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咚！

咚！咚！咚！

分明噪夜，习习晚秋，路边人影三两拥至，师大学子高谈论笑，明明一派宁静和乐的景象，但003就是感觉到了一阵惊慌，甚至错觉听到了自己电流形态不该有的急促心跳。

迎面的风吹得宿舍楼外的树叶簌簌作响，树下有社团的女生依依不舍地跟谢衍道别，引起一片暧昧的起哄声；旁边的灌木里传来尖锐虫鸣，似乎不甘夏已至末，要在生命尽头之前吟唱完整最后一支婉歌。

只是一个平静的夏末秋初的夜晚，跟003从前经历过的别无不同，除此以外，他没再听到任何声音。

所以……是错觉？

他松了口气，同时听到自己的宿主敷衍的关怀：【你怎么了，不舒服？】

【没事，可能是太久没休息了，出现了幻……】

一个“听”字还没来得及落口，心底那股不安却越放越大。003感觉有什么东西卡在了他喉咙，将他所有想说的话和意识都逼了回去，惴惴不安的情感最终凝为实质，化作随风一起吹到他意识深处的声音：

【好难过啊，明明也一千多年没见了，老师却连理都不愿意理一下我这个您当初最得意的学生，是移情别恋了吗？】

【……】003没忍住，【移情别恋不是这么用的。】

……

下意识接了话后，003才反应过来提问的是谁。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在一瞬间变为事实，003惊悔参半：惊是因为本不该出现在这的211，至于悔……

要早知道问话的是211，他刚才根本就不会回答！

还“移情别恋不是这么用的”？

拜托，关他屁事！

003沉默着装死，隐约间好像听到一声轻笑，蒙在尘封已久的记忆上的那层灰被人拍开，这一次，他终于听清了211的声音：【那是怎么用的？】

【……】003转而跟宋听绥说起了话，假装没听到211的声音。

好在那分扰人心的声音也没继续撩拨他。

宋听绥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直到为谢衍庆贺的人潮散去，他看着谢衍进了寝室，又等了两分钟，才不急不忙地拉着秦松往宿舍大楼进。

晚上十一二点，过道里的人寥寥无几，宽阔的楼梯间里只有应急灯散发出幽绿色的光，只偶尔能听到一点不那么明晰的说话声。

宋听绥情绪不高地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既懊恼今天让谢衍躲了过去，又后怕自己差点着了对方的圈套。他心里有事，走路也不专注，在上到自己寝室楼层的时候差点踏空，也是这么一瞬，一只手从前捉住他的手腕——

“谢……”

装乖的无辜笑容才绽放一半，宋听绥看清那人的脸，瞬间抽回了手，“你怎么在这？”

他都故意让谢衍先走了，怎么现在还能在这碰上。

谢衍真的体虚不成？

察觉到他的想法，003连忙纠正他这危险的思想：【不会的宿主，你放心吧，我专门问过了，作为攻略目标，谢衍绝对不会有任何性功能障碍的问题。】

宋听绥：……

谁问你这个了？

宋听绥嘴角微抽，他心情不好，自然也不会想像平常那样跟谢衍虚情假意，于是看了眼后方想要跟秦松一起离开，却没想到对方先接到了谢衍的信号：“小绥，那我先回寝室，你们有什么误会就说开吧。”

宋听绥：？

谁跟谢衍有误会了？

他直觉今晚的秦松跟平时不太一样，然而没时间给他深究，谢衍侧过身来，挡住了他的视线：“聊聊？”

“我跟你就没什么好聊的了吧？”

宋听绥撇了撇嘴，他今天累极了，没心情跟谢衍折腾，干脆地搬出了003：【系统，你能不能……】

察觉到他的想法，003及时纠正：【根据目前的攻略值来看，这边不建议宿主逃避跟攻略目标的单独相处哦。】

今天好不容易才涨了谢衍这么点好感值，要是宋听绥继续这么逃避下去，他真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完成这次攻略。

宋听绥垂眼看手臂上的伤，说：【我是很想攻略他的，但我现在状态不好，你要是不怕他的好感再降到零下的话，我可以试试。】

【……】

这句话毫无疑问抓到了003的命门，他纠结了一会儿，又想到宋听绥的性格，最终还是决定妥协：【既然这样，那我……】

【老师。】

一道声音把他后面的话钉住，003电流剧烈抖动，却见宋听绥神色如常，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他沉默两秒，然后看向谢衍——有一道飘渺的白色轮廓飘浮在那个人类上方。

——这是人类不可见的、源自系统意识的投影。

带着恶趣味的声音从那透明的投影里传出，直直冲击003的记忆深处：【宿主之间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好吗？】

