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风易的桌案此时被整理的十分干净。
独独留下一封已经拆开的书信放在最中央。
风易坐在桌后,朝面前站着的人说,“先生自己看吧。”
张先生恭敬的拿起信,越看到后面眉头皱的越紧。
“殿下,陛下他这是?”
风易疲惫的按了按眉心,连日操劳,若不是如今身体却实有起色,恐怕熬不住。就是这样,也还有人使劲给他找不痛快。
风易摆了摆手,半阖着眼,“陛下那里我自有成算,只是本王消息才传过去几天,这状都迫不及待的告到这来了,只怕望都如今的情势也不容乐观。”
张先生沉声道,“不错,学生离开时郑国的国书才刚送到,为着这事,惹了不小的风波。”
风易抬眼,奇道,“郑国国书,那都是几个月之前的事了吧?先生何以蹉跎至今方至?”
“学生正想向殿下禀明,在到嘉城之前,学生曾听人谈及遇到过巫族行迹,一路寻去盘桓数月。”
风易沉吟着,片刻后笑道,“巫族?早年本王也曾派人去过南疆,可惜一无所获,但看来先生还是没放弃啊。”
“殿下,”他说着有些激动,“学生所言是真正的巫族,南疆那些巫蛊之术不过皮毛。”
“没人见过不是吗?”
“可是…”
风易打断他,“好了,这事到此为止吧,没能能证明本王中的是巫术。你这趟若有所得,想必刚刚就不必等到本王开口询问了。至于巫族,古书里的只字片语,当不得真。”
张先生还想再劝,看风易兴致缺缺,只好咽了下去。
风易支着额头看他一脸不甘,颇为无奈,谁能想到这人读的一肚子圣贤书,骨子里却对这些怪力乱神之物推崇备至呢。
他不是没怀疑过,当年也年轻气盛,他怎么甘心就那么等死,但凡有一丝希望都去追寻过,不过是在无数的失望下强迫自己看开罢了。
“那封信上写的你也不必太过较真,李将军那个性子,话听一半就成了。”风易继续之前的话题。
张先生沉默着,迟疑的开口,“殿下心里有数便好,不过这次的三国会猎陛下真的要亲自前往?”
“或许吧!”风易淡淡道。
这信里透露的消息不够详尽,风易自然有更靠谱的消息渠道。
前些日子,他在嘉城的消息传扬回国,一同传回去的还有镇国印的事。
闹得望都那群老家伙又是人心惶惶。
其后不久,夏国摄政王将会出席这次三国会猎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又是一片哗然。
谁都知道,夏国如今的皇帝不过是个傀儡,真正掌权的就是这位摄政王,他已经多年没出过都城,这一次居然准备亲自出马,很难不叫人联想到这次的镇国印。
再者说事出在嘉城,未必不会成为一个契机。
这么一想,剩下的两国谁还坐的住。
风易在嘉城的消息不是秘密,朝堂上分了两派。
一派主张由他前往会猎,一派认为该由皇帝亲自前往。
这时郑皇将会亲自前去的消息传来,那些人就更耐不住了。
三天前的最新消息,听说他的好弟弟已经决定亲自前来。
不过这些人是去川西,还是暗地先来嘉城,就不好说了。
可以肯定的是,嘉城短期内必有大变。
“那殿下是否还会前往?”
张先生再度开口,打断了风易的思路。
风易轻笑一声,“或许今年的会谈根本都不用去川西了。”
“算了,你今天刚到,先去休息吧。”
张先生还打算再说什么,风易揶揄道,“叫随墨去接你,这两日不太好过吧!”
张先生嘴唇动了动,苦笑道,“托殿下的福,还好。”
风易轻笑,“行了,我身边如今可用的人不多,离舟被派出去了才叫随墨去的,你好生歇着,过两日本王有事要你去做。”
说着扬了扬手,把人弄走了。
书房里只余他一人,风易打开书桌底下的抽屉,取出那一小叠的信件。
风昱近来行事颇有些大刀阔斧,不留情面。
来向他诉苦的,求援的又岂止李将军一人。
风易摇了摇头,但愿他别把自己玩脱了。
他身体前倾,点燃了桌旁的油灯,转眼间,一叠的信件被火蛇吞食殆尽。
只余下空气里淡淡的墨香。
等风易终于出门,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守门的那个小侍卫正等的火烧眉毛。
按理说张先生已经走了,他该是可以进去通报了,可书房里就殿下一个人,也不晓得在干什么,也不知道刚刚和张先生谈了什么事。
要是遇到什么麻烦,他拿着这么点小事找上去岂不是撞枪口了。
如今眼见他家殿下出门,连忙迎上去,把辛禾的事回禀了。
风易微皱着眉,“本王什么时候说过要你们拦她了?”
侍卫一惊,嗫嚅着,“之前张先生说的…”
风易挑眉,“知道了,下去吧,下回有事本王会自己吩咐的。”
他面色如常,侍卫也猜不透主子的心思,提心吊胆的退下了。
张先生一向深得殿下信任,他们也都习惯了唯命是从,今天这事倒是给敲了个警钟。
……
辛禾上了大街,一路上且走且停。
风易在钱财上对她很大方,几乎是要多少给多少,而她自己其实也不缺银子,但这一路逛下来,也只多了手上的三两样吃食。
一个人逛街,到底少了些趣味。
辛禾有些郁闷的想。
她从来不是个享受孤独的人,偏偏长年累月的独自一个人住在不见人烟的山谷里。
哪怕后来多了苗苗,她很多时候还是感到孤单,所以当初把风易带回来,她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欢喜的。
可如今站在这人声鼎沸的大街上,她依旧觉得那些热闹都好像是别人的,她依旧是被隔绝在外。
这么多的人,没一个她认识的,甚至没有去交谈的**。
辛禾想,会不会她都习惯了安静冷清,热闹起来反倒格格不入了。
这么想着越发兴致缺缺,就近走进了一处酒楼。
出来小半天,饿了,也渴了。
辛禾摘下她刚刚随手买的轻纱斗笠拿在手里,来这之后没带面具,她一人出门实在不耐烦那些粘在身上的不怀好意的目光。
小二领着她到了处安静的雅间,辛禾大方的扔了块银子过去,他就千恩万谢的退出去了。
辛禾褪了鞋袜,盘腿坐在墙边的炕上,上头摆着的小方桌恰好邻着窗。打开窗户,一阵微风吹过,夹杂着一缕淡淡的梨花香味。
她一愣,抬眼看去,只见这扇窗户底下是条小巷,巷角种着棵梨树,枝头已经开满了白色的小花。
而这一看,没成想梨花树下还正在上演着一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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