无涯是君子,见流玥没有要说的意思,便也不再追问。

一旁的慕容蓿拉了拉封缭,小声询问:“他俩有什么仇?”她没记错的话,封缭先前说流玥是要招揽慕北芪的。这就不像有什么仇怨的样子。

“坑死了慕北芪,不就是慕北芪与他有仇吗?”封缭轻声回答。

慕容蓿想了想,发现还真是。

大魔王言辞间没有假话,但误导性极强,让听的人理解得与真相相去甚远。

流玥是懂语言艺术的。

流玥言明慕容蓿与慕北芪的关系以及自己与慕北芪有恩怨一事,意在告诉李无涯,前来苦渡居寻仇的不是他们。

李无涯也彻底放下心来:“明楼主的意思,无涯明白了。不过,李某还是好奇,明夫人为何对那些东西如此熟悉?”

“因为,都是我玩剩的。”慕容蓿半是骄傲,半是不好意思地回答,“我十几岁的时候,不务正业,喜好奇闻异事,钻研了不少。”

她装神弄鬼能弄得如此出神入化,只因钻研得够深。当时也没少被流玥数落“尽整些旁门左道”。

李无涯愣住了。慕容蓿在说这话的时候,他脑海里不自觉地就响起慕北芪散漫的声音:“我十几岁的时候,不务正业,尽整旁门左道了。”

慕北芪说话时的神态,也是如慕容蓿一般,惭愧中带着些自得骄傲。两人的声音也颇为相似,只是慕容蓿说话的语调更轻柔些,带着属于女子的娇软。

这对表兄妹是真的像啊。李无涯感慨着,忽而眼睛就湿润了起来:“错已铸成,无可挽回。我对不起北芪,拿这条命来偿,不足惜。只是夫人和小儿……”

李无涯起身,朝流玥郑重一拜:“明楼主,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还请楼主保我妻儿无恙。无涯定衔草结环,以报君恩。”

“先生无需多礼。”流玥扶起李无涯,“我既在此,定不会让先生出事,尊夫人和令郎亦是。”

李无涯又说了些感谢的话,然后与流玥一起复盘了今日发生之事。他将一个小香炉放到桌上,打开了盖子,一股极为浅淡的“伊人香”香味就弥漫开来。

“这是郭衍房中发现的。我与郭衍数载同僚,相谈甚欢,自北芪故去后,仍有联系。小儿娶亲,他便提前十几日过来帮忙,可不知怎么的,却是日日恍惚,说是见到了北芪。方才,我去他房中见到了这座香炉,香灰中残留着明夫人说的‘伊人香’的气味。想来,这便是他神思恍惚的原因。”

“可见背后之人,布局已久,恐是早已蛰伏在苦渡居之中。小儿大婚,苦渡居人员冗杂,探查起来颇费些功夫。明日,我会安排人将接触过血屏风和郭衍的人集中到前院来,望明楼主和明夫人能助我一臂之力,揪出这作乱之人。”

李无涯斯斯文文,看着温吞,行事却并不温吞,忙着李游婚事之余,已将接下来的事情安排妥当。

几人在书房又说了一刻钟的话,李无涯便引着流玥等人去往安排好的客房。

李无涯准备了三间客房。

慕容蓿本想跟着青鸾一起进屋,脚堪堪抬起,胳臂被流玥拽住了。

她被带着进了旁边的屋。

慕容蓿:“……”

她晓得,流玥对外称两人是夫妻,人前要扮演好角色,但这会儿四下无人,没人看到他们没在一屋,实是没有必要挤一起。

两个人挤一屋,既尴尬又别扭,怎么睡得好啊!就算她不想睡个舒心的觉,他也不想吗?慕容蓿不是很懂流玥的行为。

而且,慕容蓿还觉得委屈。因为,她得把舒舒服服的床让出来给大魔王,自己趴桌上将就一夜。想想就觉得有点惨。

流玥进屋的时候就放开了慕容蓿。他走到床边,见慕容蓿没有跟过来,转过身朝后看去。

慕容蓿杵在门边,神情还带着几分凄凄之色,像是被谁欺负了似的。

“你杵在那作甚?”流玥眉头一皱,随即命令道,“过来。”

过去?过去干什么?慕容蓿不解。不过,大魔王发了话,她不想动也得动。

慕容蓿以龟速挪了过去,站到流玥跟前,与他大眼瞪小眼。

“歇息吧。”流玥再次开口。

歇息?他是准备安寝了吧?可他要睡了,把她叫过来干什么?自己不动,看着她干什么?慕容蓿小脑袋瓜又转了起来,不消片刻,就恍然而悟。

流玥身为国君,习惯了宫人伺候,现下青鸾没有进来,屋里就她,自然是想要她替他宽衣就寝了!

慕容蓿琢磨明白了,随即乖巧地应道:“好的,大王。”

“?”流玥被她突然的一句话弄得一头雾水,就见她凑过来解开了他的腰带。

他呼吸猛然一滞,抓住了她那只手,眸色深沉:“阿蓿,你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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