【……】003深吸了口气，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211？】

对面沉默了会儿，才发出一声没有感情的轻笑：【真过分啊，都这么久了，老师才认出我吗？】

不是才认出，只是在执行任务的小世界里遇到另一个系统这种事太不可置信，他想确认一遍而已。

003没有纠正211的错误，只问：【你怎么在这？】

声音平稳、沉静，仿佛对于211，他除了最一开始的吃惊以外，没有激起任何情绪。

就好像他面前的不是曾经最看好的学生，而只是一个只在千年前见过几面的陌生人。

……陌生人吗？

这个认知让211怒火中烧，他冷笑道：【听说有人违规做任务，例行穿梭检查一下而已，老师不要紧张。】

穿梭检查是管理级系统的权限，即在各个任务世界穿梭，纠察违规做任务的系统。

至于为什么穿梭到了他这个世界，甚至还似乎跟他的攻略目标达成了某种交易……

【你是在说我吗？】听明他的来意，003心情也不好：他虽然感情流的理论知识差点，但却从来没有违规过，【就算升了权限，说话也要讲证据吧？】

211直接行使权限从总系统给他发了封邮件：【这份更换攻略目标的申请是老师你提交的对吧？】

在这景况下，还被发生过那种龃龉的人称作“老师”，003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是，这份申请违规了？】

申请更换攻略目标是他在论坛学的，之前也请教过001，他就不信211能硬挑出他的错。

211微笑着：【申请合格，但是根据检测，递交申请过后，老师的宿主好像有些不太合规的行为。】

003想起什么，有些僵愣。

【比如……为了能够成功更换攻略目标而故意消极任务压好感值什么的，至于这种事是宿主主观意愿还是有人故意唆使，目前仍在调查……啊，老师，你怎么不说话了？】

与此同时，被谢衍桎梏得动弹不得的宋听绥也在叫他：【系统，系统你还在吗系统？】

【为了更好地调查，我现在不得不跟本次任务的目标达成合作，有关任务攻略一事也在一定程度上进行告知，关于这点，老师应该也没异议吧？】

【系统？谢衍这个狗力气太大了，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帮我脱身，你要是没有，我直接上嘴咬了啊？】

003完全屏蔽了宋听绥的声音，他好不容易缓过来211的话，愣愣发声：【谢衍知道攻略的事了？】

什么时候的事？

所以今天突然上涨的好感值……

一股寒意从心底攀升而上，003打了个冷战，他想到什么，迅速看了眼谢衍的好感值——果不其然晚间好不容易涨了起来的数值又往下跌平，直接跟初始数值红色的“0”平齐。

211也深表遗憾：【要不是老师的宿主违规，我也不想做到这个地步的。】

【系统，系统？】宋听绥久久联系不到他，又始终挣脱不开谢衍的控制，心里越来越急，【系统，你不来我真的咬了啊，他的好感值下降我不管了啊？】

【……】003心情复杂，不止因为突然得知好感值还能作假注水，更为了宋听绥的天真。

为了不攻略谢衍而故意违规，现在反而把所有主动权都交到了对方手上，这真的是……

【看来你已经接受这件事了。】211的声音听起来愉悦极了，【老师不愧是老师，就连接受能力也这么强。】

003：……

勿cue，他只是大脑过载一时宕机，需要点时间去消化而已。

【既然这样，老师可以先把那个人类宿主放一放，留出点时间陪陪我吗？】

谢衍上方飘浮的白色轮廓逐渐消散，211的存在感却并没有因此减弱，反而施放出的压迫感越加强烈，

【毕竟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老师的啊，作为您曾经最爱的学生，应该可以有这点特权吧？】

这回003倒是找回了语言，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在办公事，恐怕没空处理私情。】

【原来在老师眼里我们还有私情啊。】211颇感意外，笑道，【可惜，这次检查是例行公事，不然我会很愿意给老师放这个水。】

003：……

他是这个意思吗？他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他不想理会211的油嘴滑舌，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自己该说什么：【如果是公事，现在就可以说。】

【不适合。】211看了眼谢衍，笑道，【我的宿主想跟宋听绥单独相处一会儿。】

感觉到003将要拒绝，211又说：【毕竟当年老师教过，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要完成宿主的每一个合理要求。】

……

是啊，当年。

当年他这么教过211……吗？

回忆过于久远，003有些记不清了，但是跟脑海深处南辕北辙的语气却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他默了默，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临离开前，他不忘给宋听绥打个招呼，后者在得知他即将离开，惊讶开口：【你就走了？】

那他呢，他怎么办，他还没有脱身呢！

深谙如何才能拿捏003的宋听绥恰时开口：【你不看着，不怕我不小心把他的攻略值降下去了？】

003最在意的就是谢衍的好感值，往常宋听绥只要把这个搬出来，003几乎言听计从，但是这次……

003有些疲惫地开口：【谢衍知道攻略的事了。】

宋听绥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003什么意思，一转头，就撞进了谢衍深不可测的眼睛。

那人唇角含笑，却不达眼底，更多的是他曾不止一次在谢衍脸上看到过的嘲讽：“见不得人的手段用过了，那现在呢？你打算怎么攻略我？”

嘿嘿，我就说了，坏孩子是要受到惩罚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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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